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等等,你不会想冲上去就直接说吧?”阮枫扯着格桑的胳膊,却被带的差点摔倒。
“嗯。”
“大庭广众之下,拿着束小花就跑去跟人家女孩子说:‘你嫁给我吧?’”阮枫嘴角抽了抽。
“当着,大家,的面,才,真心。”
这是什么奇怪的设定……
“那你也得准备点什么啊,太突兀了。”阮枫无奈地叹息一声。
“现在时间还早,这样……”阮枫拍了拍格桑的肩膀,”到时候你们结婚可一定要请我去吃酒啊。”
“嘿嘿,一定。”格桑点点头。
两人忙活一阵之后,篝火中心已经进入了高潮。
年轻的男女们围着篝火一边转圈一边起舞,央吉也在其中。不知何时,边上坐了一群拿着乐器的藏民,组成小乐队。欢快的曲调响起,篝火边跳舞的男男女女们突然转换了舞种。他们分成许多小组,每组都有三男三女,相对着摇晃肩膀。
央吉有些不明所以,但仍跟着大家在其中一组跃动着。突然,音乐转换,成组的男女们随机交换舞伴,形成新的小组。这样转换三次,人群中的气氛愈加热烈起来。大家都高声歌唱着,曲调越来越高昂,红红的脸庞被篝火照亮,帅气的小伙子和美丽的姑娘对视……
音乐最后一次转换,是一首耳熟能详的藏族情歌。央吉身边的舞伴们齐齐转身,大家看似混乱地调成一团,却是偷偷从边上分开一条道。
格桑从远处跳着舞在人群中穿梭着,随着他的靠近,大家都分散开来,缓缓从旁边绕过,聚在一边围成一个圈。他跳着求爱的舞,憨厚的面容带着一点严肃,眼睛却耀眼得厉害,穿越人群,直勾勾地盯着央吉。
央吉此时也发现了格桑,她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围在外圈手牵手旋转着,圈内只有他们两人,一人站在一边。
格桑一边跳舞一边向她靠近,嘴里还唱着动人的情歌。央吉心中一动,仿佛明白了什么,开口应和着格桑的歌声。
雄浑的男声和清越的女声,曲调高昂,一声又一声,一声更比一声悠远,一声更比一声情意绵绵。
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格桑站在央吉面前。他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变了一个小小的魔术,指尖露出他专门采的一小束花。
喘了口气,格桑用藏语说道:“央吉,你是最美的姑娘,纯真,善良。你像是山上的雪,让我心生向往却不敢靠近,无尽的火烤灼着我;你像是雪域的花朵,让我想要采撷珍藏却不敢亵渎,刺骨的风冰冻着我;你可愿做我指尖的花,被我呵护,为我绽放。我没有最多的牛羊,也没有最广阔的高山草原,但只要你愿意垂怜,我就是这世间最美的情郎。”
歌声不知何时停歇了,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格外明显。格桑紧张地捏紧了手指,又怕伤了手中的花,僵硬地举在央吉面前,额头滑下几颗汗珠。
“你早就是这世间最美的情郎了。”央吉轻笑一声,伸手接过那小小的一束花,放在鼻尖嗅了嗅。
“我……你答应我了?”格桑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周围的人们早已欢呼一声重新跳起舞来。
音乐再次想起,所有人都围着格桑和央吉跳舞,他们两人站在篝火边,相拥着,亲吻着。
阮枫站在圈外,慈祥地看着这一幕,关上了手机上的翻译器,深藏功与名。
在新年的庆典里见证一对新人的诞生,整个场子掀起阵阵声浪,几乎要掀翻这片星空。阮枫找了一个高处将这一幕拍下来,镜头一转,却看见站在另一头的沈归。
镜头下的沈归有点远,阮枫不由自主地拉近,他仰着头,篝火的光有些微弱地打在脸上。半明半暗,目光灼灼。
他好像在看着这边。
阮枫指尖发软,艰难地按下快门,将这一刻定格。
在这一瞬间,阮枫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勾住他的脖子,和他一起在人群中,在篝火边,在祝福里,尽情亲吻。
想要穿越人海,奔赴你的身边。
放下相机,阮枫的指尖软软的,有些发颤。像有电流丛之间攀爬上来,酥酥麻麻的,跟着血液流淌到心脏。
沈归在向这边走来。
阮枫盯着那个缓缓靠近的人影,也抬步向他走去。
