第9章 第9章
这些女子画像自从送过来，闵湛一直没看，眼下听沐鹤这么说，凤眸微转，神色恹恹的瞟了眼被沐鹤抽出来，展示给他看的那张。
一个眼熟的名字映入眼帘。
闵湛：“……！”
竟然是罗瑾！
沐鹤道：“这位还挺抢手的，听闻被好几位名门夫人相中了，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据说其堂叔吏部尚书罗大人，已经为其相看好了两个人选，只是还没决定究竟选哪个。”
闵湛：“……”
显然他不在人家的候选之列。
他没有丝毫惋惜，悠闲地问：“不知是哪两位获得了殊荣？”
沐鹤想了想，“一位是户部尚书刘大人家的公子，今年进士及第，二甲第三名。另一位是太常寺卿胡大人的外甥，现任鸿胪寺左少卿的吴大人。”
闵湛凉凉道：“都是青年才俊啊……”可惜了。
沐鹤：“其实我倒是觉着，这位闺秀与你挺相配的，不过现在为时已晚，有些替你遗憾。”
闵湛：“……”遗憾什么，他恰好远离火坑，该庆幸才是。
“不说这个了。”沐鹤将那几幅画像整理好，话锋一转道：“那个明乐郡主被降为县主，说是被宜王给送出了帝都，正派人在地方上给她找婆家呢。要我说这宜王也是不傻，知道他们家那闺女什么德行，那模样儿想在帝都找个像样的婆家是不成了，倒是去了地方，没人了解她干过的那些事儿，仅凭长相和身份，应该还能骗到几个优质候选人。”
闵湛都快忘了这么个人了，经沐鹤这么一提才恍然想起来。
沐鹤神采奕奕道：“这几日宜王府上可热闹了。宜王妃声泪俱下不依不饶，呼嚎着阻止宜王将人送走，说是将人留下，等这阵子风声过去，往后还能嫁个好人家，若是就这么在地方随便嫁了，这辈子就毁了。宜王的一屋子妾室们都在一旁幸灾乐祸，暗戳戳地撺掇着宜王赶快把人送走。至于那明乐郡主……不对现在是县主，花样百出作了个遍，最后还是惨兮兮地被送走了。”
闵湛听得索然无味，只觉得宜王这个女儿作得一手好死，完全是咎由自取。就是往后娶她的那个人要倒霉了，整日面对这么个疯癫女人，真是种折磨。
不过还好，这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宜王妃估计本是想，趁着过几日的行宫春猎，赶紧给明乐县主找个好的下家，这下子计划全泡汤了。”沐鹤粲然一下，耸了下肩，霍然想起了什么，道：“说起来，以前你身体一直都不好，春猎这种活动几乎没去过，这次……”
闵湛毫不迟疑道：“这次自然得去。”
他还得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呢，怎么能不去？
几日转眼即过，皇帝带着一众官员及其家眷，浩浩荡荡前往盼泉行宫准备狩猎。
罗瑾也在前去行宫之列，只是她没与堂叔婶母一家同车，而是单独乘了一驾马车跟着车队往前赶路。之所以如此，是张氏的意思，她想让罗瑾与他们相看好的那两位候选人在路上见个面聊个天，以免有长辈在场使得双方拘谨，于是张氏才有此安排。张氏坚持要让罗瑾亲自选出一人来，说是只有这样，将来才能放心送她出嫁。
此时，候选人之一的刘公子已经打马到了罗瑾的车边，言语矜持，谦和有礼地与她攀谈起来。
“……在下曾读过罗小姐那篇被内阁李大人赞扬过的赋文，不禁感叹小姐才思敏捷文采卓绝，所出之作洋洋洒洒，瑰丽凝练……”
罗瑾伸手扶着半扇撩起的车帘，隐在帘布后一边打量一边应和着刘公子的高度赞誉，虽然心中毫无波澜，但觉得这人看上去还不错，像是位端方规矩的正人君子。
“……不知罗小姐可看过前朝圣贤的《贤才赋》……有没有读过名篇《榷林词》……可否觉着那《咏夜凭栏念春诗》别具怆然深意，叫人感同身受，心生悲鸣……”
这位仁兄出口成章诗书满腹，只是貌似说得太过投入，竟情不自禁陷入了愁肠百结，泫然欲泣之中，完全忘了他是来干什么的。
罗瑾：“……”
这天好像被聊死了，她应该安慰他一下么？
刘仁兄沉浸在深深的思虑中，不知不觉掉了队。
罗瑾看着逐渐落在后面的刘仁兄，默默合上了车帘。
不多时，另一位候选人吴大人，从另一边悠然打马到了罗瑾车旁，温和风趣地与她攀谈起来。
“……罗小姐可否对那西域风景、稀罕物品感兴趣……比如黄沙绿洲石窟经卷……又如琉璃杯盏美酒佳酿……还有那风情万种的异域舞娘……咳……我是说，别具一格的异域舞乐……”
