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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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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刻痕是齐牧自己弄出来的。

    他几天前刚到座位上就看到自己桌子被涂画的不成样子,上面写满了恶毒的话。

    “齐牧断腿怪。”

    “齐牧吓得我晚上做噩梦。”

    “齐牧是个变异的怪物。”

    “齐牧去死。”

    齐牧当即就用自己衣服的下摆去擦,但那些字迹干透了,他快把衣服磨出个洞来也无济于事。他又把自己水杯里的水都倒在桌上,拼了命去擦,还是没用。

    第一节的上课铃响了,齐牧想,“怎么办?再过四十五分钟张景棠就会跑来,他看到这些,一定会被气的哭。”

    于是齐牧开始用自己的钢尺一点一点的把字迹刮掉,但是他的桌子被写的密密麻麻都是,真的很难弄掉。

    花了五天时间,齐牧才把这些话全部清理掉,到这个时候他才敢让张景棠进来。

    那个时候张景棠还没完全长开,有点婴儿肥,趴着睡觉的时候腮上的肉就会被挤出来,特别特别可爱。齐牧看着他想,这么可爱的张景棠要一直在他身边。

    后来,齐牧一直被欺负的事情还是被张景棠发现了。

    有一天,张景棠的班级在上午的最后一节提前下了课,张景棠火急火燎的跑去食堂买了齐牧喜欢吃的红烧狮子头。等到他们正常下课,是根本抢不到的。

    他买好午饭,把东西都捂在怀里保温,跑到齐牧的教室门口,刚好打铃,他偷偷摸摸的躲在窗户下面,想给齐牧一个惊喜。因为平时,张景棠都会直接在楼梯口等着齐牧过来。

    他的小脑袋探出去,却看到三个男生围在齐牧旁边说着什么,他以为那些是齐牧的好朋友。张景棠记得其中一个人,那个人每次都会把他给齐牧的糖拿走一颗。

    他猫着腰悄悄走近,他们的对话猝不及防的钻进他耳朵——“齐牧你这个死残疾。”

    张景棠才只听到一句,眼睛就红了,他以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给了那个男生一拳,“闭嘴!!我让你闭嘴!!!”

    三个男生都愣了,看到是张景棠一时竟然都没想到要还手,就这么接了他几拳。

    齐牧迅速反应过来,把急红了眼的张景棠护在自己后面。

    齐牧说,“别动他,想怎么弄我,随你们的便。”

    张景棠的心都碎了,他蹲在齐牧后面哭的好惨,哭的门外经过的同学都要侧过头来看一眼。

    最后不知道是齐牧的话管用,还是张景棠的哭声管用,总之那三个男生竟然白挨了几拳就走了。

    齐牧把轮椅转过去弯着腰捧着张景棠花了的小脸,说:“别哭了,棠棠。”

    张景棠这下哭的更凶,扑到齐牧怀里哭的大声,感觉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齐牧就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哄他。

    “没事的,棠棠,不哭了。哭多了就不漂亮了。”

    张景棠还是哭,他翻来覆去就只有一句,“他们怎么可以对你说那样的话?”

    齐牧给他擦眼泪鼻涕,张景棠的大眼睛眼见着就红肿起来,齐牧让他闭上眼睛,轻轻吹气。

    张景棠还是在说,“他们不可以对你说那种话!”

    齐牧说:“说了也没关系,我不在意。”

    张景棠戳戳齐牧的心,“你嘴上不在意,这里也不在意吗?”

    齐牧点点头。

    张景棠抱抱他,说:“齐牧,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保护你吧。”

    齐牧笑的很开心,说好啊。

    等张景棠哭够了,他才想起来自己费了老大的劲买回来的红烧狮子头早都被压成肉泥了。

    两个人就扒拉着肉泥版狮子头吃的很香。

    张景棠洗完碗,长腿一跨又坐到齐牧身上,他软着声音说,“牧哥,我洗了碗,你要奖励我。”

    齐牧乐意之至。

    张景棠在床上是很浪,但说到底还是齐牧占据着绝对的主动位,齐牧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牵动张景棠的身体反应。

    张景棠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眼巴巴看着齐牧。齐牧从侧柜里拿出一个东西,张景棠对它很熟悉,齐牧拿过去,张景棠就很乖的坐起来。

    “棠棠…”

    …………

    做完了,张景棠的身上被齐牧搞的乱七八糟。

    他身上有深深浅浅的红色印记,张景棠又把眼睛哭肿了,每次都这样。

    齐牧把他咸咸的眼泪亲掉,“不是跟你说了不可以让铃铛响起来吗?你不是同意了吗,棠棠。”

    “哭多了就不漂亮了,棠棠。”

    他不知道张景棠其实乐在其中。

    他还在轻微的颤,就攀着齐牧的肩膀说下次还要。

    齐牧亲亲他发红的眼皮,“还要,棠棠喜欢疼吗?”

