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雷鸣，蹊跷陡现
此时杨逸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仍是笑眯眯地看着潘师正，道：“二位仁兄真是脚底抹了油，溜得飞起啊。我说潘兄啊，别再守着公鸡下蛋——白费功夫了，天衍府的行事风格就是奉行‘天涯追命’。天衍府盯上的人，不论是跑到漠北，还是跑到海外，都定要追击到底。这就叫作抱着石头跳深渊，永不回头。你们两个跑不掉的。”
潘师正道：“那你们又为何放弃先前正在缉拿的朝廷要犯，改道捉拿我了？”
杨逸风一边喝着山泉，一边说道：“那人虽是朝廷要犯，可眼下看来，你们二人所涉及的案子更为紧要。那个朝廷要犯潘兄弟自不用担心，我早已打了信号，换天衍府的其他弟兄去办了。怎么样，二位乖乖跟我们走吧？”
潘师正满脸疑惑，对灵远说道：“我茅山派无故被牵扯进江南连环命案，这我是知道的，你这秃驴又犯什么事了？”
灵远道：“我怎么知道，我自己都是满腹狐疑，还有，臭牛鼻子，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法号灵远，少给我一口一个秃驴地叫。”
潘师正懒得理他，向杨逸风问道：“这秃驴犯什么事儿了？”
杨逸风道：“这可是官府机要，可不敢盲人开口——瞎说啊，潘兄。别看兄弟我平常话多，但是不该说的，绝不会侃侃而谈，定当会守口如瓶。就比如灵远兄所牵扯的事件，那可是能震撼武林的大事件啊。我天衍府虽然是侍奉朝廷，可近几年与江湖的关系，可以说是葫芦蔓缠上了南瓜藤——难解难分啊。江湖如今盛传这位灵远兄身上有本佛家武学秘藏，武学之士人人觊觎。因此这朝堂高处也不例外，我府上将军虽然轻视此物，但上头的命令却也违抗不得。潘兄啊，你说这等机密之事，是我辈能到处乱说的么？”说罢，端起第三碗山泉便要喝。
潘师正心想：“这秃子来历原来不干不净。等等将这两人甩掉了，我倒要好好问问他。”嘴上说道：“既然你不肯说，那你潘兄我就失陪了！”赶紧拍了一下灵远的肩膀，使了个眼色。片刻功夫，已奔到两丈之外。
灵远会意，也迅速起身，施展起了轻功盯着潘师正的身影追去。
杨逸风一碗还未下肚，口中的山泉立马喷了出来，忙招呼身旁的宇文思远，二人一齐提枪起身追了上去。
这天衍府的二人轻功也是卓然出众，三跃两跃早已奔至数丈之外，只听得身后小摊老板的声音愈来愈小：“哎哟！客官们还没付钱啊！”
天色已黑，这边村落里家家都早早熄灯。宇文蓝珈在院子门口来回踱步，借着清幽的月光，仍是不住地朝着院外望去。
叶晓枫这时从房屋走出，问道：“灵远师父跟潘道长还没回来么？”
宇文蓝珈摇了摇头，道：“半点人影都看不到。从下午到现在已经五个多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真不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
叶晓枫心道：“这俩人素来互相不对付，如今迟迟未归，多半是在哪儿捅了篓子。需得到城镇看看，但此时月黑风高，也不便出行，只能等到明日。”她怕此话一出徒增宇文蓝珈的担忧，于是嘴上安慰道：“他们俩武功高强，遇事必定能逢凶化吉。妹子别担心了，此时还不回来，多半遇上了些难缠的琐事，我们明天就去城镇找找他们二人。”
宇文蓝珈问道：“不知姐姐说的是什么样的难缠琐事？”
叶晓枫不曾想她会细问，怔了一怔，绞尽脑汁了好一会，憋出一句：“或许是杨公子给的钱不够，他们付不起饭钱，被店老板强留下来刷碗了。”说罢她自己也是不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时杨英跟李羡鱼并肩从隔壁房屋走了过来。
他们一行人全没料到今日灵远二人会迟迟不归，故打算今晚在此地借宿一晚，向当地村民又讨了两间屋子。
杨英执意付了些铜钱给屋主后，累得困极，于是补了个觉，直睡到这个时候才醒。
只见杨英走来问道：“他们还没回来么？
叶晓枫道：“是啊。杨公子，白天在客栈门口，你将药包给我之后，不是就去找他们了么？”
杨英道：“是啊，我到了那家澡堂的时候，见他二人正站在澡堂门口。我不便让他们站在那干等，于是让他们到旁边的饭馆吃些东西，我随后就来。”
叶晓枫继续问道：“你从澡堂出来以后呢，没在饭馆见着他二人么？”
杨英摇头道：“师父跟道长当时都没在里面，我心想先前不是让他们在饭馆等我么？随后觉着他们或许有什么急事先回去了。于是我就自己在小镇到处转了转，买了些衣服食物回来。”
只听杨英又道：“这样干等也不是办法，二位姑娘还是先回屋休息。我下午的时候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得很，就由我跟表兄在这儿等他们吧。”
