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偷梁换柱
褚端心头一震，眼看着奇霜脸色一变冲进殿内，他犹豫了一下，踏脚要过去，被清梓猛得抓住手臂。
“郎君，别进去。”
褚端甩开他的手：“这时不进去难免被怀疑。”他偏头看着清梓，神情紧张：“让你做的事做了吗？”
“汤药尽数倒了，砂罐也换了一个。”
褚端点头，只要这样就查不到汤药上来，自然也不干他的事。他快步走近殿内，只见几位大臣跪倒在地，贴面在下，奇霜和两个宫人扶着嘴角不断渗血的太上皇往内殿去，嘴里大声喊着请医官。
太上皇虚软着身子靠在奇霜身上，细若游丝，抬起头，那双半睁得眼直直的朝他看过来。只一眼，头便重重垂了下去。
褚端被那一眼看得心中发慌，又想起自己所做的事没有留下破绽，勉强有了几分底气，绕过地上跪的几人，跟着进了内殿。
不多时，坤慈殿上下围满了人，三四位医官守在殿内，宫人们齐齐的站在各角，低着头等着吩咐。院外，褚端焦急的站在门前，斜眼看了一下跪在院内的几位大臣。
他紧张得踱着步，心头慌乱不已，那药他只放了一半，也不知能不能成事儿。
正想着，殿门外涌进来几个人。江云彦满脸焦急，大步朝殿中来。褚端见是她，上前几步要去迎，却被她狠狠瞧了一眼，才猛然清醒停止了脚步。
江云彦站在门外，不看他一眼，只是深深看着跪在阶下的几位臣子，才转身进殿。
医官已经把完脉，正围在一起商讨着。见江云彦进来，纷纷散开行礼。
“母上如何？”江云彦快步走到床前，低下头，看见面色憔悴苍白的太上皇紧闭着双眼，呼吸极弱，就连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回王女，太上皇气急攻心，血冲心脉，脉象虚弱，导致呕血。”医官之首的老医官正要说话，她身后稍年轻的医官站出抢了话头快语说完。老医官直直瞧着她，却见她回头递给自己一个眼神，心下了然，不再多言。
江云彦回头，看清说话那人是陈医官，不做什么反应。她坐在床头，替太上皇拉了拉被子，完全没有了上一次的急切。
这让一旁的奇霜急得站不住，她上前对几位医官挥手：“快，快去准备汤药给太上皇服下。”
她的声音极大，殿中所有人都听见了，却无一人敢动，眼睛都望向坐在床头的江云彦。奇霜愣住，拉起老医官的袖子就要把她往外拖。
“奇霜。”
江云彦轻柔的把太上皇褶皱的衣襟扯了扯，声音淡淡的唤了一声，奇霜停了动作，不可置信的转头去看。只见江云彦把被子扯到太上皇脖颈，盖得严严实实，才转过头瞧了一眼老医官。老医官一惊，慌忙甩开奇霜的手，嘴里细细念着：“别急，别急。”
“彦王女！太上皇方才呕了不少血，怕是伤了心脉，要快快用药啊！”奇霜几步上去，跪在她脚下，声音带着哽咽的哀求道。
江云彦不看她，朝医官招手：“你们再好好诊脉，务必没有差错。”她顿了一下，低下头，看着已经满脸泪水的奇霜道：“再去用药。”
奇霜身子一抖，软了下去。她的眼神里满是平静，看不出一丝伤心。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咬着牙低语：“彦王女何苦做到这份上，太上皇是您的母上，她从小最疼爱您……”她说着，猛然抓住江云彦的裤腿，哀声喊道：“您怎么能在她病痛时不管不顾！她是您的母上！从小您要什么没给您！”
她这一声声带着悲凉哭声的喊叫，让面无表情的江云彦微微皱眉，变了脸色。她腾的站起，一脚重重踢在奇霜的肩上 ，呵道：“放肆！本王女瞧你是发了疯病，本王女何时对母上不管不顾！你敢出言不逊，污蔑本王女。”
“来人！”她怒呵一声，方才她带来的两位侍卫跑进殿内，一把扣住奇霜的肩头。
“把她拖下去，按宫规打二十大板！”
她一声令下，奇霜便被两人抓着肩头生生在地上拖拽出去。
“太上皇！太上皇！”
奇霜震天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坤慈殿，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再违抗江云彦。
褚端眼见着奇霜被拖出坤慈殿，衣摆都被石阶扯坏了几块，她扭曲着脸大喊着，满脸是泪。这副样子让他心惊不已，转过身扶住柱子。
“郎君，怎么了？”清梓忙搀扶住他，轻声问着。
褚端扶着柱子大口喘着气，眼睛模糊的看不清面前的东西。他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襟，是不是他也会有那么一天，在被江云彦抛弃的时候。
“郎君！郎君！”
清梓见他忽然发愣，还张着嘴喘气，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忙提高了声音喊了几声。
缓了片刻，褚端才渐渐回神。望着空荡荡的殿门，只看得见奇霜留在地上的几条碎布。他咬牙，放开了手，深吸一口气 ，推开搀扶自己的清梓，稳稳的转身，站直了身子。
片刻后，几位医官才从殿中出来，她们都低着头，周身带着颓靡的气息，朝后殿走去。
卫沅眼尖的认出走在最后的医官，在她从自己身边路过时，直起身子，一把扯住那人的袖子。
老医官一惊，低下头，愣了半晌才朝卫沅福了福身子：“左相大人安。”
“太上皇如何？”卫沅急急问出口，也不顾旁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
老医官动了动唇，朝殿内门看去，见有人影走出，慌忙甩开卫沅的手，低着身子快步跟上远走的几位医官。
忽然落空的手让卫沅没来得及反应，老医官已经从他身边擦过去，望着她紧张的步伐，卫沅微微皱眉。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他回头看去，江云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殿门前，负着手盯着她们。
他忙低下身子跪好，却还是被江云彦挑了出来。
“左相大人在做什么？”
“臣只是想向医官询问太上皇病情。”
“哦？”
江云彦轻轻的发出一声疑惑，一步步踏下阶来，站在几人面前，将她们全都看了一遍，才低低的发出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