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保全后宫
三人的轿辇在坤慈殿停下,花祁言拉着乐仲司便进了殿门,完全无视了身后的褚端。
太上皇已经醒来,此时正坐在床头喝着汤药,听见通传,忙叫人把三人请进来。
“太上皇安好。”
三人行了礼,太上皇赐了座。
“太上皇可好些了?”花祁言坐在上位,眉眼带着担忧的问道。
太上皇咽下口中的汤药,拦下奇霜还要喂药的动作,轻轻摇摇头,奇霜便将药碗放下。
她叹了一声:“好些了。”
“天凉了,太上皇要注意身子才是。”
太上皇慈爱的看着懂事的花祁言,咳嗽了几声,抬头问道:“对了,柳郎君如何了?这些日子太乱,还未来得及问候一下他的身子。”
乐仲司忙回道:“已经好了,只是小产伤身,还在坐小月子。快入冬了,天冷。”他顿了一下,眼神朝花祁言斜了一下,继续道:“本来今日他听了太上皇有疾,也是吵着要来伺候您。这不是天太冷便没让他出门,他让我替您问候一声。”
太上皇点头,又叹了一声,看着屋里这几个平日里娇花似的孩子现在个个眼下都带着乌青,脸色也白了,身子也消瘦了,心头泛起疼惜。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她说着,目光望向窗外:“乔儿无福啊,自己走了,还没留下个子嗣,苦得你们一群娇郎熬着。”
花祁言和乐仲司皆是一愣,也被她说得心酸起来,都微微低着头强忍泪水,褚端却已经哭了出来。
他低低的哭声引得花祁言皱眉不悦的看向他,他却不理会,站起身几步走到床前,跪在太上皇身前,声泪俱下:“太上皇,女皇还未找回,您要宽心呐,这天下还得您掌管 ……”他说得可怜,声声都带着哭腔。
哭得太上皇心头一软,牵起了他的手:“好孩子,不哭。”
见他在太上皇难受的时候还扮着可怜,花祁言心头堵了一口气,连方才的忧愁也压了下去。
“褚郎君还是别哭了,你难受太上皇更难受,太上皇方醒,你这般哭泣,怕扰得太上皇头疼。”他口气淡淡,像是劝说,话里话外都是挤兑褚端。
褚端懒得理他,把自己的手在太上皇的指尖握了一下,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太上皇,女皇不能尽孝了,让我代替女皇为您侍疾吧。”
平日里太上皇不常与后宫这些郎君们见面,更是不知他们的秉性。但在此刻,还能有贴心的孩子能想着替她的乔儿尽孝,她点点头,满口赞许,感叹出声:“好孩子,好啊。”
花祁言斜了一眼在那儿演孝子的褚端,微微偏过身子不满极了。乐仲司见他这样,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理会。
哭了一场,褚端才悠悠起身,当真开始伺候起太上皇,说着为她熬些暖身的鸡汤便带着清梓在宫人的带领下朝坤慈殿的厨房去了。
太上皇抹了抹眼角的泪,对花祁言招手。
花祁言起身,刚行一步。她便接着道:“乐郎君也一同去看看吧。”
乐仲司一愣,反应过来她是让自己也跟去厨房。他起身,行了礼,带着自己的人出去了。
花祁言不解的望向太上皇,太上皇朝他招手,将他唤到身前。又打发了宫人出去,才坐直了身体。
“祁言,接下来母亲同你说的话,切不可告知他人。”
花祁言不明就里,但还是乖巧的点了头。
“母亲知道你们个个都还年轻,乔儿此事怕已是定局。我朝有规矩,皇死后宫郎君都要陪葬。”她说着,看了一眼花祁言,见对方的脸白了一瞬,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母亲不是如此心狠之人,待到国丧办完。你带着后宫几人便去西南的齐阳吧,那里有一行宫 ,你们日后便在那里。只是一样,身为女皇的郎君,这辈子都要为女皇守着,知道吗?”她慢慢的说完,认真的看着花祁言。
花祁言早已经呆愣住了,他一直不肯接受女皇已死的消息,吊着一口气等着看女皇最后一面,是死是活他都认了。只是没想到,平日里一贯严肃狠厉的太上皇,竟然会这般为他们打算。
“太上皇……我……”他嘴唇蠕动吐出几个字,眼泪便先落了下来。
太上皇叹息:“乔儿终究担不起这命,若是她能有个子嗣,哪怕是个儿子,也可以召选女君入赘为帝。”
花祁言呆住,眼泪也掉不下来了。
“母亲,为何不选彦王女……”
他话刚出口便意识到自己多嘴议政了,忙止住。太上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抿紧了唇。半晌,才悠悠开口:“彦儿不适合做女皇,她太过贪婪。”
她话只说了一半便止住了,转而继续道:“乔儿没有正夫,你是皇贵君,日后万事都得由你掌管,你定要好生照看后宫。”
花祁言连连点头,抹干了眼角的泪,坚毅开口:“母亲放心,我定不辜负母亲苦心。”
看着他这个样子,太上皇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呼出一口气。她感觉到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要在还能撑的时候,将乔儿的身后事办妥,还要为楚凰百年江山基业考虑。
“去吧。”
太上皇偏过头,慢慢合上眼,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挥了挥。花祁言起身,朝她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转身出去。
殿中空无一人,落针可闻。
太上皇微微合着眼,神色晦暗。若是江云彦可以,她何尝需要这般苦心谋划。她这个女儿贪心不足,这么多年,她骨子里的暴戾是被自己和乔儿压制住的,若是让她坐上了皇位,自己年老无力,如何能规劝得住。
想起江乔乔离宫前夜还来请安,给她带了养神补气的补药,她心头悔恨。若是乔儿在时,自己能不对她那边苛刻和严厉,多一些仁慈,是否两人的关系也不会多年不暖。她出于对筝启的愧疚,一直偏袒保护江云彦,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她……
想到此处,太上皇的头垂得更低,身子一点点滑下去,整个人尽是颓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