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讨论
如果不是他突然说这么一句，可能这几个人已经都要把他给忘了，他名叫张楚鸿，是整个推理小说研究协会里年纪最小，也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人。
陈飞看向他那边，“我以为你在看动漫。”
“没有，那会儿来的时候听他们说起那件案子，就特意去查了一下。”
讲台上的会长接过话茬，“你来之前我们还在推理那个名叫顾从之的警察的杀人动机呢。”
“无不无聊，不是说要开会吗？”关于案件案子，陈飞本人并不想多提，尤其是涉及到另有隐情，他已经决定烂在肚子里了。
经陈飞提醒，会长郑铭这才响了起来，“哦，那正好现在人齐了，先说正事。我想着这不大一新生马上就要开学了，到时候我们百团纳新的时候好好组织组织，宣传宣传，争取把咱们协会的编制扩容一下，怎么说也得凑到三十人吧。”
他说着说着，就看到台下几人都用一种奇怪又暧昧不清的眼神看着自己，郑铭有点心虚，“干嘛。”
陈飞说：“会长，你该不会是被胁迫了吧？”
王天说：“会长，你要是被胁迫了，就眨眨眼。”
……
“是，我这不是打算去个大厂应聘嘛，协会会长这个头衔很加分的，问题在于人家会问你你的协会有多少人啊，我要是说就八个人，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胖子说：“会长，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被利益熏了心。”
“话虽如此，但咱们协会当然也需要吸收新人啊，你看我跟郑铭都已经大四了，你们这几个又全是大三，大二的竟然就只有楚鸿一个人，这也太惨了。我赞成会长的意思，是得多招点人的。”门口位置上的周阳开口说道，他是协会的副会长，当然得跟会长穿一条裤子。
“可问题是咱们协会本来就不好招人，人家大一新生刚来肯定都喜欢那些什么旅游协会啊，轮滑协会啊，功夫协会啊，就连小动物保护协会都比我们吃得开的。”阿枫合理分析道。
会长接过话茬，“没错，阿枫，你的话给了我灵感，让我深受启发，所以我决定，月底的时候组织一次团建，我们协会所有人都要参加，我们以一场推理秀为内容来拍一段vlog，作为我们百团纳新时候用的素材，怎么样。”
会长说着就张开了双臂，以一种极其自信又夸张的姿态彰显了他对招生这件事的决心。
“……”众人面面相觑，这哪是开会，这分明就是他宣布最终决议的发布会。
“干嘛，别一个个垂头丧气的，都给我振作起来，为了表示诚意，我宣布，这次团建活动的所有费用，均由我一人承担！”会长说到这里，台下瞬间就爆发出轰鸣的掌声。
会长皮笑肉不笑，这群贪小便宜没够的人啊。“那就这么定了！”
见会长说的差不多了，陈飞这时站了起来，说：“你们听说过仁和居的那场车祸吗？”
他的话让全场鸦雀无声，大家上一秒还沉浸在会长公布的“重大事项”上面，这一秒怎么就扯到了车祸了。
而且，仁和居的车祸？他们都是刚开学回来，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眼看着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个门道的时候，那个此前唯一没有发言的女生终于开口说话了，“那个，我听说过。”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向她汇集，女生害羞地把视线挪到面前的桌子上，浓密的秀发以及厚厚的刘海把她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的。
陈飞转过身问：“段段，说说看。”
段绍英，经管学院电子商务专业的大三学生，是个非常内向且腼腆的女生，这些人跟她熟了以后都管她叫段段。
段段说：“我暑假没走，在前面的火锅店做兼职，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正在上班，听说有个孩子被汽车撞了，当场抢救无效死掉了。”
胖子问：“这么大的事刚才我们在聊案子的时候你怎么没说啊。”
段段仍旧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以为就是一场单纯的意外事故，没什么可说的，而且死者还是个孩子，我觉得说出来当个聊天的谈资挺不好的。”
阿枫解释道：“段段，你别多想，我们也只是就事论事，谁也不会对一个死者评头论足的，那既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会长说：“阿飞，你提起这件事，是觉得这不是一起单纯的事故吗？”
“嗯。”陈飞随即将下午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听完他的描述后，小天率先发言：“就这样的情况而言，貌似还不能主观断定这是谋杀吧，毕竟案发现场的确没有别的人，连肇事司机不是都说是他撞了人嘛，这钱都赔了，总不至于还要翻案吧。”
