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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九、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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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顾远宁听到她说疼的时候, 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刚才她吃的甜食过多了。

    “不是,是安然肚子好疼,好疼。”这一次随着她话落的是那地上的一滩血迹, 还有她逐渐苍白如纸的小脸。

    “相公,安然会不会死啊, 血,你看好多血。”

    即便顾远宁在蠢也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并马上唤来候在屋外的丫鬟去请产婆和医女大夫过来, 而他则将人打横抱起往那床上走去。

    担心她会咬到自己的舌头和咬坏唇, 故而不忘将自己的手伸过去给她咬, 嘴里则在不断的说着安慰她的话,视线却一直频频望向门外等着产婆前来。

    “不疼的,安然马上就不疼。”

    很快, 随着产婆到来后, 以产房污秽, 男子不得入内为由而将顾远宁请了出去。

    “怎么回事,大夫不是说还会有一段时间她那肚里头的孩子才会出生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不断在屋外来回踱步的顾远宁此刻听着里头的女子凄厉声时,心口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攥得喘不过气来一样。

    仿佛现在在生产的不是屋内人,而是他一样。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已经伺候人许久的春桃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知道姨娘现在肚里头的小公子不过才刚满七个月不久。

    而他们女人生子一般都有着七活八不活与一尸两命的说法, 特别这还是姨娘的头一胎,不亚于是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里。

    而就在他们说话间,室内则不断的发出因着过于疼痛的撕心裂肺声还有产婆在旁边的焦急声,就连那热水也是一盆盆的进去,再换一盆盆的冷冰冰浑浊血水出来,那血腥味浓得就连歇息在枯木里头的乌鸦也飞了过来凑热闹。

    “她会不会有事。”面色苍白无血色的顾远宁看着那不断端出来的血水时, 整个人更是慌张无措的抓住了一名医女的手,强忍着颤意不断的重复询问着这一句。

    “她会

    不会有事,还有那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生出来。”

    “二弟,这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过鬼门关,哪儿能有那么容易。”先前听到安姨娘动了胎气后,提前发动的大嫂也在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等她见到这恍如失了神的小叔时,还以为是那安姨娘已经遭遇了大测一样。

    “那大嫂,安然她会不会有事。”顾远宁一直知道女人生孩子凶险,可也的确是生平第一次遇到。

    “嫂子进去看看,毕竟嫂子之前也生过两个,相对于应该比安姨娘要有不少经验。”眉头紧蹙着不放的张玉娘说着话时,便带着她身后的奶嬷嬷一起进去。

    可是等她进去了许久,久到那日落西山,久到天边玫红橘黄被暗蓝浅紫吞噬入山峦时。

    那屋里头断断续续的凄厉叫声倒是消了,随即取替的是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

    而紧接着,那扇隔绝着生与死的薄薄一扇门也被推开了。

    “恭喜二少爷,姨娘给你生了个儿子。”可是当抱着孩子出来的产婆对上男人担忧不已的眼时,竟莫名的产生了几分心虚。

    “安然怎么样了,安然。”忽然间,拳头攥得泛青的顾远宁听后心里咯噔了一声,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直往天灵盖而冲。

    “安姨娘,安姨娘。”原先在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可产婆却是支支吾吾许久都吐不出来。

    “让开。”如今的顾远宁顾不上那个正哭闹不已的孩子,反倒是像发了疯的一样往里头冲去。

    可是等他进来后,鼻间充斥着那浓重血腥味的时候,也看见了那正跪在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春桃,站在边上欲言又止的大嫂,以及那脸上盖上了一张白布的女人。

    “你们怎么在她的脸上盖了块白布,就不担心若是闷到了她怎么办。”他靠近时的面色如常,仿佛就是在说一件在寻常不过的小事。

    “还有安然是不是太累了,这才睡过去了,不过她既然都睡着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吵她。”

    “还请二少爷节哀,安姨娘去了。”不知道是

    谁最先出的声,也彻底打破了男人竭力掩藏在表面上的自欺欺人。

    “这祸害怎么可能去了,你们肯定都是在骗本公子的才对,还是你们在联手和我开的一个玩笑。”这一次,话未落,泪先模糊了双眼。

    原先的喜事好像也成了一件丧事,甚至就连这入了夜的顾府里头钻进了一道黑影都无人得知。

    檐下挂着的那串青铜风铃则不时被呼啸的寒风吹得左右摇晃,铜芯则发出清脆悦耳声。

    此时江南城中的一间,一进一出的小院中仍是灯火摇曳。

    因着院中主人好竹成痴,不但在院中栽了大片的湘妃竹与小琴丝竹,就连这屋里头的家具皆是由那竹子编制而成,就连那高翘的檐角处都还放有一只竹风车。

    许是因着屋内人还未醒,就连烛火也不过就是燃了两盏,而身着玫红高领长裙的女人则在做着女红。

    等躺在床上的女人睫毛轻颤了颤后,坐在床边的女人也放下了手中的针线:“醒了。”

