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小别
齐牧和张景棠第二天才从张家出来，径直去了川行书馆，在家里被父母管着终究是不如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舒服，两个人滚到一起好好腻歪了一番，直到易南来了才收敛了一些。
易南在张景棠眼里是很乖的学生，心思单纯，而且该吃苦的时候从不推诿，不像张景棠自己，得失心太重，刚入门的时候练个字就哭爹喊娘。
所以易南状态在不在线还挺容易看出来了，虽然平时十天里他也有八天都冷着脸，但是冷与冷之间还是不同的。
像这次就是明摆着的不爽，因为易南是被苏漪赶来书院的。
张景棠喊他去书院，他本来挺开心，舒舒服服还有钱赚，除去日常开销，其余攒下的还能给苏漪时不时送个礼物买他开心。
他原本设想的是白天去书院，晚上再回家甜甜蜜蜜，什么都不耽误。
但苏漪没想让他这么折腾。他说，“你就好好在书院待一段时间，到时候我接你回家。”
易南说，“我晚上可以自己回来。”
苏漪知道他不开心了，摸摸他的头，“宝宝，不安全，我分不出心来顾虑你，所以不行。”
易南看着苏漪说，“你可以忙你的，你忙工作就忙啊，你把心百分之百都放在工作上也没关系。”
苏漪说，“怎么可能？你在我就会分心，你说的情况不存在。”
易南的脸上突然间换上了悲伤的神色，“所以你就不让我回家吗？”
苏漪很严肃的摇头，“不是，你的家永远在这里。”
苏漪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霸道又没道理，但是他现在实在无法维持易南和其他所有事情的平衡，只能打出这个下下策。
让易南去做自己想做的，然后保证他的安全，舍弃了彼此之间的陪伴。
实际上在这个时间段，苏漪对易南的需要是很大很强烈的，他与杜斯业务上的往来不仅仅是工作那么简单，其中还有错综复杂的源自于过去的纠葛，曾经被践踏被侮辱的记忆，需要这一次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来彻底的清洗掉。
苏漪在公司、在下属，哪怕是在最信任的方回与最仇恨的杜斯面前都表现的镇定自若，势在必得。但一碰到高斯，过去的回忆就无时无刻的不在折磨他，侵蚀他的尊严和自尊。
只有易南能安抚他，只有易南。
如果让苏漪全凭着自己最天然的想法去行动，他也许会把易南锁在家里整天整夜陪着他，但他不能、也不会这么做。
因为如果他真的这么做，易南也不会忤逆他的。
易南要去书院的前一天晚上，两个人缠绵的做了一次，苏漪把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亲遍了，怎么能让易南舒服他就怎么做。苏漪不太讲究在床上的高低位置，因为易南对身体上的交流很青涩，苏漪就更加宠他，每一次，苏漪都是服务方。
那天晚上就更是如此，易南心里难过死了，身体却舒服的不行。
易南在脱了衣服以后就会表现出一种很浪荡的诚实，舒服了他就会说还要，一直要。但是当晚他情绪又很差，所以苏漪给他的越多，就会越让他有一种矛盾的伤心。
所以他又哭鼻子了，上面的水和下面的水一起流，温温热热的，把床单和苏漪的心一起淹透了。
早上醒来，易南的身体没有一点不舒服，实在是苏漪太温柔太周到，亲那么久，一个印子也没留下，不爽。
但到了时间易南还是要走的，因为小狗再不开心也会听主人的话。
百忙之中，苏漪还是抽出空来把易南送到书院。苏漪知道，即便已经来过这么多次，如果要放任易南一个人过来，他十有八九还是要迷路的，但他不会说出来，只会晕头转向的跟着导航一遍遍的试。
自尊心太强的笨蛋就是这样的。
要下车了，易南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一个吻别，苏漪只是深深的看着他，“在这里好好的，买的暖风扇要用。晚上给你打电话。”
不爽。
易南干巴巴的说，“哦。”
