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朝臣
大殿重新归于安静,江乔乔才舒展了眉头。她对范典抬抬手“范臣起身吧。以后再收学生,可要仔细。”
范典脸色灰白着起身,朝她行了一礼“臣领旨。”
一事了结,见江乔乔只是喝着茶水没再开口,众臣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对了。”江乔乔喝茶的动作一顿,从木匣子中拿出一张名单,细细看着。
“这里还有不少,孤替你们看看。”
她一边看着一边发出感慨的叹息,只听着下面的人冷汗直流。她看完,却未说话,只是将那纸名单压在桌上,叹息几声,缓缓抬头,脸上是惋惜之色。
“太上皇当年治国之威严,日夜操劳累坏了身子,落了疾。”
她淡淡说着,仿佛只是在聊着家常。
“ 身子受不住了,自然也就力不从心。孤继位以来,乱象频发,不是这个仗权欺人,便是那个勾结朝臣意图谋反。瞧瞧。”她说着,猛得起身将那纸名单抓起狠狠掷到阶下,高声呵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受了彦王恩惠,同她说了多少孤和朝堂之上的事情!”
“怎么?你们也想反了不成!”
她一声喝下,众臣纷纷跪倒在地。
“来人!”一声令下,司子辰领兵进来,佩剑横在腰间,单膝跪地。
“将名单上的人即刻押至府上搜查,若查有不实的,即刻来报,送至狱司!”
司子辰高喊领命,气势汹汹的抓起地上的名单,对着名字走向人群,一个个给提了出来。气势如此强势,让其余没有过错的朝臣皆有忌讳。
卫沅跪在那里,抬起头时同江乔乔眼神对视上,他微微皱眉,神情疑惑的望向她。她却把头偏过,不再看他。
这场闹剧足足闹了半个时辰,带走了六七个大臣 ,其中不乏出身高位的子弟。
江乔乔刚走出大殿,行到巷中,便有人通传左相和右相求见。她捏着眉心,忍住倦意。
“让她们到书房去等。”
待她到书房,两个人影弯腰站着,见她进来,朝她行礼。
“起来吧。”江乔乔站下,轻咳一声,接过若柔端来的茶水抿了一口,自顾的拿起奏章开始翻看。她不出声,秦恭和卫沅对视一眼,卫沅上前一步。
“女皇。”
江乔乔放低手中的奏章,抬眼看向他。
“女皇不是说涉及良多,从长计议……”
“左相。”江乔乔打断他的话,把奏章放下,靠进椅子里,抬手揉了揉眉心。“左相觉得孤继位以来功绩如何?”
卫沅愣住,错愕的低下头,他自然不敢评判女皇的处事。
“右相觉得呢?”
被点名的秦恭上前拱手做礼“臣久在低位,看到的皆是浅陋之事,不敢妄加议论。”
见两人都不敢明说,江乔乔拿过桌上的暖手炉子放进手心,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孤继位以来,体恤百姓,整治边疆,多次微巡私访体察民情,不敢越了前位之尊皇。”她转过身,眼神带着些许落寞“如此这般,也一直朝堂不安,臣心不服。孤想做个好皇帝,仁慈待下,宽容温度。可是,你们瞧瞧,这朝堂之臣乱成何种地步。若再不整治,只怕我楚凰江山不保!”
她说完,背对着两人哀叹一声。
卫沅微微抬头瞧着她的背影,大开的窗前,她一身黑金龙袍,宽肩窄腰,站的挺直,端得是帝王之姿。但此刻,他却瞧出这背影里带着几分孤独和落寞。
他抿唇,声音也放温和下来“可如此大张挞伐势必引发臣心惶恐,臣还是觉得不妥。”
“臣附议。女皇若想整治,可缓缓遏制,臣等暗中压迫,倒不失为上策。”
江乔乔听完,沉默了良久。半晌才转过身,走到两人身前。
“ 你二人是孤所信之人,孤便不作隐瞒。后宫中吕郎君有孕你二人可知?”
卫沅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吕风萧身怀皇裔,江乔乔十分重视,宫里宫外皆知。
江乔乔低眸“此次失子并未天灾,而是人祸。”
“刺杀女皇的人是江云彦安排,惊了吕郎君的胎,实属不幸。”秦恭低语说着,小心观察江乔乔的神色。
江乔乔神色如常“此事另有蹊跷。”她叹了一口气“陈宁,勾结江云彦在后宫作歹,褚端也是江云彦送进宫的,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前朝后宫都有牵连,若不能治,孤怎能安心。后宫大多是官臣之子,若臣在前朝起了异心,后宫牵扯起祸。孤当如何自处?”
她话说得明白,卫沅和秦恭相视一眼,都不敢再劝。
“太上皇去了,她留下的人怕是不臣服于孤。她们年纪大了,就安度晚年吧。”
她说完,慢慢走回桌后,坐在椅子上,拿起奏章,一手将暖炉递出去。若柔接过她手中的暖炉,放下后走到卫沅秦恭两人身侧。她翻开奏章眯眼看起来,若柔对两人弓腰“两位大人请回吧。”
秦恭还欲再说,卫沅对她比了一个手势,他只好咽下。两人行礼,转身出去。
殿中无人,江乔乔呼出一口气,把奏章丢开,手撑在椅子把手上抵着脑袋。其实她这么做,更多的是想建立一个新的朝臣体系,大换血会引发动荡,不如现在抓到了把柄先处置了一些,也算是敲山震虎。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还是想身边的人都可以信得过。
雪化了,青石砖上湿湿淋淋。阳光从云层里刺出来,照在水洼里,闪亮亮的发着细光。
卫沅和秦恭一起出了宫门,两人脸色都不佳。两人站在各自的轿子前,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动作。
“左相大人,您觉得女皇是想做什么?”秦恭走近了他 ,先行开口问道。
卫沅眉头微微一动,他猜出江乔乔大抵是想将朝臣都换一换,最好都是由她亲自任命。这两次事后,她怕是不会再信人。但他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同秦恭说这些,说到底他只是个男子,家世也不显赫,如何人人自危,他与秦恭虽同位行事,但也不敢诚心相待。
他微微颔首“大抵是江云彦之事让女皇心寒,才会如此生气问责。”
秦恭皱眉,自己点了点头深思着。
余光看见远处站在一个熟悉的身影,卫沅看过去,那人便小心的伸出了手朝他摆了摆。
“右相大人,我家中还有事儿,先行告辞。”卫沅朝秦恭拱手,两人相互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