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当替嫁庶女开始作死之后16
姜牧升被邀来钱府是在墨林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
那会儿日已高悬,碧空如洗,看着着实令人欢喜。
可惜马车里的姜牧升显然无法与这大美天地产生共情,他一手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脸色阴沉的像是罩着阴云。
钱府走水一事已在沐梁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姜牧升实在想不通在这种情况下,钱家到底为何要急着邀他一个外人入府。
难不成是准备出手对付陆家了?
可这也不对。
若真如此,前来通传的小厮便不该一反常态地拒绝邀请,执意候在府外等他出去。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姜牧升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可跳动的右眼又让他觉得很是不安。
不得已,只好撩开窗帘,望向了身后跟来的钱府小厮。
对上姜牧升视线的小厮顿时一个激灵低下了头,连脚下的步子都从大步流星变成了蜗行牛步。
夭寿了!
为什么要看他!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只是早前何管家跟他下达命令时的语气莫名阴沉,他直觉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担心会惹祸上身,这才拒绝了到手的好处,跟姜家保持了距离。
所以看不见他、看不见他、看不见他……
别开口、别开口、别开口……
他只是一个被洪流裹挟着前进的小虾米,老爷们的事还是麻烦老爷们自己解决吧。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祈祷,片刻后,身前那叫人如芒刺背的视线竟真的消失了。
小厮壮着胆子悄悄抬眸,眼见窗帘真的放下后,才大大地舒了口气。
……
姜府距离钱府不远,坐着马车更是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能赶到。
钱府外,何管家早已候在门外,看到姜牧升的马车到来,还是一如既往地迎上前去寒暄了几句。
姜牧升不好落了他的面子,隐去之前的凝重,笑得倒也还算热情。
直到看到不远处的墨香斋,姜牧升的笑容才稍稍敛了敛。
“钱兄今日是在书房等我?”
墨香斋是钱锦程的书房,也是他们这一派商谈机密要事时的惯用场所。
看来他之前想的没错,今日之事确实极为私密,那前来通传的小厮怕也确实是毫不知情。
可到底会是什么事?
最近陆家那边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他们这边的生意更是顺风顺水,毫无问题。
难道……
是盯上了他们家在林县发现的那处矿藏?
想到此,姜牧升的眸色不由沉了沉。
何琦却已止了脚步,转身看向姜牧升。
“今日是家事,老奴不便过去,便留在这里静候姜老爷了。姜老爷,请。”
说着,微一躬身向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牧升不禁一愣。
何琦不去?
钱锦程找他谈得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连何琦都要回避?
要知道何琦可是钱锦程最信任的心腹,姜牧升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跟他说却需要何琦回避的事。
不过倒是可以确定与矿藏无关了。
心里稍松了口气的同时,姜牧升思绪也愈发混乱了,连带着右眼的跳动好像都愈发激烈了。
不得不抬手按了按眉心。
他其实很想跟何琦打探一下,可他也知道何琦的口风向来很严,不可能被他打探出什么。
因此也没白费功夫,勉强冲何琦挤了个微笑后,便顺着长廊向着墨香斋走了过去。
墨香斋所在的院子不小。
这会儿正值初夏,院子里新绿正娇,百花正艳。清澈的池水从假山石洞间坠落,落入下方的池塘中,发出了一阵悦耳脆鸣。池中锦鲤悠游,空中雀鸣蝶舞。在喜人的暖阳下,绘成了一幅闲适惬意的美好景象。
此前姜牧升一直都很喜欢墨香斋的布置,若非觉得落了面子,他甚至想将自家院子也布置成这般模样。
可这会儿再喜欢也无心欣赏了,周围的姹紫嫣红于此时的他来说,都成了一团乱麻。
好在经商多年,基本的气度,姜牧升还是有的。
所以尽管心里打鼓,但在踏入墨香斋的那一刻,他的脸上还是迅速换上了熟络且自然的笑。
“钱兄。”
那笑在看到屋里的几人时曾有一瞬变成了愕然,可也只有短短一瞬。
一瞬之后,短暂的愕然便又变成了更加谦和的笑:“贤侄和嫂夫人也在啊,恕姜某刚刚失礼了。”
说着,他便抱拳微微躬了躬身。
钱义明见状,笑着起身回了个礼。
大夫人却是一动不动,虽未开口,一张脸却黑的跟锅底一样,连精致描画的妆容都难以掩饰她脸上的怨恨和愤怒。
姜牧升面儿上不显,心里却已沸反盈天。
怎么回事?
钱义明也就算了,为什么连钱秦氏都在?
看来何琦并未骗他,今日之事确是家事。
可他和钱家之间能有什么家事?
姜牧升百思不得其解。
他当然也想到了那个代替莹儿嫁入钱府的小孽障,可随即便被他自行否定了。
一个不会说话更不会写字的贱婢之女,怎么可能曝露身份。
知道此事的人也都被他封了口,威逼利诱之下,想来也不会有人曝露秘密。
那会是什么事?
难不成是关于钱义明的婚事?
姜牧升眸光一闪,顿觉自己触及了真相。
作为比钱义礼还要年长三岁的钱家嫡长子,钱义明早已到了娶妻纳妾的年纪。
可妾,钱义明是纳了不少,但这正妻之位却一直空悬。
所以放眼整个沐梁,但凡家里有适龄姑娘的人家都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
姜家自然也不例外。
毕竟一旦成了钱义明的正妻,便意味着未来会成为钱家的当家主母。
有了这层关系,姜家和钱家的联系也就更紧密了,钱家对姜家的容忍想来也就更高了。
念及此,姜牧升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姜莹。
当初姜莹与钱义礼的婚事是钱家主动提出的。
坦白来说,这婚事在姜牧升看来算不得如意。
可一来钱家势大,他不便拒绝;二来这钱义明的正妻之位也不见得能落到姜莹头上。
与其去拼那个“不确定”,还不如守住这个“确定”。
毕竟再怎么说钱义礼也是钱家嫡子,又是钱义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地位虽比不得钱义明,可这生活却决计不会差了。
所以姜牧升没怎么犹豫便还是应下了。
可谁承想人算不如天算。
一场始料未及的意外竟让原本风度翩翩的钱义礼变成了丑陋恶心的恐怖怪物。
初闻此事时,姜牧升心中庆幸有之,失望亦有之。
不过相比起来,还是失望要更多一些。
毕竟女儿一人的幸福如何能与姜家整体的荣华相比较?
若非听说钱义明毁容之后,脾气变得极为暴躁嗜血,连照料他多年的婢子都被他整死了几个,姜牧升原本还是打算让姜莹依约完成婚事的。
不过此刻想来,姜牧升只觉庆幸。
若钱锦程今日找他真是为了钱义明的婚事,而莹儿又因钱义礼的意外,机缘巧合下成了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那岂不是说连老天爷都在成全莹儿和钱义明这对天作之合?
越想,姜牧升便觉得越有道理,连原本勉强扯出的笑意都不由得真诚了很多。
“不知钱兄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在钱义明对面坐下后,他笑眯眯的看向了钱锦程。
因那位子刚好挨着钱秦氏,所以落座的同时,姜牧升的余光便又一次扫到了钱秦氏那张黑如锅底的脸。
可这一次他没有忐忑也没有生气,反倒是笑得愈发得意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