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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飞燕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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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客来临,我备下瓜果茶点,竟没想到是梁上君子。”

    “若不是门主如此高规格接待方式,晚辈也想拾级而上,和众香客一起,游览止云峰无尽风光。”

    两人简直所答非所问,谢清絮满脸惶恐,趴在裴枫背上被众人殷切打量。虽然知道众人是关心他,但依然恨不得身体越缩越小,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应钧按捺不住,执剑指向裴枫,怒喝出声:“该死的江洋大盗,快还我师兄人来!”

    不等裴枫说话,白砚荣却先皱了眉头:“不要无理,退下。”

    谢应钧明显是不服气,红着脸直着脖子还要再辩,被一旁的弟子拉到身后去:“听门主的。”

    白砚荣判定谢清絮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脸色顿时缓和许多:“那请问阁下深夜造访,究竟有何贵干?止云峰后山为僻静安宁之地,实在不宜舞刀弄枪,还请阁下往飞燕门前殿一叙。”

    裴枫断然拒绝,猎猎北风吹起他的发丝飘浮在眼前:“没什么好叙的,本就可以不用大动干戈,因为晚辈是来重会故人,却不曾想动作还是不够麻利,深更半夜劳动门主大人和众多门人。如今晚辈目的已经达到,若再叨扰下去,罪过更大。门主爱徒谢清絮虽然衰弱,但身体底子尚好,毫发无伤,无须担心他安危,晚辈现在就把他放在这里,众人可随时来来查验。”

    他说罢便抬手往腰上摸去,似是真要解开捆住他和谢清絮的绳子。谢清絮不能说话,但是还能动,他拼命摇头示意门人保护好他们自己的安全,裴枫精于用毒,最是防不胜防。

    白砚荣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裴枫抬手的时候,他便扣动□□,锋利的金属破空而出,与裴枫手里的物事相撞发出“叮”一声长鸣。

    裴枫蓦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开那支闪着寒光的□□,白砚荣就射中了裴枫手里握着的铜盒。箭一折两段,交叉着落在地上,铜盒的盖子上也被刺出一个坑。

    白砚荣功力深厚,力道很大,那□□也是用精钢锻造而成,不然根本承受不住白砚荣暴起的力量。

    裴枫本来也没想能短时间内全身而退,飞燕门江湖名派,门人众多,高手赫赫,如果让一个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在众目睽睽下溜走,日后必定颜面扫地,被江湖人笑掉大牙。白砚荣能容忍至此已经是看在首徒谢清絮的性命上,若是再步步相逼,为了飞燕门的脸面,选择玉石俱焚也不是不可能。

    “门主,我不怕死。”裴枫手里不知何时弹出一枚锋利的刀片,抵在谢清絮脖颈,冰冷的刀尖摁压他因紧张而鼓噪跳动的血脉,再多用一分力,便是血溅当场,殒命于此。

    谢清絮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眼里盛满恐惧,他没有忽视裴枫脸上一闪而过的凶重杀机,丝毫不怀疑下一个眨眼他就会割断自己的喉咙。

    白砚荣脸上浮出担忧之色:“清絮只是一个病人,你为难他做什么?”

    裴枫道:“我没打算为难任何人,我只是来这里履行一个和故人的约定。”

    白砚荣抬眼:“什么约定?”

    “当年晚辈在西南行省曾和五长老有一面之缘,如今惊闻五长老骤然离世,内心悔痛自责,没有再与长老见一面。于情于理都应该前来拜祭。”

    众弟子中又有怒喝声传来:“五长老一生光风霁月,怎么会和你这盗贼联系在一起?你深夜擅闯飞燕门禁地,挟持我门弟子,污蔑我门长老,是可忍孰不可忍。狗贼,纳命来!”

    谢清絮闷在胸口里的声音几乎就随着这门人的动作汹涌喷出,他简直分不清这个弟子是想救他还是要害他。

    白砚荣身后的谢应钧圆眼怒睁,单手灌注内力就要阻拦这不识时务的小子,却没想到手刚碰到他的衣角,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弟子就软软地倒下去,身体压在谢应钧手臂上,如同一滩烂泥。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谢应钧也如此,只是他强自镇定,抬头看向白砚荣:“师父,您看……”

    白砚荣只是粗略扫视一眼,就把目光转回裴枫身上。

    裴枫放松身体和他对视,手里的刀片也放下了。

    白砚荣和五长老关系不错,耳濡目染地也算是通晓些医理,再看裴枫顿时胸有成竹的表情,心里自然明白了七八分:“这是你下的毒?”