然后在拉开车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吻了一下苏漪的嘴，他刚要离开，苏漪就扣着他后脑勺，狠狠在他嘴唇上咬出一个伤口来。
苏漪的眼神晦暗难明，“你满意了吗，宝宝。”
满意。
但是易南没说出来，转头下车了。
苏漪回公司，神色如常的推进着难捱的工作，杜斯如他所愿的把想合作的事挑明了。
这事儿其实说白了是杜斯要求着苏漪帮他收拾烂摊子，虽然杜氏是甲方，星熠是乙方，但星熠才真正是掌握大局的那一个。
但杜斯公子哥儿当惯了，拎不清这个，只觉得自己掏钱了就是大爷，在医院道了一个假惺惺的歉就觉得前尘往事都勾销了，一到了苏漪面前还是耀武扬威的摆谱。
在苏漪这里，他道的歉就是个屁。这才哪儿到哪儿，一笔勾销不掉的，要把人踩在脚底下才能解恨。
也幸好杜斯习惯了他爹帮他擦屁股，这种时候了，他还是一样的不操心，对杜氏发展如此重要的舆情处理，他就全权交给苏漪。
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苏漪知道，这不是信任，而是因为公子哥的生活惯性，更是因为杜斯从来没把他苏漪放在眼里。
杜斯或许是觉得苏漪的公司成了气候，苏漪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但是那又怎样？不过也就是他杜公子可堪利用的一条人脉，一颗棋子。
他不觉得苏漪会翻云覆雨，他还不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
白天苏漪在工作上熬着，晚上就什么都不想做，他进了家门第一时间就松了领带，拨过去一个电话。
十点多钟，苏漪知道易南在这个时间该睡觉了，但也清楚易南肯定会等着他的电话。
果然，铃声刚响起来，电话就被接了，话筒里传来易南的声音，“哥，等你好久。”苏漪在那头笑笑，“这段时间都要这个时间才能给你打电话了。”
易南立马说，“我可以等你啊，还能等的更久。”他说完，苏漪那边传来窸窣的噪音，听起来像是苏漪的手指摩擦在易南的耳朵上，他耳朵都烫了。
苏漪接着说，“没不让你等我，你睡着了也是要接我电话的，嗯？”
易南在川行书馆待了几天，每天晚上两个人都只有电话，易南不开心，要打给他视频，想真真切切的看到他。
但苏漪总是在推辞，顾左右而言他，从前苏漪从来不会这样，不会等着让易南先提出视频的要求。易南直觉苏漪那边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让苏漪变得不像他。
易南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天要视频，都被苏漪拒绝，终于易南的倔脾气上来了，一定要跟苏漪视频。
他说：“我今天晚上就要看到你，你不同意，我就跑回家看你。”
苏漪苦笑一下，“宝宝，我现在胡子没有刮，每天都在熬，黑眼圈都要比眼睛大了，不好看了。”
易南没回答他，拨过去一个视频邀请，“哥，接视频。”
视频打通，两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样子。易南坐在床边，脚下放着暖风扇，房间小，所以从里面透出暖黄色的光映的整个屋子都是，易南的脸上也被光勾出轮廓，坐在那里像天使一样。
苏漪那边就极其冷清，他倚靠在沙发上，累的半阖着眼睛，看起来瘦了很多。他旁边只有放着一盏光线微弱的落地氛围灯，后面落地窗映照出城市里五彩斑斓的冰冷颜色，可是照不亮苏漪的脸。
易南的心里蓦然一痛，但他没表现出什么，脸上挂着笑，他喊苏漪，“哥，都看不清你。”于是苏漪又把落地灯拉近了一点，调高亮度，他脸上终于被照亮了一小块。
易南扬着笑脸夸他，“哥特别帅。”
苏漪笑笑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易南说，“是的呀，我们是情人。但是你本来也是西施，很好看很好看。”