罗瑾看了眼闪躲转瞬即逝，面不改色继续侃侃而谈的吴大人，切身感受到了对方的圆滑开朗，见识广博。
“……他日若得闲暇，罗小姐可愿一同去那古刹楼阙走上一遭？”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虽说她还没成罗瑾时也曾去过几处那样的地方，可彼时，严格来说，只是办事时恰巧路过，倒还真没以游玩为目的，仔细行走观赏过。是以，现下这位吴大人的提议，叫她生出了些再去瞧看一番的想法。
然而，这主意勾起了她的兴趣，却同时也勾起了周围人的兴趣。
原来吴大人的一通口若悬河大肆渲染，叫众人心生憧憬，纷纷打马上前询问是否能有幸一路同行。吴大人乐呵呵地点头答应，和蔼可亲的脸上溢出动人的成就感。
罗瑾：“……”原来不是专门邀请她的么……
看着吴大人忘情地与众人相谈甚欢，罗瑾根本插不上话儿，只好再次默默合上了车帘。
车外莺飞草长，车轮辘辘而行，郊野清新甘冽的枝叶芬芳被暖阳烘得升腾而起，四处飘散，乘着往来春风飘过香车宝马，一道悦耳清亮的声音趁机钻进了车厢。
“罗小姐。”
罗瑾：“……？”
不是说只有两位，莫非还有临时添加人选？
她抬手拂开车帘，兴致缺缺地看过去，心中忽然一个激灵，不禁汗毛倒竖。
临崚郡王俊朗乖张的脸，霍然出现在车帘外，吓了她一大跳，险些一巴掌狠狠糊过去。
罗瑾细腻若白瓷的脸上羽睫微垂，半合的眼带着迷醉慵懒，散出若有似无的魅惑。
上次一见钟情，今次再见倾心。眼前魂牵梦萦的美人儿，让临崚郡王整个人晕乎乎的，宛如飘飘欲仙。
那日，临崚郡王相中了罗瑾，查知她是罗家的侄女，当即入宫请求皇帝将罗瑾赐给他做侧室。
他的想法简单直白，就是认为自己身为郡王，既身份尊贵又相貌堂堂，想纳个官员的侄女做侧室，完全没问题，谁知竟被搪塞了回去。
素来对他平易近人的皇兄，这次竟然有些面色不悦地劝说他换个人选，还说会差人帮他一同遴选相貌娇好的美貌女子给他作妾室。可临崚郡王在这方面一向挑剔又执着，绝不会轻易放弃，于是又跑去找皇姐华襄长公主想办法，却依然没能如愿。后来得知罗家已经给罗瑾先看好了两户人家，眼看就要定下来，他不但没就此死心，反而心急地主动凑上前，打算先把罗瑾拐到手再说其他。
因此，临崚郡王一脸暖阳般的笑意，十分殷勤地主动过去搭讪。可罗瑾却根本不买他的帐，面无表情地合上了车帘，仿佛全然没有看到他。
临崚郡王明知吃了闭门羹，却依然锲而不舍，隔着车帘东拉西扯，继续不停搭讪。
“……罗小姐才来帝都没多久，大概还不了解这行宫春猎吧……不妨与罗小姐直说，本王可是极善骑射，每次狩猎都必然能满载而归……这次本王的狩猎时，还请罗小姐在看台上拭目以待，本王定要猎得那雄狮猛虎，珍禽山兽……不知罗小姐喜欢什么猎物，本王可以为你射下那天边飞鹰，还能为你猎得那矫捷黑豹，也能为你……本王是不是很厉害呀？罗小姐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
车里的罗瑾被他的聒噪扰得不耐烦，不知为何，脑中忽然浮现出那日骑马离去的闵湛的身影，霎时灵光一闪。
她浅笑盈盈地撩开旁侧车帘，看向瞬间愣神儿的临崚郡王，问：“郡王一路辛苦，可想来车中歇息？”
美人儿理他了，还请他一同坐车，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临崚郡王乐呵呵地点头应下，颠儿颠儿地钻进了马车。
谁知他刚进去，罗瑾就窜了出来，灵巧地骑跨上了他的马，对着不明所以的临崚郡王道：“郡王安心歇着，我先走一步了。”
罗瑾挥鞭一甩扬长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临崚郡王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等他终于回过神儿，罗瑾早已骑着马走远。
这美人儿真独特！
方才美人儿英姿飒爽又端丽的身影好似在他心里生了根，临崚郡王更想将她据为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