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开会
两人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于宁所在的仁和居小区距离他们所在的大学也就一条马路而已，穿过马路，再步行五六分钟就可抵达学校正门。
“难怪那时候于老师似乎有所顾忌，我只当她是因为肇事司机林涛是她的学生而难以启齿，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陈飞有些后悔，如果自己当时就能看破于宁的痛点，表示自己问这些纯粹只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不是想要把别的无辜的目击者牵涉其中，或许她还愿意跟自己多说一点。
王筱说：“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于老师难免会多想的。”
“所以呢，你问到了什么？”
此时正巧绿灯，两人过了马路，王筱才将刚才从于熙熙那里听到的内容娓娓道来。
那天本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五了，于熙熙放学后因为贪玩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位于小区北面的游乐场。
陈飞有留意过那个游乐场，面积不大，但是里面游乐设施倒是齐全，像什么滑梯啊，秋千啊，还有跷跷板啊之类供孩子玩耍的设施基本都有。
今天是周六，游乐场里的孩子格外多，按照于熙熙的描述，上个月周五那天人也不少，他去的时候已经没有空着的器械了，所以他就找了个沙坑坐在一边垒城堡玩。
那天丛乐言也在游乐场，于熙熙到的时候他正在荡秋千，玩的不亦乐乎，于熙熙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给他推秋千的，是他的奶奶。
于熙熙认识丛乐言的奶奶，并且他称呼人家为“铁母鸡”。
陈飞闻言疑惑道：“这是什么古怪的外号？”
王筱说道：“很好理解的，其实就是有小孩从铁公鸡那个词改过来的，意思就是说她吝啬，一毛不拔，而且爱贪小便宜。”
丛乐言的父母都是普通的上班族，白天两个人都要去几十公里外的市区上班，通常早上六点多就要出发，晚上七八点钟才能回来，因此小乐言通常都是由爷爷奶奶照顾，那天也不例外。
“我有问熙熙，那天丛乐言的奶奶状态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说没有啊，他奶奶一直在给他推秋千，两个人一直霸占了秋千好长时间。”
陈飞问：“那他又是什么时候从秋千上下来的？”
“那，有意思的来了。于熙熙本来不是在垒城堡嘛，玩得好好的，突然丛乐言就走过来朝他的城堡踢了一脚。你也知道，那种沙子垒起来的城堡根本就不结实，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都恨不能直接原地坍塌，熙熙的那个城堡也是如此，一下子就塌了。”
要知道那可是于熙熙花了好长时间才堆好的，被丛乐言这么堂而皇之地一脚给破坏掉，于熙熙有多生气也可想而知。
“他俩人当即就扭打在了一起，注意哈，这个时候丛乐言的奶奶还没有出现，你看，这就不太对劲吧。”
陈飞点头说道：“确实，按理说这样一个看孩子的老人注意力应该是高度集中的，尤其是在那样一个嘈杂的环境里，为了避免孩子被坏人欠揍或是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照看的人当然会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
于熙熙和丛乐言两个人虽然都只是小学生，但胜在他两人都是肉嘟嘟的小胖子，这两人打起架来看似激烈，实则反倒有一种怪搞笑的喜感，因此周围人大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竟没有上来劝架的。
于熙熙是因为放学回来偷溜过来的，自然身边没有家长陪同，但是丛乐言不一样啊，他本来就是跟奶奶一块过来玩的，可这都打起来了，奶奶却不见人了。
这显然不是正常的现象。
“最后呢，这两个孩子分出胜负了吗？”陈飞问。
王筱说：“按照熙熙的说法是他赢了，最后丛乐言灰头土脸，一边哭一边逃跑了。”
“恕我直言，这小屁孩的话大都不太靠谱，主观偏见会严重影响他们的表达，于熙熙有说丛乐言去哪里了吗？”
王筱摇头，不无遗憾地说道：“没有，他因为沙堡被毁了，就觉得没意思，看了一会儿别的小朋友玩手游，然后就准备回家了。而就在他回家的途中，他看到了被压在车底下的丛乐言。”
“于熙熙估计吓傻了吧。”
王筱说：“是，他刚才说的时候还一个劲地哆嗦，我怕影响他的心情，也没敢再继续问下去，不过想必他知道的也就仅此而已了，后面肯定是自个儿回家去了。”
此时两人已穿过学校正门的拱桥，来到了校园正中图书馆前的广场上。
傍晚稍稍有了一丝微风，气温也没有正午的时候那么炎热，因为是周末，广场有不少人，有的在背书，有的在谈恋爱，有的在轮滑。
