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会
寝殿内安静了半晌,冷静下来的两个人相对坐着。
花祁言跪在她的脚下。
“女皇恕罪。”
江乔乔也不是真的想与他争吵,只是吃了酒,又想起江云彦嘲讽的眼神,让她心里十分不痛快。
“起来吧。”
门外的若柔听见没有了声音,小心翼翼的开了门。
听见动静,江乔乔靠在软榻上唤道:“若柔,取水来,为孤和花郎君洗漱。”
满地的杯盏碎片让若柔心惊,她低着身子应着,退了出去。
这一夜,两个人同榻而眠,相对无言。
花祁言早早的起了,让若芯带自己去了小厨房,亲自为女皇做了早膳。
五更的鼓响起的时候,江乔乔才慢腾腾的爬起来。更衣洗漱,她半眯着朦胧的睡眼出门,正遇上端着白粥进来的花祁言。
“这是?”
花祁言端着粥行了个礼,微笑着道:“女皇起了?吃些早膳吧。”
一旁的若柔笑道:“花郎君不知,女皇都是先去上朝,下了朝再吃早膳。”
他眨了眨眼睛,看向江乔乔。江乔乔点点头,对他这种入宫三年还不知道怎么伺候人的郎君真是没办法。
见他失落,江乔乔拿过他手里的碗,喝了一大口白粥,递给身后的若柔,靠近他,捏了捏他的脸,语气暧昧道:“剩下的,我回来再吃,等我。”
说完她大步离开,花祁言看着她的背影,抬手抚过她刚才捏的地方,耳根泛起粉红。
她方才说的是“我”,而不是“孤”。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般自称,特殊的字眼让他有些吃惊。
不知不觉,花祁言守着一桌子早膳等着江乔乔下朝。
“郎君。”若芯进殿来,冲他行了礼。
“何事?”
若芯看了一眼还热腾腾的早膳,有些不忍心开口。花祁言不解的抬头。
“方才女皇去了吕郎君的宫里用早膳,让郎君不必等了。”
花祁言愣住,放下盛粥的汤勺。
“知道了。”
他把那碗白粥倒回去,自己夹起一块糕点开始用膳。
吃了几口,他自嘲的笑笑。
“回宫。”
江乔乔十分头疼的看着忙前忙后的吕风萧,不知道这人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自从侍寝以后仿佛变了一个性子。大早上的就在她下朝的路上堵着,撒娇耍赖的拉着她用早膳。
她本想拒绝,想着花祁言左不过是做戏,两个人彼此尴尬着,不如各自自在些,便随吕风萧去了。
“女皇姐姐尝尝这个,这可是我亲自做的。”
吕风萧夹起一个包子,放进她的碗里。
江乔乔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对吕风萧竖起来一个大拇指。
见她吃得开心,吕风萧大眼睛亮晶晶的闪着,捧着脸凑近她。
“女皇姐姐喜欢,我日日都做给女皇姐姐吃,可好?”
“好,只怕累着你。”
江乔乔咽下口中的东西,摸了摸他的头。
其实她还是比较喜欢吕风萧,开朗活泼,又与她没有那些杂乱的怨恨,总是会轻松些。
待她用完早膳回到殿中,花祁言早已离去。江乔乔没有在意,自去书房处理朝政。
“女皇,可还让花郎君与使臣相见?”
她正看着,若柔在一旁研了半晌的磨,突然开口。
这话让江乔乔为难起来,她本意是不想让两人再见,江云彦意有所指的话让她心里始终有些不快,但是她早前又已经答应了花祁言。
思量再三,她开口道:“就让他见吧,思乡总会有的。”
若柔答应着,放下墨,走出去。
“等等。”江乔乔叫住她。
“是谁让你来问的?”
若柔望了一眼门外。
“是花郎君身边的绿袖。”
江乔乔冷笑,挥手让她去。
说着没有相识 ,却一刻也等不及的相见。这花祁言何时能有真话,真是让她琢磨不透。
花朝殿内,往日打扫的宫人都不见了踪影,只有花祁言身边的两个贴身宫人在廊下站着。
屋内,花祁言在座上端坐。
一炷香的时间,门外响起绿袖的声音。
“郎君,苏使臣到了。”
在他应了一声后,门外走进一人。
苏尔其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行了礼就半跪在他身前。
看着熟悉的人,花祁言轻轻在眼角抹了一把。
“快起。”
他往门外四处张望了一下,唤绿袖到身前。
“闲杂人等别进来打扰 ,你们退远些。”
绿袖应下,带着其他宫人退到院内。
苏尔其盯着他,手掌在衣袍上摩擦,半晌才开口道:“你好吗?”
“很好。”
话毕,又是一阵无言。
两人不开口,眼神却不住的看向彼此,慢慢红了眼眶。
“母上和父后还好吗?母上何时生了病?怎么也不派人告知我?”
花祁言拭去眼角的泪痕,焦急的询问。
“只是风寒,医官说是年纪大了,身体难以调养,所以拖了数月。你父后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哪里是怕我担心,分明是早已忘了还有我这个儿子。”
苏尔其急忙安慰:“郎君多心了。臣来时,你父后还嘱咐我要问及你是否安好。”
她说着,朝门外看了一眼,见无人,她向花祁言投去关切的目光。
“你可好吗?”
一番话问了两遍,花祁言怎么不知她的心思。他低下头敛去眼中的悲愁,微微点头。
“可我瞧着那江彻乔对你并不上心,她可有刁难与你?”
花祁言不知她何出此言,还是不语,只是摇头。
见他如此,苏尔其猛得起身,快步到他跟前,想要牵他的手。
“苏使臣自重!”花祁言一惊,忙起身躲过,背对着不看她。
“言儿,是我无能。让你在这深宫中苦熬,我……”
“你多言了!”花祁言转身,冰冷的止住她的话。
苏尔其看见他冷漠的态度,整个人僵住,跌跌撞撞的倒在座椅上,喃喃自语道:“你在怪我,对不对,你还在怪我……”
他此番的举动,让花祁言心中生起了一股火。从前她是这样,得知自己要和亲时就责怪自己没有能力娶他,现在还是这样。他实在有些疲乏,或许在这深宫之中,他是寂寞的,也常常回想起在阁中与她私会玩乐的时光。可是已经过去三年,一切都无法改变,他也不想怪她什么。
“苏使臣言重了,你我只是旧时有些交情,何来怪罪一说。”
“不,你还在怪我。你总是这样,沉默着接受一切,什么都忍着,所以江彻乔对你不好,你也忍着!你不必忍!我朝这三年已练就强兵重器,你父后思念你,陛下也早就想与楚凰一战,迎你回朝 ”
“住口!”
花祁言呵住她,朝门口看去,见在院中的几人神色无异,想必没有听见这边的谈话,才稍微安心。
他上前抓住苏尔其的手腕,用力的握紧,眼色也充满着警告。
“你现在在楚凰,你的一言一行都要知道分寸。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宫中直呼女皇名讳就可以定你个死罪!”
“我再说一遍,我很好!你何时看见女皇待我不好?”
苏尔其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也没想到他会维护江彻乔,死死盯着他的眼,想看见别的情愫。可惜花祁言害怕他的一番话被旁人听去,现在只想让她住嘴。
她讥讽的勾起嘴角:“呵,若是对你上心,昨日你的桌上怎么会有核桃酥。”
花祁言呆住,他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心细。
昨夜郎君们的席上吃食都差不多,他没对任何人说起自己不喜核桃酥,那盘核桃酥端上来时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