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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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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端熬好的汤进来时,殿内只有太上皇一人,乐仲司回头眼神询问玲珑,玲珑也是不解的摇摇头。

    “花郎君呢?”褚端给太上皇行了礼,疑惑问道。

    太上皇轻咳两声:“他累了,让他回去歇息吧。”她说着往站着的两人瞧了一眼。“你们也回去吧。”

    乐仲司微微点头,褚端却径直端起热汤走到床前:“母上身子还未好,让我留下来伺候母上吧。”他说着拿着汤匙在碗中搅动了几下, 半蹲在床头,尽显恭敬。倒让一旁已经点头的乐仲司有些难堪。

    太上皇微微笑着,目光移到脸色难看的乐仲司身上:“我安静些,仲司你先回去吧。”

    尴尬在原地的乐仲司听她这般说,也只好点头,暗暗的瞧了一眼褚端的背影,转身离开。

    褚端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舀了一勺热汤,小心的递到太上皇嘴边。

    “母上,您喝些热汤,暖暖身子。”

    “好。”

    正喝着,江云彦从殿外进来,看见褚端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挂着笑坐到床头。

    “母亲,女儿仔细问了医官,您这身子可不能再累着了。皇姐的丧事就让我来办吧,也算是尽一份妹妹的心。”

    太上皇挡开褚端递过来的汤,奇霜递上帕子。她慢悠悠的擦了嘴,挥了挥手,褚端立即明白过来,站起身朝两人行了礼,随奇霜出去了。

    “唉,老了。还想着看你们姐妹两个儿孙满堂,现在……也是看不见了。”太上皇哽咽一声,脸上透着憔悴。

    “彦儿啊。”她唤了一声,江云彦忙抬起头。

    “母亲,女儿在。”

    “你……”她停顿一下,终是问出来:“你可曾怨过母亲?”

    这话让江云彦一愣:“母亲这是从何说起,女儿怎么会怨母亲。”

    太上皇仔细的瞧着她的脸色,见她神色未变,动了动嘴唇。

    “当年,母亲许你父妃皇正夫之位,却遇两国和亲,只能让你父妃屈居皇贵君,你父妃也是说不怨我……”

    “自从商儿走了,母亲只有你和乔儿两个皇女。母亲知道,你从小抱负大,不甘落于人后。可是你皇姐是嫡,又有谋算,这皇位该是她的……”

    没等她说完,江云彦握着她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先是低头不语,听到皇位她抬头朝太上皇淡然一笑:“母亲说的什么话,皇位本就是皇姐的,女儿从未想过这些。”

    太上皇张嘴还要说,被她打断:“母亲,您大抵是累着了。您放心,过继了皇姑姑的幼女,女儿也会好好相待。”

    她理了理被子,面色从容淡然,让太上皇看不出她真正的心思。只得叹了一口气,躺下休息。

    江云彦缓缓走出坤慈殿,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这皇宫是当真好看,青砖黄瓦,雕梁画栋,这才是她该呆的地方。

    “彦王女,太上皇如何了?”

    奇霜一进门,便看见江云彦独自站在殿门外,不由问道。

    她敷衍的点头,奇霜见她脸色不佳,不敢多问,侧身打算离开,却突然被她叫住。

    “奇霜。”

    “是。”

    她换上和蔼的笑,朝奇霜微微颔首:“好好照顾母亲。”

    “奴才知道。”

    吩咐完,江云彦带着竹影走出坤慈殿,在殿门前遇见从宫中转回的褚端,褚端向她行礼,她低眸深深的瞧了他一眼,径直离开。

    一连几日,褚端都在坤慈殿内伺候太上皇,宫中人人都在赞许他有孝心。

    “你也歇歇,日日在这儿也不嫌累。”太上皇喝完最后一口汤药,将碗递出去,奇霜伸手要接,褚端动作比她快些接过了碗,放在桌上。

    “伺候母亲是本分,怎么会嫌累。只要母亲身子能好些,便好了。”褚端淡笑着,放了碗又坐到床尾,轻轻的给太上皇捏起小腿。

    “褚郎君真是有孝心,一连几日的照顾,都快没有奴才的事儿了。”奇霜立在一旁,打趣的开口。

    褚端不语,只是微微抬头笑着瞧了一眼太上皇。

    太上皇也欣慰的笑起来:“你若无事,便去帮一帮彦儿。”

    提起此事,三人神色垮了下来,都默不作声。

    太上皇自己说完,也神色暗下来,微微偏头问道:“还是没有消息吗?”

    奇霜端茶的手一顿:“没有。”

    褚端低着头,手下动作未停。都快七八天了,女皇还是没有找到。昨日满朝文武的帖子都问到坤慈殿来了,还有的不知从哪里听到了太上皇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国丧,连着几封奏折的上书给太上皇,谈及再立国君一事。

    太上皇哀叹一声,问道:“翼王可进京了?”

    “昨日午时就到了,本想拜见太上皇,彦王说您在午休不好打扰,就安置在自己王府了,今日就进宫拜见。”奇霜斜看一眼低着头的褚端,本来这些事情不应该让后宫中人听去,但是褚端这几日的辛苦让太上皇对他疼爱,也不顾他还在面前。

    太上皇点点头,坐起身子:“端儿,你先去歇歇吧。”

    褚端停下按摩的动作,很听话的站起身,行了礼出去。

    “取笔墨。”

    太上皇掀开被子要下床,奇霜忙上去搀扶。

    “太上皇,您要多休息。”

    她却不听,自顾自的下了床,朝书案前走去。

    奇霜没办法,只好拿了披风为她披上,扶她坐到书案前,展开了纸张,开始研墨。

    看着灰白的纸张,太上皇凝神了片刻,提起笔,落在纸上,只写了一笔,又停住了。她这一封圣召传下去,可能这天下都会变个样。

    僵硬在半空的手微微发抖,她猛得咳嗽几声。奇霜忙扶着她,轻柔的扶着她有些弯曲的背梁。

    “太上皇,您要小心身子。”

    笔墨滴在纸上,染成一团墨晕,污了一片。

    太上皇止住了咳嗽,扯去那张纸,再次提笔蘸墨。奇霜见她动作,忙又展开一张在她身前。

    这次她只微微思绪了片刻,便快速提笔写下。

    过了半晌,她将那写好的圣诏书抖了抖未干的墨汁,卷了起来,边咳嗽边递给奇霜,交待道:“待国丧完后,在百官面前宣读。”

    奇霜应下,扯了一条金线绑住,找来小盒子把那封诏书放进去,放置在书架高处。

    “奇霜。”

    太上皇坐在床沿,一手撑着身子,喘气不止。她将奇霜唤到身前,咳嗽了半天才郑重道:“务必在国丧完后才可打开,这些日子不要让旁人进这里。”

    奇霜见她面色苍白,撑着身子的手微微发抖,心头隐隐约约觉察出什么,眼眶一红,跪在她身前:“奴才知道了。”

    窗外,一个人影正贴着窗户偷听着,他移开身子,脸前的窗户上有一个小孔。屋内渐渐没了声音,他才直起身子,端着手里的汤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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