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挥尘,往事疑云
灵远、宇文蓝珈、潘师正、叶晓枫四人入帐中坐定。只是各自经历太多,此刻突然相逢,却是百感交集,一时竟无言。
林照月在一旁看见他们面面相觑,觉着有趣,不禁哈哈一笑,道:“怎么,故人相见,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是么?那灵远小和尚,你来说说你跟潘师正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宇文蓝珈道:“就是,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要紧事,能让你俩连回村庄的机会都没有。”
灵远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牛鼻子,你来说吧,我至今都还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好端端的就成了朝廷要犯。”
潘师正道:“那日杨兄弟将药包递给了叶姑娘后,便回了青云浴院。恰巧在店门口遇着我俩。我俩那时候刚洗完澡出来,杨兄弟不想让我们干等,便喊我二人去一旁的饭店打个牙祭。谁知饭吃到一半,好死不死,偏偏遇着天衍府的死对头杨逸风。先前我与这杨逸风已有数次交手经历。此次我被卷入江南连环命案,虽说不上是朝廷要犯,多少也有所关联。但在茅山之上,多次出言不逊,惹恼了天衍军,这下他们非捉住我不可了。杨逸风那时本是追缉其他犯人,遇着我便不管军令,执意要来拿我。”
灵远道:“捉拿他也就罢了。我自打下山以来,一路上童叟无欺,循规蹈矩。怎地稀里糊涂也成了朝廷要犯了。着实让灵远和尚摸不着头脑。”
潘师正续道:“若是像先前那样,杨逸风独自前来那倒还好应付。头疼的便是这天衍双枪一块儿来了。”
林照月道:“天衍双枪,是那个杨逸风跟宇文思远么?”
潘师正点点头,道:“正是。”
林照月道:“嗯,我听闻这两人得了枪神真传。年纪轻轻,已是天衍府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潘师正骂道:“这两人当真像两条癞皮狗,死盯着我们追,追了几天几夜紧咬不放,奉行他们天衍府的什么‘追命天涯’的狗屁宗旨,甩都甩不脱!后来追到不知哪个州的一处桃林,天衍军的大队人马或许得了情报,便早早在此设伏,我二人也因此被抓。跟着军队来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林照月道:“他们是被天衍府的将军一路带到这儿的。那将军此行目的与我们一样,奉朝廷之命讨伐森罗殿。”
叶晓枫道:“那潘道长,你们二人到时也一齐上阵杀敌么?”
潘师正点点头。
叶晓枫笑道:“看来你们两个是被抓去当苦力了。对了,你们跟师父是怎么遇上的?”
潘师正支支吾吾道:“这个我跟林教主她嗯,却是不打不相识。”
林照月道:“晓枫,当中详情,你回头问问晓青就是了。”
叶晓枫突然叫道:“啊!原来姐姐说的那个臭道士,就是你呀!”说罢轻声笑了出来,又道:“潘道长,你还真不会怜香惜玉呀!姐姐回来之时,那脸颊肿得跟红糖馒头似的,她此时正在自个儿的帐中郁气难舒呢。”
潘师正这才醒悟,道:“怪不得我觉着叶晓青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过,同是星教,她自然是你姐姐了!”
叶晓枫问道:“你不去跟她道个歉么?”
潘师正道:“不去。我怕她一见着我便又要一剑砍了我。”
宇文蓝珈看着灵远,道:“看来你们确是遇到老大的麻烦我只道你你”竟再也说不下去,呜咽起来。
灵远问道:“我什么?”
叶晓枫道:“自然是以为你要抛下她不管啦。”
灵远道:“蓝珈,你平常聪明机警的,怎会想不通这点。我是跟这牛鼻子一块儿消失的。我难不成还会撇下你跟他远走高飞么?”
潘师正在一旁唾骂道:“臭秃驴别恶心我。”
林照月师徒此刻听见不禁莞尔,宇文蓝珈亦是破涕为笑。
灵远问道:“对了,我们离开之后,你们去哪儿了呢?裴前辈他还好么?蓝珈她怎么又会跟着你们星教一块儿出现在此地?”
叶晓枫正待要说,林照月打了个呵欠,道:“晓枫这边的事我已听过一遍啦,你们先聊着,我要先去睡啦。”
叶晓枫回道:“是,师父。”跟着道:“那日你们不在,杨公子分析说裴前辈当年离家,事有蹊跷…”
林照月正要走出帐篷,听见叶晓枫所言,停下脚步,问道:“蹊跷,什么蹊跷?”
叶晓枫于是将裴父与裴大有争执、裴母唤下人给裴大有送汤、裴大有失手打死父亲而离家,以及杨英在那日早晨所说的那名下人为何出现房门外之疑点叙述出来。
林照月惊道:“晓枫,这等大事,你先前怎么一句话便带过了。你们后来陪同裴大有到家,可问了清楚?”
叶晓枫不好意思道:“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太多了,因此就省略了些所幸裴母虽双目失明,但当年的事却记得一清二楚。”
原来那日裴大有母子相认后,裴大有搀扶着裴母,领着大家进了内院。
裴母抚摸着裴大有脖颈那条吊坠上散落而下的碎玉,道:“大有啊,这块方玉,是你父亲在寺庙中为你求的平安符玉。想不到几十年过去了,你始终佩戴着它。我想多半是老头子他在你离家出走后,担心不下,以魂魄入了这块玉,护了你几十年。如今你平安归来,老头子他心愿已了,这玉也就碎了。”
裴大有虎躯一震,心道:“难怪这块玉在我数次为敌人拳掌所震,身受重伤后,都不曾破碎,竟是…竟是父亲他始终在暗中庇佑着我么?不,这不可能,我亲手夺去了父亲的性命,他又怎会愿意庇佑我这孽子。”
裴大有始终难以相信,颤声问道:“娘,爹爹他当真一直在保佑孩儿么?”