    张景棠瞪他一眼,“再亲我,就现在要。”

    齐牧长得坏坏的脸此时很温柔,“不行,棠棠,今天已经够了。你受不了再来一次。”

    张景棠却不依不饶,“说好要奖励我的,齐牧哥哥。”

    对着娇气的张景棠,齐牧永远只能说同意。

    这一下,直接让张景棠晕了过去,醒来他就张嘴叫齐牧。

    齐牧端了碗粥过来,一勺一勺的喂他吃掉,吃完还要帮他擦一擦嘴角,张景棠懒劲儿上来了是一点手也不愿意伸的。

    齐牧也愿意纵着他这样。

    其实两个人像现在这样亲密无间生活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在张景棠成了个小有名气的书法家之后,齐牧不再像从前那样事事都管着他,没日没夜的逼着他练字,转而把重心扑到自己的事业上。

    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虽然还是住在一间房子里,但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两个人的生活节奏几乎是完全相反的,夸张的时候好几天都不能在对方清醒的时间见面。

    他们都难受的要死。

    但齐牧这么做其实有点儿故意的成分,他自认为给张景棠自由是在补偿他。

    他把张景棠看的很重,所以前两年管他管的极其紧。张景棠喜欢书法,却耐不住性子,齐牧就硬是逼着他练,练到他的字被别人看到为止。

    张景棠练字的纸几乎张张都沾了眼泪,可是他哭也没有用,齐牧买来了厚重的戒尺,不论他淌多少眼泪,只要偷懒就要用戒尺抽他屁股。

    但现在不一样了,张景棠咽下的那些苦把他送到了更高的地方,他做到了自己想要的,齐牧就不再管他管的那么狠。

    齐牧想补偿张景棠的那些苦日子,所以随他要干什么都同意。

    但齐牧眼里的放纵,到了张景棠眼里却成了不管不顾。他就是被齐牧管习惯了,齐牧不看着他他都受不了,更何况是长久的没法同频生活。

    张景棠在家里作天作地,懒觉、熬夜、不练字撕着宣纸玩儿,他故意忤逆着齐牧的跟他定下的规定,就是想把齐牧再绑在身边。

    但齐牧变了,知道了也不说什么,下了班回家默默把他搞的乱糟糟的房间重新打扫干净,就这样而已。

    此路不通就另寻他路。

    张景棠开始乱来,往身上打钉子、纹身、绝食,变着法儿的伤害自己。

    他终于成功了。

    让齐牧用皮带抽了两次。

    第一次是他心血来潮要打舌钉,拍了一张舌头穿孔的照片,口腔里还有血。他发给齐牧,齐牧杀回家,二话不说抽皮带就打他。

    齐牧冷着脸问他:“你他妈搞这些东西到底想干嘛。”

    张景棠说,“这样和你接吻你也能感觉的到啊。”

    齐牧打了他一下就停手了,屁股上都没印儿。

    第二次是张景棠不吃饭。

    齐牧不在他就是没胃口,齐牧抽空按他的口味给他把外卖点到家里,吃的喝的都有。

    没用,他就是吃不下,嚼了也咽不下去。

    他发了张自己站在体重秤上的照片给齐牧,又发了条文字,“吃不下饭。”

    齐牧还是第一时间回家,解皮带,他真气到了,结结实实抽他一下。

    “怎么才肯吃饭,张景棠。要我喂你吗?”

    张景棠都瘦的弱柳扶风了,他说:“齐牧,看不到你我就吃不下,我要每天都见到你,和你接吻。”

    齐牧咬着牙说,“张景棠,你真要玩儿死我。”

    张景棠还嬉皮笑脸,“趁着我舌头上的钉子还在,快来亲一个。”

    易南当了一天的艺术家,在家里被苏漪夸了又夸,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但回到学校,易南还是深藏功与名,书法的圈子毕竟关注的人还是少,就连亲眼去看的莫愁十有八九都没认出来“天青雨澹”还挂着自己的一幅字。

    但这天他接到一个电话,听声音对面是一个挺年轻的男生,带着一点点南方口音,上来挺有礼貌的说你好,第二句就问他卖不卖字,就是在“天青雨澹”挂的那副。

    易南压根儿没往自己身上想,说张景棠的字卖不卖要他本人说了算。那男生说,不买张景棠的字,就买你的。

    易南觉得这事儿有点魔幻,他还没反应过来呢,那人直接开价了,“二十万卖不卖?”

