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涌，厝火积薪
此时叶晓枫忙向灵远叫道：“灵远师父！快来帮帮我们，我们四人要顶不住啦！”
灵远扫了眼上下两层甲板，当即会意，正待动手，肩膀却被身旁的行者轻轻按住，只听那行者缓缓道：“小娃和尚，你来护着身后这女娃子，盯着舱口。”
话音刚落，行者身形闪动，不知何时出现在一名紫衣客身后，拿住他颈后衣领，直接扔进海里。接着又闪到三尺外的紫衣客身后，以先前同样的手法将他扔进海里。
“扑通、扑通”，须臾之间，对付叶晓枫二人的七八名紫衣客通通被扔进了海里。
纵是行者身材高大，身法却形如鬼魅，看得四人愣在原地，呆了半晌。
又见他猛一转头，抬眼向杨英、潘师正二人的打斗处看去，一名紫衣客挺着长剑正无声无息地朝杨英后背刺去!
叶晓枫顺着行者的眼光看去，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行者却早已纵身翻上二层甲板，跃到那紫衣客身侧，伸出左手大拇指和食指，轻巧地捏住了那紫衣客的长剑剑刃，停住了剑势，右手仍是抓住他颈后衣领，扔进了海里。
行者身形继续闪动，上层甲板剩下的七名紫衣客一个个被扔进海中。
行者速度之快，身法之迅捷，仿佛那八名紫衣客竟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杨英呆了半晌，才对行者躬身行礼说道：“多谢前辈仗义相救！”却觉得这行者有些面熟，不过当下可不是回想的时候，于是赶忙道：“前辈，潘道长，我们暂先下去。”
三人跳下甲板，杨英向叶晓枫说道：“萧明哲此时估计还在船舱之中，我与潘道长前去拿他，问清真相，你们留在这，可对这位前辈说明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前辈武功高强，或许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说罢对那行者作揖行礼，随后与潘师正二人冲进船舱去了。
叶晓枫见周围再无紫衣客相胁，当下将自己如何跟踪刘崇生下船，如何在林间打斗，以及对江南命案与这艘花船有何联系的猜测，都讲与那行者及灵远二人听了。
宇文蓝珈面带焦虑道：“姐姐，我们现在站这等他们二人也不是办法，有什么忙可以帮的么？”
叶晓枫心存疑虑，一时迟疑不决。
李羡鱼突然开口道：“火药！舱底还布置了一片木桶火药，我们赶快过去看看怎么处理，万一船中之人稍一不慎点燃火药，整条船上的人当真就命丧火海了。这火药很有可能是萧明哲用来鱼死网破的手段，派人点燃，然后同归于尽！”
叶晓枫点头称是，其他三人此前却未曾听过此事，都是一惊。
李羡鱼先前曾听杨英提及此事，是以知晓去往底舱的路线。当下带着四人沿着船舱外侧走了片刻，到得一个舱口，五人依次下去。
这边杨英因每日夜探此船，对船体构造了然于胸，此时正引着潘师正直往萧明哲的书房奔去。
途中潘师正突然道：“萧明哲此番开船跑路，想必作足了准备，大概会唤几个武功高强的紫衣客护在自己身侧，前几日擂台上的比试我看过大半，虽然那些紫衣客的身手参差不齐，却也不乏武功高强的硬手，杨兄弟可要小心。”
潘师正与杨英疾奔而走，脚力不曾松懈，语调却依旧是平缓沉稳。
不过他此番提醒杨英，杨英却始终一言未发，兀自奔走了片刻。只见他突然拐进一间客房，取了一把外观古色古香的宝剑出来道：“哈哈！多谢潘道长提醒，我们快走！”
原来杨英心想潘师正所言不无道理，万事须得稳中求成，他虽然腿法尚可，却对自己的剑法更有自信把握，此刻在奔跑途中，恰巧经过了自己所住的客房，便立即冲进房间将佩剑取出。
二人奔走片刻临近书房，果然看见走廊前方萧明哲正从书房急匆匆地跑出，随即左拐消失在走廊上，身后跟了三名紫衣客，其中两个正常男子身材，剩下一个却貌似是个孩童。
二人赶紧跟上，跑到拐角处，却见那两个紫衣男子早已站定等着，一个满脸的络腮胡子，一个面皮白净，两人都是背手站立，泰然自若，仿佛不把这两位少年放在眼里。