他又在苏漪脸上发现了端倪，“哥，你把胡子刮掉了，受伤了。”
苏漪的下巴现在清清爽爽，只是出现了一道小伤口，被刮胡刀带出来的一小道，不知道为什么在易南眼里就变得很明显，他一眼就看到。
苏漪说，“怕你看不惯嫌我丑，”他笑笑又说，“刚才才去刮掉，不小心划到…”
易南说，“不会看不惯，也不会嫌你丑，我要一直陪着你的。”
苏漪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易南不满意这个回答，他喊他名字，“苏漪，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我会陪你一辈子的。”
苏漪这才睁开眼看着屏幕，说，“听到了宝贝。”
苏漪看起来太累了，易南主动挂掉了视频。
后面几天，易南都没有再提要跟苏漪打视频的事，苏漪开玩笑似的说，“宝宝真的嫌弃我了。”易南很认真的说没有。
其实苏漪没真这么觉得，他完全信任着易南对他的爱。
易南接着解释，“你太累了，打视频你要笑，要睁开眼睛哄我，打电话哥可以闭上眼睛休息。“
苏漪此刻真的在阖着眼，他嗓子哑哑的说，“宝宝怎么这么好？”
最后他们一直打着电话，到第二天早上才挂掉。
张景棠这两天总是在想着回齐家一趟，他有时候真觉得齐牧胳膊肘往外拐，而且还全拐到他这里了。在向双方父母出柜以后，只要张景棠不提，他永远不会说让张景棠回齐家。
提了齐牧还要说，“去了我家你饭都吃不好，不用去。”
张景棠到齐家确实深受各种规矩折磨，比如他不能在饭桌下面勾齐牧的腿，也不能把不吃的东西全堆到齐牧的碗里。
但这些对张景棠来说无所谓，他是骄矜，但那都是被齐牧宠出来的，他不是连这一点事情都不能承受的人，何况那是齐牧的家。
张景棠打定主意要回齐家看望一下，齐牧同意之后就开始打电话吩咐齐母，把之前跟她说过的张景棠忌口的食物又进行了一番补充。
张景棠无语，“我是不爱吃，真吃了也不会怎么样，不用这么折腾。”
齐牧说，“到时候我爸坐你对面，你不吃的东西也要咽下去，你会舒服吗？”
张景棠说，“我太麻烦了，他们会喜欢这么麻烦的儿子吗？我应该装的温和一点。”
齐牧回他，“不用装也不用演，你就是一个麻烦的人，我会让他们接受。”
张景棠和齐牧要走，就只能留下易南一个人在书馆。
别人向张景棠定下了易南的三幅字，如今张景棠已经盯着完成了大半，就还剩最后一些装裱之类的收尾工作，易南还要在书馆留两天。
这次写的东西没有上次开出的价格好，毕竟没有在展上出现过，没有那么高的曝光，价值就就要缩水，但对于易南来说已经足够。
易南一个人留在这，他效率反而变高，剩下的一点工作他细致的去做。
张景棠和齐牧这边，他们提前通知过齐家父母，赶了个早到了齐家。家里也是只有孟思一个人，她在煲汤，避开了所有张景棠不吃的食材，齐璋这么多年仍然保持着过去的习惯，几乎每天早上都要晨练，风雨无阻。
齐璋不在，张景棠就偷偷松了一口气。
张景棠嘴很甜，他凑上去喊了声妈，想进厨房帮忙，齐牧和孟思都拦着他。
齐牧是断然不会让他做的，不是张景棠做不好，而是他在家里就不愿意做的事情，不可能让他现在为了讨好自己的妈妈而做。
孟思就更是宝贝张景棠，她是很中意张景棠这孩子的，模样生的好看不说，才学品行样样都是不亚于齐牧的。
这么多年，张景棠虽然不常来齐家，但她知道是张景棠一直陪着齐牧。齐牧缺了一条腿，他心里的苦痛，作为母亲的孟思清楚，但却没办法再日夜开导和陪伴，是张景棠接替了她的角色。
张景棠不吃辣，于是到了吃饭的时候就一桌子都是清清淡淡的，他撞撞齐牧的胳膊肘，“你爸不是爱吃辣吗？”
齐牧低声说，“我给我妈写了个菜单，让她照着做的。”
张景棠说，“你真不孝心！”
齐璋回来有一会儿了，进家门跟张景棠打了个招呼就钻进厨房给孟思帮忙做菜，现在这桌上的几碟，有一半都出自齐璋的手笔。
他端着最后两盘菜出来，就看见两个年轻人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