叶晓枫道：“蓝珈妹子，他说的不错，你在这坐坐站站地等了这么久，是需要休息休息了。我们先进屋吧，若他们还是没回，只能等明日再说了。”
宇文蓝珈不舍地点了点头，跟着叶晓枫走向杨英隔壁的那间平房。双眼却始终盯着院外不远处的那条林间小道，直到叶晓枫将房屋的门带上，夜晚又归于了平静。
见她们走进了房屋，杨英招呼了李羡鱼一起在裴大有就寝的房屋门口坐下。
杨英往屋内看了看，见裴大有此时睡得正香，鼾声如雷。心下一宽，轻声对李羡鱼说道：“前辈能睡得这般舒服，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不知大家今后各自该何去何从。平陈事大，我离开军营这么久，多少还是有些放肆，估计要赶紧回去向独孤公复命。”
尚书左仆射高颎的鲜卑名为独孤颎，杨坚父子对他极为亲近信赖，因此平常仍以其旧姓称呼。
李羡鱼道：“你若是着急，明儿一早便可自己出发了。”
杨英疑惑道：“怎么？表兄，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去么？”
李羡鱼摇头道：“不了，我本就是陪你出来玩儿，你若是要回营，我就不跟着了。毕竟你是此次平陈大军的统帅，我不过是个皇宫里的护卫，涉足兵事，多有不便。”
杨英笑道：“不陪我回营，那你能去哪里，回宫继续当千牛备身么？天天在皇宫里转悠有啥好玩的。不如跟我回营，待我向独孤公问询问询，知悉一下目前战事。若仍是按兵不动，我俩到时再出去玩玩儿。”
李羡鱼道：“阿英，大局为重，莫再贪玩胡闹，明日一早你就该出发回营了。我打算明日再休息一上午，若是灵远师父跟潘道长还不回来，就先护送前辈回家。”
杨英微一皱眉，奇道：“回家？什么回家？你知道前辈的家在哪里？”
此时屋内鼾声渐止。李羡鱼往屋内望了一眼，回道：“今天下午你们去城镇时候，我跟蓝珈姑娘负责照看前辈。前辈他有所好转之后，便突然对我俩讲起了他三十多年前的往事。”
杨英道：“前辈的往事么？很早以前我听过传闻，说九州居士裴大有在十几岁的时候便从家里跑了出来，之后就是一边踏行大江南北，一边潜心专研武学。”
李羡鱼道：“那你可曾听说前辈他为何要从家里跑出来？”
杨英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李羡鱼便将裴大有当年如何痴迷武学，又如何远走他乡寻师访友，他的父亲又如何不允，以及那天晚上如何失手一掌拍死了父亲，一并转述给了杨英，叹道：“前辈他自感罪孽深重，逃出家门后，决心一路苦行忏悔，三十年多年来斋戒禁欲、行善积德。因他实在痴迷武学，这一路上倒也是勤耕不辍，精业笃行，内外兼修。”
却见杨英听罢裴大有的少年经历，却不似李羡鱼这般感慨万千，只是抬头望着夜空，看这夜幕低垂，乌云密布，众星已隐没在暗云之后，像是狂风暴雨的前兆。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表兄，你说那下人为何半夜不睡，却跑去前辈的房门口呢？”
李羡鱼怔了一怔，不知杨英为何有此一问，却仍是答道：“因为因为那下人先前送汤给前辈不是么？汤喝完了，可不得要把碗收了。”
杨英又道：“前辈的母亲特意叫那下人端汤送去给前辈喝，就是要想让他安稳睡下。若是当晚他父亲并未在房内，那下人过去收碗，这推门关门的动静，不怕把前辈吵醒了么？况且若真是有心，伺候在前辈身旁，等他喝完了现在收走碗筷，不也是比较妥当么？”
李羡鱼见他讲话不着边际，尽关注些个细枝末节，道：“我怎么知道，阿英你没来由地讲这些做什么？”
杨英点点头道：“是么？或许是我想多了吧。”杨英靠在椅上，继续抬头望着夜空，此时夜空之上，隐隐传来几阵雷声轰鸣。
李羡鱼看杨英他又在出神发呆，心道：“这家伙怎么一觉醒来神神叨叨的，十分的不对劲。”却见杨英忽又起身道：“前辈一家和睦，纵使偶有争吵，也太正常不过。那下人见裴公嘴角冒着鲜血躺在前辈的怀里，怎地二话不说就叫嚷起来说是前辈杀了他呢？”
李羡鱼正要恼他怎么尽问这些无关紧要之事，却不禁转念一想，似乎这其中却是有令人匪夷所思之处，问道：“阿英，你这意思是？”
杨英正要再问，突然几道闪电划过，夜空顿时雷鸣大作，轰隆轰隆，震耳欲聋，随后又是几道比先前更刺眼的闪电划过，照亮了院子，他二人赫然看见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门前地上，二人抬头一看，只见裴大有披头散发正站在房门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杨英，在不停的闪电照耀下，宛如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