    易南二话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听着像诈骗。

    假的他都没告诉苏漪这件事儿。

    过两天张景棠的电话就打过来,上来第一句就是,“你跟钱有仇吗?”

    易南脑子转不动,都被说懵了,他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苏漪,苏漪坐到他身后让他靠着,示意他打开扬声器。

    他回,“怎么了呀?”

    张景棠说,“我把买家都送到你门口了,给钱你都不要,你还来问我怎么了呀。”

    张景棠故意学他说话,偏偏还开着扬声,苏漪也听得到,他脸都红了。

    他结巴着说,“他一开口就是二十万,我…我以为是…是什么诈骗。”

    张景棠一时无语,“你是我张景棠的徒弟诶,区区二十万就把你吓到了?”

    易南真的吓到了,四个字二十万,一个字五万,一字千金都不止了。

    张景棠没再多说,让他第二天再把电话拨回去。

    易南挂了电话嘴都合不拢,苏漪抬他下巴才合上。

    苏漪揉揉他,“南南要变成大老板了。”

    第二天,易南还是在苏漪旁边打的电话,那人直接定了当周的周六面聊,易南社恐属性发作,停住嘴,怎么也说不出来“可以”。苏漪直接帮他接过电话,答应了。

    易南想的简单,他想着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想到还有这一道程序,他没那么多自信,又是在少不经事的年纪,怂的有点可爱。

    苏漪胡噜一把他的脑袋,“有我在怕什么?到时候你在一边看看学学就可以,以后你会有更大的单子要去谈。”

    易南抓重点一向有问题,他问:“以后我就没有你了吗?”

    苏漪气的咬他嘴,“要你在一边学也要乱顶嘴。”

    易南哼哼唧唧,“我这是走狗屎运啦!说什么以后,我才没那么多好运气。”

    苏漪抓着他手拍了三下木头桌子。

    到了周六,苏漪带着易南提前十五分钟到了地方,易南一直在桌子下面紧紧攥着苏漪的手,苏漪捏捏他的手指安抚他。

    “不怕,宝宝。”

    易南觉得有点丢脸,他在苏漪面前真像个……宝宝,智障宝宝。

    买家很快到了,一看样子就是个富二代,黑色皮衣、眼睛上架着一副很酷的墨镜,看起来痞痞的,身上带一股香水味。

    易南不可自控的联想到苏漪的那个前任。

    他倒是很大方,一过来就开口自我介绍,“我是许慎,给你打电话的卖家。”他认错人,先把手伸到苏漪面前,两人轻握一下,点头致意。

    苏漪说,“你好,我是苏漪,易南的助理。”

    易南这个时候才把视线转到易南身上,看他表情很惊讶,好像没想到那副字是眼前这个小男生写的,看着年纪很小。

    易南有样学样,伸出手去跟许慎握一下。

    吃饭是其次的,重要的是谈判、拿钱。

    易南的那幅字,他早就在现场看过,没什么好再说的,挂到展上的东西也做不得假。

    易南这边就更没什么要“谈”的,他卖副字出去都好像是捡了钱,心里不知道有多想赶快把这场谈判结束掉。

    但苏漪该问的还是问,本来他来这一趟也就是要让易南在一边学的。

    苏漪很自如的跟许慎交谈起来,他问许慎这幅画买回去是什么用途,看似闲聊,实际上也能判断对方的诚意和财力。

    结果许慎还真就是个富二代。

    他家里开了个不小的旅游公司,自己就靠山吃山搞了一家民宿,走的是网红的路数,风格跟易南稚朴的字体挺搭,又是在张景棠的展上出现的,很适合买回去撑撑门面。

    几句聊下来,苏漪都把对方情况摸了个底儿掉。

    终于到正题,苏漪问他付款方式怎么走,许慎直接往桌上拍了张银行卡,“二十万分文不少。那副字不在你这儿吧,我自己去张景棠那里拿,也算让他当个公证。”

    事儿就这么谈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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