    “嗯。”许是因着林言欢才刚生产完没多久,此时整个人虚弱到了极点,就连动一根手指头都费力。

    “之前属下一直寻不到大人的消息,还恐以为大人出了什么意外。”谁曾想那次无意间的街头相遇,竟遇到了如今身怀六甲的大人。

    这件事恐怕说出去都不见得会有人相信,连带着她现在回想起来都仍是觉得宛如天方夜谭。

    “能有什么意外,再说我人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许是真的过于虚弱,就连她的说话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可若是属下没有在街上同大人偶然相遇,怕是都再见不到大人了。”季三娘将那泡好的红糖枸杞递过去,继而面色凝重道。

    “那么大人准备如何处理那孩子。”

    “自是当不存在,又何来的处理,反倒是殿下那边现在可有其他异动,还有我要寻的那人可有下落了。”

    季三娘一直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她心里头的那根刺,随即拧眉道:“殿下那边如往常无二,反倒是那人就像是只狡猾的狐狸,每一次在我们寻

    到线索的时候,便会跑得飞快,完全令人揪不住他的狐狸尾巴。”

    “只要是狐狸,就总归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林言欢抿了口红糖枸杞水后便没了再喝下去的心,就连一张脸因着刚生产不久后,而满是透着虚弱的白。

    甚至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都仍能回想起先前身体撕裂后的疼,还有那在耳畔处传来的婴儿啼哭声。

    季三娘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也识趣的关门退了出去。

    只觉得这一切,可当真称得上是造化弄人。

    而听说在年初三那日,顾府二公子那位新纳的安姨娘在留下一子后便仙逝了,就连这大喜的节日都给府上挂了不少白色绸花,看着可还真是晦气。

    更听说那位顾家二少爷不知因何一夜白了头,世人皆闻那人应当是爱惨了那位安姨娘所致。

    以至于就连那位安姨娘的一切在顾府里头都成了禁忌。

    另一边,林言欢等身体好些了,并能下床走动后便催促着季三娘驾驶马车离开这里。

    何况现在的她已经离开了权力的中心太久,久到她都快要处于一个时刻会被踢走换人的边缘地带。

    “可是大人您才刚生产完不久,舟车劳顿恐是对你身体恢复有碍。”季三娘一直知道她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

    可是有时候她虽钦佩,可并不代表着认同她的做法。

    “若是这命都没了,还有这身体何用。”何况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知道,横竖只要死不了就行。

    “这才不到一年,难不成三娘连本官这个当主子的话都不听了不曾。”林言欢嗤笑一声,更怒砸了近在咫尺的青花白玉茶盏。

    “属下不敢。”

    只是在他们这辆马车行驶出江南城的时候,林言欢许是嫌这车内空气过闷,不由伸手掀开了那缠枝莲蜀锦帘子,可就是那么下意识的一个举动,正好与一人相遇。

    后者见到她出现在这里时也是微微诧异,却并未多问,反倒是驾马快速的拉开了与马车的距离,仿佛当她是什么恶心的洪

    水猛兽一样。

    “虽说江南无冬日,可这潮湿的水气却是居多。”

    季三娘将那煨好的红薯递过来时,不忘将那白铜玳瑁绿松石暖炉也递过去,显然是担心她会冷到一样。

    “我不过就是嫌在马车中待得有些闷了,便想着掀帘一看,谁知道就那么巧的被你看见了。”林言欢闻着红薯的甜香时,倒是好胃口的多吃了几个。

    “可属下瞧着外边的风景都是千篇一律的黛青腰身杨柳腰,即便在好看,看多了也会有些腻。”

    “不是有句话叫,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

    “不过属下有一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你说。”羽睫半垂的林言欢在她开口的那一刻,便能猜出她想要问的是什么。

    “大人真的那么狠心的,不去见一眼那位怀胎七月辛苦生下的小公子吗,而且属下还听说那位顾家二少爷为了大人而一夜霜染白头。”

    “为何要去,何况那孽种本就不应该有存在这世间的理由,而且本官没有追究他们将本官当猴戏一事已是仁至义尽,你还想要让本官如何做。”林言欢眼锋锐利一扫,满是带着刺骨寒意。

    “属下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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