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痴情公主她悍不畏死19
布条下的双眼闭合,眼皮上血色的竖纹依旧,像是一双妖异的瞳。
没了遮挡,脸上的刀疤终于连贯,密密麻麻织成了一张细网,将白皙的肌肤割裂成了无数碎块。
可即便如此,眼尖的人依旧能看出这张破碎面庞原有的样子。
“欢儿?是你吗欢儿?”
皇帝颤声开口。
眼前伤痕累累的面容与他记忆中那张甜美无忧的笑靥逐渐重合,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将他难得拥有的父女亲情打碎了一样。饶是冷静如他,心口也忍不住一疼,继而升腾起了熊熊怒火。
大臣们也陆续认出了“长欢”,初时的惊讶过后,难免便想到了公主府的意外走水。驸马这些日子没来上朝,也是因为请假在家照看公主。可眼前的公主毁容是毁容了,但这伤看着着实不像大火所致啊。
一时间,众人心底疑窦丛生。
身为当事人的姜姚倒是神色如常,微微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敢问父皇,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语罢却又眉头一蹙,旋即摇了摇头:“罢了,现在这情况倒也没必要私聊了。
儿臣的情况父皇也看见了。
儿臣之所以会沦落到这般境地,皆是被那渣男苏牧城所害。
前些日子府中走水亦是借口,那被毁容的‘公主殿下’其实是儿臣的贴身丫鬟青菱。”
“好!好!好一个苏牧城!”
闻言,皇帝怒极:“来人,去将苏牧城给朕‘请’进宫来!朕倒要问问,是谁给他的胆子敢害朕的爱女!”
龙颜一怒,满殿皆惊。
群臣不由自主地弯腰低头,生怕被怒火波及,遭受无妄之灾。
放眼望去,大殿之中还能昂首挺胸的,除了皇帝,也就剩下姜姚和弥音了。
“欢儿,上前一些,让父皇好生看看。”
皇帝冲姜姚招了招手。
姜姚想了想,走到和第一排的大臣平齐的位置便停了脚步。
“父慈女孝”什么的她可没兴趣,何况是跟亲情本就凉薄的皇帝陛下。
果然,皇帝也没有让她再进一步的打算,保持着距离怜惜地看了她一会儿,又问了些具体的经过。
姜姚自然不能说自己是死而复生,只说昏迷之后,幸得一黑袍神秘人所救,这才保住性命,逃出了公主府。
至于期间的具体经过,不好意思,她昏死过去了,所以啥也不知道。
一番言辞模棱两可却又合情合理,搞得皇帝除了心疼就是愤怒:瞧瞧那混账东西把他娇俏的明珠伤成什么样了!容貌毁了也就算了,连性子都变得冷冰冰的,看着像只扎人的刺猬。
于是皇帝忍不住再次催促。
可等前去传唤苏牧城的太监回宫时,却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苏牧城不见了!
“不见了?!”
看着跪到在地颤颤巍巍的太监,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太监不敢抬头,诚惶诚恐,回答的却是流利无比,语速快得堪比金牌主持人。
“启禀陛下,奴婢先去了公主府,管家说苏驸马去了城西的宅院。可等奴婢前往城西的宅院时,护院却说苏驸马并未来过。奴婢惊觉不妥,又火速带人赶往了城门口,确定苏驸马昨晚连夜出城后便再未回来。
奴婢担心陛下心急,命人出城寻找后便赶了回来。
未能完成皇命,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
他脸色阴沉的摆了摆手。
这太监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毫无纰漏,他又不是暴君,自不会随意迁怒于人。
姜姚半低着头,刚听到消息时紧蹙起的眉头此刻已经重新舒展,伤痕遍布的面庞无波无澜,看不出情绪。
“父皇,”在皇帝下达完全力搜捕渣男的命令后,她才缓缓开口:“儿臣想回公主府。”
这个世界的任务她做的并不好,姜姚反思。
渣男会连夜潜逃这点是她从未想过的,因为在长欢的记忆中,那渣男无疑是温柔、强大且正直的。哪怕是眼睁睁地看着渣男杀了自己,长欢也始终相信他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加上前两个世界,任务对象对所恨之人的印象都是正确的,导致姜姚思维定式,即便明确的知道渣男很渣,可潜意识里却将这种“渣”局限在了感情里。没想过在听到风吹草动后,渣男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逃跑。
该说不说,这种“风紧扯呼”的懦夫行为她还是蛮佩服的。
所以她必须要把渣男找出来,用自己的手和他的脸配合着鼓出响亮的掌声,以充分地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
皇帝自然不会拒绝,在承诺会尽快将渣男捉拿归案后,便吩咐身边的大太监柳泉随姜姚一块回了公主府。
姜姚走时,不忘向弥音发出邀请:“弥音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随本宫一起回府养伤?”
这美人儿给她的感觉实在太过古怪,她必须要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生观察一下。
弥音看她,片刻过后,颔首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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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重回公主府一事并未让外人看出什么古怪。
回府的时候,她乘着马车、戴着帷帽,即便被人看到,也只当是静养的公主重新回府而已。
大门一关,她便摘了帷帽,吩咐管家将府上所有活人全都召集到了主院之中。
公主府的下人加起来拢共有一百一十七人。
管家照着名单核实完毕后,确定府中此刻共有下人七十六人。
“除却青菱告假归家外,另外四十人皆被派去了城西的宅院。”
刘玲说着,眼睛却是心疼地看着姜姚。
她曾是长欢母妃的贴身婢女,后来长欢分了宅子,她便被嘱咐照看长欢,顺便帮着长欢打理府中事务。
身为大昭少见的女管家,刘玲年近四十却仍未嫁人,一心只想侍奉长欢母女。
因而长欢在她眼中既是尊贵的公主,又是从小看到大的小囡。嘴上不敢说,心里却将公主视为自家娃儿。
前些日子,驸马将公主送去城西宅院时,她也曾自荐随行照料,却被驸马以“府中事务难交他人”为由拒绝了。
刘玲不愿,却也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
还好还好,公主平安无恙,可这伤……分明不像是烧伤啊……
她心疼又心疑,可眼下仆从都在,她也不好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