而萧明哲与那紫衣孩童跑到数丈外，消失在了另一个拐角。
杨英故作犯愁状道：“看来不解决了眼前这二人，是过不去的喽！”手上却“唰”地一声拨出古剑，掠地飞身跃起，刃光闪动，一剑朝着络腮胡子刺去，络腮胡子翻身向后倒跃躲开了这一剑。
旁边的白脸眸若冷电，陡然抬起右手，伸出食中二指，疾往杨英胁下点去。
潘师正早已莲步生风，抢上前去，伸掌拍向白脸胸膛。这一掌呼呼生风，暗藏后着。
那白脸紫衣客眉头一皱，右手变掌，扫开潘师正这掌。果然潘师正又飞起左脚，往白脸的腰腹点去，白脸侧身避让，斗然向后移开半尺，飘飘然落在络腮胡子身旁。
潘师正斜睨杨英，心道：“这兄弟当真鲁莽，自己先提剑上了，全然不顾那白脸偷袭，若不是我在旁伺机而动，他岂不是当下就被点倒在地，到时以一敌二，我可没多大把握。”
却见杨英回头，对他傻呵呵地一笑，道：“道长，时间紧迫！”说罢提剑而上，一柄古剑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带起衣袂翩跹，潇洒飘逸，与络腮胡子搭上手，转眼间拆了二三十招。
潘师正心道：“他似乎料定我会从中相助，我们相识没过多久，他就这么信任我么？”不及多想，亦展开拳脚，与白脸紫衣客缠斗起来。
阵阵剑光拳影中,四人的身影相互交错,两方都是迅敏无比。
斗到分际，潘师正突然疾出左手，抓住杨英后衣领，往后一扯，右手捻诀念起真言，大喝一声：“爆！”两名紫衣客后背齐发爆响，随即倒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原来在四人打斗之际，潘师正以隐匿巧妙的手法，寻着机会，在两名紫衣客的后背均贴了一张符箓，符箓应声爆炸，冲击力透后背大穴，他二人立马晕厥。
杨英看着地上的二人，两眼发直。
只因潘师正的《云笈七箓》前前后后助力了他三次。杨英心下满是感激惊羡之情，说笑道：“潘道长，你这《云笈七箓》这么强悍，要不下次你还是直接用符箓出招吧，省去了我们的拳脚体力不是？”
潘师正平淡道：“那也得要他们一见着我们，立马乖乖站住让我贴不是？”杨英讪讪地笑了笑，二人又继续追击萧明哲。
这两名紫衣客着实拖住他们二人不少时间，奔至拐角，早已不见了萧明哲踪影。
杨英思索片刻，道：“现下盲目团团转也是徒劳无功，好在我先前早已把整艘船体摸清了，从这个方向走，有三块去处，厨房、备件室，底舱。
“那萧明哲此番自然不是去厨房备些好酒好菜填饱肚子。都这个时候了，备件室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耍处。是了，我们去底舱，底舱处有个舱口可去到船外，船外有个悬挂救生船筏的地方，他们应该是想乘小船跑路，我们走！”
说罢杨英当下快步流星，直往底舱奔去。潘师正跟在他身后，露着半信半疑的神色。
二人顷刻间抵达底舱，果不其然，萧明哲此时正打开舱口，意欲而出，身后跟着那紫衣孩童。
萧明哲听见动静，回头看见杨英二人，强作镇静道：“嗬，二位少侠，有事找萧某么，二位可先去萧某书房慢坐，我随后就来。”
杨英呵呵一笑，道：“萧员外，这件事十万火急，我们还是去舱口外的救生船上好生议论吧。不知那船筏能否载得动我们三人加一个小娃娃呢？”
萧明哲走上前来，那紫衣孩童躲在他身后。萧明哲身材宽胖，将小孩挡得严严实实。
只听萧明哲道：“你怎知这舱外有个救生船筏？你查了我的船？”
杨英笑道：“员外莫要紧张，只是我夜半睡不着觉，在船上四处逛逛而已。况且这大船有什么好查的？要查也得查查江南的连环命案不是？”
萧明哲听罢脸上僵住，强笑道：“什什么连环命案，少侠你想查，我叫人送你们去船口，把船停了，送你二位下船，如何？”
杨英为人精明，尤其擅长察言观色，见萧明哲的神色异常，猜测道纵然他不是命案主使，也与命案有重大干系。对付这种装傻充愣之人，倘若陪他说继续说笑必然是徒劳无功，当下大喝道：“萧明哲！江南一带出了几十条人命，是不是你下的毒手？！”
萧明哲收住笑容，慌慌张张道：“不是！不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把身后的紫衣孩童推了出来，自身不住地往后退，道：“快！快！快动手！”