见陈飞在思索什么，王筱问：“是不是我说的这些事情对你没什么帮助啊。”
“怎么会，当然有帮助！”
“你可不许安慰我哈，我看你一脸的为难，还以为我打听来的情报没什么用呢。”王筱舒了口气，能帮到陈飞也算是不枉费她答应给于熙熙偷偷带一盒巧克力了。
陈飞笑道：“是真的，根据你说的，我大致能总结出三条非常有用的线索。一，丛乐言的奶奶不在他身边是后面丛乐言死亡的很重要的原因，让一个老人离开她的孙子的办法不多，需要去了解一下；二，在不考虑丛乐言死亡真的是意外的情况下，合理推测有某人跟丛乐言或丛乐言的家人有过节，还是那种无法调节，恨到牙痒痒的过节；三，丛乐言的死亡如果真的是个意外，那么这场意外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也需要确认一下。参考丛乐言的年纪，从他的家人着手调查可能会更有效一些。”
“你不是一直认为丛乐言的死不是意外吗？”王筱不明白，既然你从一开始就排除了这种可能性，为什么在这里还要继续放在参考的选项当中。
陈飞解释道：“出于严谨的角度考虑吧，毕竟黑天鹅事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如果丛乐言真的是倒霉倒到姥姥家了，那也没法子。”
王筱一阵无语，那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这案子本来就是意外事故，双方当事人也都调解成功了，该赔钱赔钱，该原谅原谅，还有什么值得调查的呢。
“你回宿舍吗？”陈飞问。
“嗯，回去洗个澡，晚上准备去上会儿晚自习，你呢？”
“去社团，会长说要开会。”
王筱噗嗤一下没忍住捂嘴笑出了声，为刚才两人沉重的聊天氛围划上了突如其来的终点。“真搞笑，八个人的社团还开会，还会长，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陈飞的脸也是不争气地红了起来，他也是觉得有点小题大做的，可是喜欢推理的人本来就不多，放眼整个大学更是凤毛麟角，能组成一个协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谁还在乎有几个人呢。
告别王筱，他孤身一人来到e区3楼的304室，里面已经有七个人在等他了。
“陈飞，你又迟到了，算上上次和上上次，你已经破了我们协会的记录了。”坐在靠门第一排的男生说道。他叫周阳，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的是一包矿泉水以及几瓶可乐。
“谢了，大总管。”陈飞懒得理他，顺理成章地从他面前的桌子上拿走了一瓶可乐，坐到中间的空座上喝了起来。
位于陈飞身后隔了两排的胖子说道：“看样子应该是陪女朋友出去玩了吧，瞧他累的。”
“你谈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坐在角落的一个小个男生立刻来了兴趣。
胖子旁边是个还算眉清目秀的短发女生，她说道：“不是女朋友，如果是跟女朋友出去玩，他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的，他至少应该打个顺风车的，而不是跟女生在太阳底下步行。”
“他甚至不舍得请女生坐公交？不过也有可能是距离很近，不需要打车呢？”胖子还不打算放弃。
女生继续说道：“也有可能，不过距离近的地方哪有什么好的约会地点，他如果只是带女生去大润发谈情说爱，那我只能鄙视他了。”
“不会，”此时，靠在讲台上，面向众人的青年说话了，“如果是去大润发，他就不需要在这里拿可乐喝了。从他一口气喝掉一半的情况看，他应该是一下午没怎么喝过水，这可不像他的风格。所以我认为，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不是男欢女爱，而是更重要的事。”
这时，陈飞举起了右手，“请问，我可以发言了吗？”
讲台上的年轻人说道：“当然，你随时可以驳斥和指正我们所有人的推理。”
“算是对的吧，我陪一个朋友去应聘家教了，刚从学生家里回来。”
胖子却没有流露出半点高兴的神情，“虽然我们推理出了他可能不是去谈恋爱了，可真实的答案也未免太无趣了吧。”
讲台上的男生说道：“胖子，你老是把推理和恶趣味画上等号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矮个子男生笑道：“他如果不是这个闷骚的性格，能追上我们晓枫姐？”
短发女生名叫魏晓枫，协会的同学都管她叫阿枫，“我们家李旭什么都好，就是谈了个恋爱，看被你们这些只知道看推理小说的直男羡慕嫉妒得。尤其是你小天，都大二了哦，也没见你谈女朋友呢。”
矮个子男生名叫王天，听到阿枫的挖苦他不禁鼻子酸楚。
此时坐在整个教室最末尾的，戴着耳机一直在盯着电脑屏幕看的男生唐突地说道：“阿飞，你上个月破的案子真的挺精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