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妈你是不是讨厌我

    白冰霜逃到正厅，像溺水之人重新回到岸上一般，轻轻吁了口气。出了厨房腥气便淡了很多，她坐下来缓了一会儿。

    每次看儿子吃腥物吃得那么香，她就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她知道这样对幼小的乌白七而言并不公平，她不是没有尝试过，但至今未能克服本能的障碍，她没有办法。

    木桌上放着一只还没编完的草织袋，她随手拿过，轻轻编了起来。编织是一种很好的可以暂时逃离焦虑的方法。

    也许是编织得过于投入了，当白冰霜重新闻到那股腥气时，为时已晚。

    小乌白七嘴巴还沾着蛋黄，他把所有的蛋都剥开了捣碎在碗里，突然跑到白冰霜面前，舀起一大勺蛋碎喂到她嘴里：“妈妈你吃，很香！”

    嘴里突然吞进白黄相间的一大碗腥物，白冰霜惊叫一声，猛地把勺子推开，又条件反射般把孩子手里的木碗狠狠打得飞了出去……

    整整一碗的碎蛋在空中纷飞，就像无法挽救的支离破碎的残肉，掉得满地都是，正厅顿时充满了让白冰霜避之不及的令人作呕的蛋腥气。

    “啪！”白冰霜狠狠地抽了乌白七一巴掌，然后忍不住地恶心起来。她夺门而逃，跑到外面疯狂呕吐着。

    挨了一巴掌的乌白七看着门外呕吐的母亲，眼里噙着泪，默默地站在原地。对于母亲的反应他似乎并不惊讶，就像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却仍想证明会不会是自己错了结果真如自己所料一样。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他吃饭的时候无论怎么求，母亲都不会过来陪着自己。

    原来并不是像母亲说的那样让自己学会独立吃饭，而是如今天这般，她是有意躲开自己。

    他还记得，从前自己还吃奶时，母亲总会抱他在怀，对他满眼爱意百般呵护，还会时不时舔舔他沾了乳汁的脸颊。

    可是现在，母亲看见自己就像看见脏东西一样避之不及。

    乌白七心里升起一股悲伤，深深的悲伤。

    他擦了擦眼睛，把地上的鸡蛋碎块慢慢地捡到碗里，端回了厨房的桌子上，然后坐下来，静静地吃着。

    全都吃光，就像母亲要求的那样，没剩下一粒残渣。

    寒风中呕吐的白冰霜，边吐边不住地流泪，她很后悔，自己居然打了他。而从始至终，她的儿子，并没有做错什么。

    白冰霜进屋的时候，看见地面已经收拾干净了。厅里没有了小乌白七的影子。

    她走到厨房前，看到儿子背对着自己，正坐在桌前吃饭。他明明知道自己就在他的身后，却没有回头。

    那小小的背影，一句话都不说，一句话都不问，突然沉稳得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白冰霜看着儿子，觉得他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阿七，对不起。”

    “妈，我是不是很脏？”乌白七依然没有回头。

    白冰霜一怔，心里一阵悲凉，轻轻道：“不是。”

    “妈，你讨厌我吗？”

    “妈妈不会讨厌你。”

    “撒谎不是好孩子。”

    “……”白冰霜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