    裴枫言辞很诚恳,但听在周围人耳朵里就是在刻意讽刺:“自然,寻常中了这毒的人,现在连床都起不来,这么一比,飞燕门真是能人辈出。”

    白砚荣无心听他夸赞,直接开口:“天亮后,飞燕门会联合周边门派,沿途通缉追杀。”

    裴枫道:“可谢清絮,我要带走,门主现在一定对我恨之入骨,如果身边没个能保障我安全的人,晚辈可是心慌得很。”

    白砚荣眼里一寒:“我已经后退一步,你还要得寸进尺?”

    裴枫自然不想再激怒白砚荣,瞬间语气都软化些许:“天亮以前,谢清絮会完好无缺地坐在山下的茶馆里。”

    白砚荣心说久耗不宜,毕竟还有这些中毒的弟子,就道:“好。”

    裴枫要的就是这句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白砚荣道:“我以我一身武功保证,言出必行。”

    裴枫表情又缓和了几分:“多谢前辈。”

    说着一个闪着寒光的东西被抛掷而来,稳稳落在白砚荣手心里:“兑在茶水里即可,但此解药服下以后,一个月内不能饮酒,否则可能会留下筋骨疼痛的毛病。”

    说完他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行礼后背起谢清絮倒退几步,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后山悬崖边,瞬间消失不见。

    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被白砚荣喝止:“还嫌不够丢人?全都会自己房间去,应钧领几个人把这解药放在茶里,一人一杯。”

    门主难得发怒,声音灌注内力后如洪钟一般嗡鸣大响,敲在每个人耳朵里犹带回声,就像雷劈在头上,众人登时战战兢兢,片刻就都跪在深雪里,雪积得本就厚,乍一看都快被埋了。

    白砚荣这才露出怒容,看都没看跪在雪地里的众人:“回去闭门思过十天,抄经书五本,期间每日一餐。”

    他冷声说完,起身而去,步伐稳缓。北风猎猎,衣摆依然垂在雪地上,所过之处一丝痕迹也无。

    众人不敢动,见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在谢应钧的示意下起身,僵硬着四肢回各自的房间去了。

    谢应钧在最后面,众人都离去后,他回头看了眼五长老的墓碑,确认依然完好无损才离开,刚走没几步,脚底被一块坚硬的东西硌到,低头一看,居然是碎成几块的□□。

    □□是精钢打造,当年和飞燕门镇派之宝挫锋剑一炉锻造,白砚荣对这两件兵器爱惜非常,后来挫锋剑给了谢清絮,□□自己保管,极少示人。只用这么一会儿,怎么就碎了?

    难道掌门武功已经大成,□□已经承受不住他的力量?想到这里,谢应钧对白砚荣的敬佩更加深一层,他弯腰麻利地捡起□□碎块,赶紧离开了。

    北境大雪山地势复杂,又终年积雪,常人在冬天进山,往往有去无回。而裴枫不仅识路,还在深过膝盖的积雪里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来过啊。”良久,谢清絮终于艰难地开口了,一张嘴便灌满寒风冷雪。

    裴枫速度慢下来:“你猜的很对,那你再猜猜另一件事?一件有关于你的事。”

    谢清絮道:“我猜你根本不会放我回门派。”

    裴枫哼笑:“说得对,干嘛要把你放回去,你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着,不是挺不痛快的吗?”

    谢清絮不悦:“飞燕门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在家里怎么会不痛快?”

    裴枫看着他:“真的?”

    谢清絮觉得裴枫已经有答案了,撇过头去,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刚回门派的时候,一连好几天彻夜不眠,耳边全是当初在船上听到的,老船夫凄凉悠长的船歌。

    周围芦花繁茂,水天一色,旷远辽大,漫无边际。

    裴枫还在雪地里慢慢走,雪很大,大到走路都抬不起腿来,他就先用膝盖顶开雪再向前,每一步都咯吱咯吱地响。大自然的声音永远让人放松,耳边是裴枫稳健的心跳和雪落在地上的轻响,恍惚间又是船上的情景,碎玉江上的波浪拍打着乌篷船,狂风暴雨笼罩江面,船体随着波浪上下起伏,高高飞起,重重摔下,似乎下一刻就会四分五裂。

    谢清絮紧张地坐起身,但被有力的手臂压回原处,又是老船夫,他还和白天一样平静,好像外面只是一场小雨,一阵连芦花都吹不倒的微风。

    “怕什么,”老船夫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你身处风暴中间,最安全。”

    船里的烛火依旧明亮,裴枫静静躺在一边,呼吸匀称,睫毛在脸上投下长且浓密的暗影。他随着船体的动作微微摇晃,表情平静,火光映照着他的脸色红润些许,五官标致,俊朗非常。

    外面风浪大作,小船里平静明亮,谢清絮抬眼面对老船夫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内心逐渐放松下来。

    谢清絮逐渐放松下来,伏在裴枫肩膀上睡熟了,他身上有一丝浅淡的香味,清新淡雅,沁人心脾。

    完玉城里杏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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