裴母道:“你若信也可,不信也可。反正自你父亲走后,这院子里荒凉零落,我半点也感觉不到他在身边。”
杨英等人心中疑惑:“人都已经逝去,你老人家当然感觉不到裴父在身边了。”
裴大有亦只道是裴母年近古稀,多半已神智不清。
只听裴母缓缓续道:“这不,如今大有你落叶归根,为娘能感觉老头子他也跟着你一起回来了。”说着一双空洞无神的苍老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院门口。
杨英等人见她胡言乱语,平地里均是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宇文蓝珈轻扯了叶晓枫的衣袖,低声道:“晓枫姐姐,我们还是出去外面候着吧。我怎么感觉怪吓人的。”
叶晓枫亦有同感,点了点头。二人正要往院门口走去。杨英却忽然蹲了下来,道:“老人家,我是令郎的后生晚辈,亦是他的朋友。”
裴母听见,点点头道:“噢不错不错,我儿还能交得上朋友。”
杨英跟着道:“老人家,三十年前的事您可还记得?那年令郎离家出走的事,您不曾忘了吧?”
此言一出,裴大有与刘伯都是睁大了双眼看着杨英,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叶晓枫二人亦停下脚步,看着杨英,心中诧异:“这般突然问起,未免太唐突了。”
李羡鱼走到他身旁,悄声道:“阿英,你这是干什么?”
杨英伸出手对着李羡鱼一摆,示意他放宽心,自己心中有数。
只见裴母一怔,呆了片刻,似乎在回想往事。随后缓缓道:“那年那年大有他们父子吵架,起了争执。做娘的只想看自己的儿子健康长大,他想做什么,便让他做什么。可做妻子的,又不忍拂了老头子望子成龙的好意。唉,夹在中间,好生为难呐。”
杨英见她并未因回忆起悲惨往事而失了心智,于是松了口气,道:“老人家,不要为难。那晚令郎回房间后,您吩咐了下人给他端了碗汤过去,是么?”
裴母笑道:“是啊。我吩咐了阿福,给老头子和大有各自端了碗汤过去,让他们喝了消气。唉,阿福他也是个可怜人。来我家中时间不长。但他长得白净,做事麻利,我喜欢的很。可他终究是年纪尚幼,老头子一出事,他也被吓得连夜跑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杨英问道:“老人家,这个阿福来你府上呆了多久呀?”
裴母道:“多久唉,多久呢?”
身旁的刘伯答道:“约莫着就两个来月吧。这位公子问这作什么呢?”
杨英心中一动:“这阿福果然有问题。他来府中也就短短两个月,何以见到裴父躺在前辈怀中就笃定是前辈下的毒手?这老伯貌似也记得当年往事,剩下的我且问他便是。”于是说道:“前辈,你先与她老人家继续聊着。”起身拉过刘伯走到一边,问道:“刘伯,当年的事您还记得清楚吧?”
刘伯迟疑道:“三十年前的事了,也说不清楚。不知这位公子要问什么?”
杨英道:“这阿福是从哪来的?”
刘伯回想片刻,道:“噢,是了。这阿福当年在我家门口躺着,衣衫褴褛,一副小乞丐模样。是夫人她出门时候看见,于是可怜他,托下人将他抬回府中,梳洗了一番,端饭给他。这阿福洗干净后,模样倒是俊俏,夫人一时喜欢,便将他留下了。”
杨英听罢,不住地念叨:“模样俊俏模样俊俏”随后没来由地问了句:“刘伯,怎么个俊俏法儿?”
刘伯道:“你这问得,俊俏便是俊俏了,哪有变着法子俊俏一说。”见杨英眉头紧锁,突然又道:“这小子俊俏归俊俏,却不似咱们中原之人。”
杨英双眼一亮,追问道:“此话怎讲?”
刘伯道:“这小子面皮白净,一双眸子的瞳色却是碧绿碧绿的,头发泛棕,整个看起来还怪好看的。”
杨英点头道:“多谢刘伯!”说罢转身要走。
刘伯喊住了他,道:“这位公子,你神神叨叨地打听这些做什么?”
杨英低声道:“刘伯,若当年杀死老爷的,并不是你家少爷,你以为如何?”
刘伯大惊道:“啊?这个这个”
杨英不再理会他,转身走了几步来到叶晓枫跟前,将她拉去一边,问道:“叶姑娘,你先前提到过说你认识一位医术通神的人物是不是?”
叶晓枫眉头微皱,点点头道:“我是说过,杨公子问起这个作什么?”
杨英悄声道:“那他可会验尸?”
叶晓枫道:“凡是与医类沾边的,他无所不精。杨公子你到底要作什么?”
杨英道:“后面再于你们细说,你提到的这个神医,请得过来么?”
叶晓枫摇摇头,道:“此地距离医巫闾山虽非太远,但我也说不好他愿不愿意出得远门。”
杨英道:“医巫闾山?那不是你们星教的地盘么?”
叶晓枫道:“是啊,他就住在医巫闾山的山脚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