会长看向小天，“所以你觉得这就是一场单纯的意外事故吗？”
小天点点头。
“其他人呢？”
胖子和阿枫私下讨论了一番，彼此对视了一眼后，阿枫说道：“我们是觉得不能草率地下结论，毕竟推理小说中也有不少是利用了生活中的安全隐患来杀人的，就比如说本案里面那个死掉的小孩，如果当时现场还有一个人呢，他不用现身，也不用出手，只是在看到疾驰的汽车过来的时候，他对着男孩喊了一句‘小心！’，看似是在提醒他注意安全，实际上却是吓唬他，让他一不留神就栽倒在了车轱辘地下，也是有可能的。”
“江户川乱步的《红房子》，越是单纯的意外，越可能是精心策划的谋杀！”会长非常满意阿枫的说辞。
“可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警方在调查的时候没有发现呢？我刚才搜了一下，案件之所以被定性为意外死亡，就是因为当事人双方以及围观的群众都没有任何异议，即便这样，你们还抱着怀疑论的观念在寻找可能性吗？”楚鸿的年纪虽然是最小的，但他说的倒也合乎情理。
会长说：“也不能就完全相信警方的判断，案发当时一定非常混乱，这个嫌疑人如果想要趁乱离开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
“还有一点，”这时段段举起了手，“那个肇事司机，迫使他超速行驶的原因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有那个匿名电话是谁打的，都需要仔细调查。”
“一针见血！”会长随即在黑班长开始手书这场交通事故的各方关系，然后他在受害者家属那里的奶奶后面写了个问号，在肇事司机后面画了个扁平的长方体。
小天问：“那个方块是什么？”
“有没有丁点的想象力？这是手机！”会长有点后悔，早知道他就直接写文字了，这么做只是为了跟那边的问号对等，否则一边是符号，一边是文字也太不协调了。
“真丑陋啊。”中二少年张楚鸿发出了长长的感叹。
……
“阿飞，你怎么看的？”会长决定打住关于他绘画水平的讨论，选择让陈飞来进行总结陈词。
陈飞说：“我想再调查看看，不管结果怎么样，总好过糊弄过去，所以需要你们的帮助。”
会长笑了起来，“你说出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嘛，没关系啊，我们所有人都很感兴趣，对吧。”
“嗯嗯嗯嗯嗯嗯嗯。”
陈飞适时提醒道：“还有，会长大人，我得提醒你，不要局限在这两个方向上，关于丛乐言一家还有林涛，谁跟他们有仇，或许也是个不可忽视的杀人动机。”
“问题是，我们怎么去调查这些事情呢？”胖子之所以是胖子，就是因为吃得多，动得少。
“走访，观察，实在不行就去警察局，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会长不愧是顶梁柱，这个家不能没有他。
“行，那就这样，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陈飞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这时胖子突然从身后抓住他，不怀好意地说：“小飞飞，那个女同学到底是谁啊，是你之前说要替她报仇的那个学姐吗？”
陈飞没打算隐瞒，就爽快地承认了。
小天问：“所以你在追她吗？”
“没有，我们是朋友。”
“我不信！”小天说
“我也不信。”胖子和小天一拍即合，几人都等着陈飞的答复。
陈飞说：“我问你们，推理的本质是什么？”
胖子不假思索地说：“信息差呗，作者站在上帝视角，有着所有的信息，而我们读者就只能看到字面的含义，这不就是信息差嘛。”
阿枫说：“是逻辑思维，理性的分析外加合乎逻辑的推论，还得有站得住脚的证据，事实说话。”
楚鸿说：“我觉得是诡计吧，惊险离奇的情节外加令人意外的诡计，反正推理的过程就是解密的过程，谜底解开了，推理也就完成了。”
段段举手发言说：“是变革吧，无论是社会派还是本格或是新本格，都是在不断地变革。”
总管问陈飞：“陈飞，你觉得呢？”
陈飞说：“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我觉得吧，推理最本质的是纯粹，推理就是推理，如果硬要往推理里面加上爱情，那不就变味了么？放眼整个历史上的名侦探，又有哪个是沉浸在情爱之中的呢？”
中二少年楚鸿说：“金田一和柯南算不算？”
陈飞说：“参考金田一37岁事件簿和柯南没完没了的三角关系，我觉得足以证明爱情对一个侦探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说完，他便离开了教室。
会长抠了抠鼻子，说：“我们是不是被他摆了一道？”
小天无语道：“绕了这么一个大弯，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他不谈恋爱是怕爱情影响他推理的能力吗？”
“活该单身！”胖子言简意赅地替所有被陈飞耍了的人总结了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