两人同时勾出一个笑,沈归走得很慢,不急不徐,还时不时停下来避开人群,但视线却透露出并不明显的坚定。阮枫加快脚步,走到他面前。
两人终于站在一起,就像命运。
你走的有点慢,但没关系,因为我会一直向你走去。只要你的视线还在我身边。
过了初三,老莫又带着他们开始忙起来。一直到出年节,他们的工作才终于到了尾声。
因为格桑家没有长辈,阮枫还陪着格桑的妹子和请来的老人帮格桑向央吉家里赠送哈达,走了求婚和订婚的正式流程。
等到山下的雪化开的时候,格桑和央吉的婚期到了。阮枫一行人的任务早已完成,但他们仍打算多留几天,等参加完格桑的婚礼再离开。沈归也没有走,只是在可以上山之后又每天跑得不见踪影。
婚礼前一天,阮枫将格桑准备的一套婚服及饰品包在缎子里,送到央吉家里。晚上,阮枫躺在床上有些失眠。
提前好几天,他就跟格桑一起将一切都准备好了,格桑这个汉子看起来憨憨的,实际上做事果决,几乎是一手操办了婚礼的准备事宜,并充分向女方家里展示了自己的能力。
“不知道格桑今天晚上睡不睡得着。”阮枫枕着自己的手臂。
沈归抬眼看了看他,没有说话,面前放着自己的笔记本。
“我还没有见过藏族婚礼呢。”阮枫换成侧躺的姿势,冲着沈归说道。
“嗯。”沈归关上笔记本,放到一边。“关灯了。”
“好。”阮枫应了一声,扯好被子。
“婚礼过后,我们就要回去了。”
“嗯。”
“也不知道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了,说不定格桑都有孩子了。”
“嗯。”
“我要做孩子干爹!”
“嗯。”
“你回去之后,打算做什么?”
“整理照片。”
“我可以去看你的照片吗?”
“嗯。”
“晚安。”
“……晚安。”
阮枫将被子拉到下巴,得意地龇了龇牙。看来沈归还没有出行的计划,他可以筹备告白事宜了。阮枫庆幸着自己工作的自由度,他们在一起之后他就可以跟着沈归一起旅行了。想想就美滋滋。
抱着奇妙的幻想,阮枫陷入沉眠。
沈归睁着眼,黑暗让他看不清阮枫,但他仍然盯着那个方向许久,才默默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阮枫和陆柯就混入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央吉家进发。格桑今日穿着红色的藏袍,带着毛茸茸的帽子,咧开的嘴怎么都合不上。
一群人骑着马,一边吆喝一边前行,队伍的前面还牵着一匹怀了孕的棕色马匹。那马匹是根据央吉的生辰所选,浅浅的颜色看起来格外温顺。黑色的鬃毛上还被编了许多彩色的绳子,黑黝黝的眼睛灵动地观察着周围。
很快就走到央吉家门前,门口站了一群喇嘛在诵经,边上摆着宴席宴请亲友为新娘送行。亲友们一边哭着一边唱《打巴顾》,应和着边上的诵经声,在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海洋里流露出不舍的离别之情。
央吉已经与家里告别,头发梳成辫子半盘着,上面还装饰着细碎的珠宝。一席金红的嫁衣,在初升的朝阳下熠熠生辉。
格桑将一只嵌满珠宝的彩箭插到央吉的背后,又将一块象征着灵魂的璁玉放到央吉的头上,象征着他们的身体和灵魂都已经交给了对方。
接至新娘,一行人上马返回。返程的速度较来时慢了不少,领头的人一身白袍,手中还举着九宫八卦图,在前方开道。迎亲的队伍和新娘、伴娘跟在后面前行,阮枫和一群接亲的小伙子们举着酒杯向两旁的马队敬酒,身后还远远传来娘家人站在楼顶的呼唤声。
央吉也忍不住垂下泪来,随行的人马高声歌唱,越行越远,娘家人的喊声被遮盖住,只余新娘的眼泪洒在路间。
等他们到格桑家门口的时候,门前早已装扮好。一只装着青稞和小麦的袋子等着迎接下马的新娘,五彩的锦缎铺在门前,上面还用麦粒布置上图案。一边行进门的仪式,一边唱着颂歌,献哈达。等新娘踩着袋子下马,走上五彩的锦缎,迎亲的队伍站在门前向送亲的队伍敬酒,并将新娘迎接入门。
新婚典礼至此才正式开始。
一边进门,阮枫他们一边向新人和宾客们献哈达。整个仪式有些繁琐,阮枫只知道跟着身边的人走进大厅,入座,献“切玛”……还有一遍又一遍地献哈达或者挂哈达。阮枫终于知道这么多的哈达是怎么用掉的了,在场几乎每个人脖子上都挂上了好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