那紫衣孩童长着圆圆的脸蛋，脸上稚气未脱，眉毛下闪着一对大眼睛,乌黑的眼珠挺神气地转来转去，忽对杨英道：“是的，大哥哥，人都是他杀的。但他也是奉命行事，两位大哥哥不如就放了他吧，嘻嘻。”
杨英二人见他以稚嫩的脸庞，天真活泼的语气说出杀人云云的言语，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萧明哲急道：“你干嘛呢，少废话，赶紧把他们两个处理了！”说着又推了他一把。
那紫衣孩童被推了这一下，脸上立时显现出不耐烦的神色，而后陡然目露凶光，转头瞪着萧明哲叫道：“老家伙给我闭嘴！”
说着伸出左手对着萧明哲隔空一挥，萧明哲一愣，霎时间口中喷出深紫色的血，四处飞溅。随后趴倒在地板上，兀自抽搐，口中伴有大量白沫。
杨潘二人见状不由得一惊，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小孩只是一挥小手，怎地这萧明哲就当场毙命了，死状如此惨烈。
紫衣孩童又转脸嘿嘿一笑，道：“我看过两位大哥哥比武，两位大哥哥当真是身手了得，唉，可惜从小没人教我武功，多想像两位大哥哥这样威风凛凛呀！”
杨英眉头一皱，本意欲拿他，盘问个明白，却忌惮他方才那番诡异的举动，不敢上前。于是道：“你到底是谁？”
紫衣孩童发出一阵天真无邪的笑声，清脆如风铃。不搭他话，自顾自道：“大哥哥们可以陪我玩玩么？当然不是现在，现在我得赶紧走啦。嗯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和我玩玩的，我先给你们出个题吧，题目通过，我就来找你们玩哦！大哥哥们知道身后的桶装的什么吧？”
杨英听罢一惊：“他是想要炸了船么？！”
只见紫衣孩童怀中拿出四根短细竹筒，将其中三根拔了筒帽，竟是三根火折子。吹了口气，三根火折子冒出火来。嘿嘿一笑，将四根竹筒往他二人身后一扔，随即从舱口溜出，跳入海中。
二人无暇跟上前去捉他，赶紧各自跳到火折子旁，将其踩灭。
潘师正顷刻间踩灭了两根。杨英踩灭一根后，生怕未冒火的那根短细竹筒有什么古怪，赶紧上前拿住，打开筒帽，里头只是一张纸条。
杨英心下一宽，抽出纸条展开。只见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毒去，我来。——鬼药郎。”
潘师正上前来看，道：“这句话什么意思？”杨英摇了摇头，一脸疑惑。
却听隔壁忽然传来“喀喇”一声，像是木板碎裂之声。
二人对视一眼，杨英道：“有古怪，过去看看。”
赶到隔壁底舱，见船板豁然开出一个大洞，叶晓枫五人正各自滚动木桶，推到洞外。
原来这花船底舱分了两间，中间用一块厚木板隔开，各自都放置了四十多个木桶，均盛满了火药。
他五人赶到底舱，推门而入，里面空无一人，全是木桶。竟是进了与杨英二人不同间的底舱。
年少的四人面对这么些火药桶，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处理，却见行者走近船板道：“这位置，当与海水还有一段距离。”
说罢一掌拍出，这一掌气势磅礴，通贯长虹，“喀剌”一声，木板尽碎，船体顿时出现了一个大洞。
四人均是吓了一跳，通通为他这一掌呆住。船板何其厚，在行者的掌下却如豆腐一般脆弱。
那行者道：“别愣着了，快将火药桶滚进海中。”
此时杨英二人也加入其中，杨英催道：“大家行动须快点，隔壁还有一整间的火药桶。”
花船仍在行驶，船速甚快，已丢出的火药桶被花船远远甩在后面，兀自在海上飘成一条线，上下浮动。
一柱香已过，只剩下三四个木桶。杨英与潘师正二人正要出舱前往隔壁，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爆炸，随即又传来两声爆炸。
众人大惊失色，瞪目结舌。
杨英反应最快，大声喊道：“快跳出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