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本宫允你（5）
京城闹市，商铺林立，街边上的小摊位更是琳琅满目。
薛怀瑾装着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东看看西摸摸眼睛都花了。
一会儿跑到这一会儿窜到那把负责护卫的御林军统领蔺铮吓得冷汗直流。
他一边得护着公主一边还得看着皇帝，比在家看熊孩子都累。
纯熙知晓他的难处，嘱咐他看好薛怀瑾不必分心照顾她，又知会穗禾他们跟上。
薛怀瑾原想跟着纯熙，只是纯熙有意支开他，他也不好硬往上靠。
跟在纯熙身边的裴凌，凤目狭长而深沉，一身书卷气却不显得文弱，儒雅中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凉薄，恭敬地落后半步仪态端正。
确定过眼神是心机叵测的人，不过也无所谓，看不透无妨，可用就行。
“本……送去翰林院的策论，允之觉得如何？”
裴凌本就意外清河公主钦点他出宫随侍，谈起正事不免加了几分小心，斟酌着说道，“思路清晰，但论证不足且文笔略显幼稚。”
还挺直接，怪犀利的。
纯熙没忍住轻笑出声，“允之与我这么说就罢了，他日小公子问起来，可适当委婉些。”
裴凌遥望一眼玩得不亦乐乎，不停让蔺铮掏荷包的小皇帝，“难道策论出自公子之手？”
他诧异地回神，视线停在歪头看向他的纯熙，逆光中的公主虽然是寻常打扮却依旧贵气逼人明艳非常，他迅速垂眸，“公子需要听到实话。”
纯熙不可置否继续向前走，“京城繁华之地，公子所见便是繁华之景，若无人将大昭四海的真实景象说与公子，一叶障目，又如何能制定正确的国策。”
裴凌心神一震，侧目看向纯熙，目光深沉。
“允之觉得，若要进一步振兴国力，应当如何？”
裴凌沉吟片刻，下定决心抓住机遇：“太祖兴兵推翻前朝暴政，开疆拓土建立泱泱大昭，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乃是不世功勋。”
“在位期间更是注意恢复民生，方今天下太平，然而世之有饥荒,天下之常也。允之认为，若要提升国力，需得国家人众、钱足、粮多、兵强。”
裴凌追上半步，心中忐忑，不动声色地侧目观察纯熙的表情，见她神色赞同，唇角勾起的笑容满意居多，继续说:
“太祖时战乱频发，民生凋敝，百姓流离失所死伤者无数，十室九空。”
纯熙听到此处，脑海中浮现哀鸿遍野的场景，不免一阵唏嘘：“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裴凌眼中闪过惊艳，继续道：“我大昭历经太祖，仁宗两代明君励精图治，民生有所恢复，但是百姓人口数目增长缓慢，对此可制定政策，可诏令规劝百姓及时婚配。”
纯熙点头，促进人口数量自然增长。
裴凌继续：“百姓比之国土面积，仍然算是地广人稀。大量良田无人耕种，不如把战乱而荒芜的土地，由朝廷分配给个人，既可以保证耕农数量，又能作为税赋劳役征收的保证。”
他这想法与纯熙不谋而合，“此法甚好，若能施行，也可以限制土地兼并。”
裴凌眸中闪过惊喜，朝廷盛传清河公主惊才绝艳用人唯贤，他原是不信的。
状元及第打马游街，京城传言他容貌更胜探花。
公主及笄尚未婚配，被宣召之时还担心公主会不会是看上他这张脸。
真是小人之心。
纯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顺着他方才的思路继续，“至于这粮，轻徭赋税，在灾荒之年适当减免杂税。世之有饥穰天之行也，可以鼓励百姓屯粮，官府也可多造粮仓，辅助百姓屯粮。”
“至于这兵，国力强盛，民生富足，又何愁没有兵多将广之时。”
裴凌知道，他的机会来了，公主今日带他出宫，便是为了试探他是否具备真才实学。
方才所言虽然空泛，没有具体内容和实际的施行步骤，但是他与公主所想所思都不谋而合。
未来商定国策，朝堂之上必有他一席之地。
“允之是太祖二十三的状元，受封翰林院，可有想过，真正为百姓做些实事？”
裴凌垂眸，“允之读书,正是为此。”
纯熙心下了然，裴凌此人胸有丘壑，一直屈居翰林院，时间久了多半郁郁不得志。
想来被右相收买，也是因为报国无门，干脆与虎谋皮。
“将今日所谈及的各项办法，汇集成文，写两份详细的奏折，一份呈送中书省，另一份送来给我。”
“是。”
柔风拂过挟着轻微的凉意，裹挟着街道上嘈杂的声音，吵吵嚷嚷热闹也喧闹。
纯熙忽而觉得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
一直小心观察她的裴凌马上注意到她的异样，他们此时所在的街道离公主府还有些远，他提议道：“听闻沁芳居新到春茶，您可想去试试？”
纯熙看了看时辰，“许你休沐半日，回去写策论吧。”
裴凌走后，一个侍卫倏然出现，一身黑衣劲装，头发紧束，银丝面具遮住大半张脸，“主子，该回去了。”
纯熙这才听出来跟在她身后的侍卫是谁，扬了扬把玩在手里的暖玉，“不急，去沁芳居。”
侍女送来茶具和点心后，很守规矩低头退出雅间。
纯熙抿了口茶，放下茶盏朝站在身后的十一招手。
十一不做犹豫，低头半跪在她面前。
一双素手莹白如玉勾着他的下颌，甚至还在他下巴的软肉上捏了捏。
“看着本宫。”
他慢慢抬眼直视纯熙淑丽的容颜，心漏跳了一拍。
公主的脸色略微有些泛白，带着几分憔悴。
十一心脏一紧，涌上一股酸涩。
公主临朝月余，稳定前朝镇压朝臣，辅佐幼帝登基，坐稳皇位诸多部署，应该也是极累的。
纯熙摘下银色面具，浓密的眉毛斜插入鬓，星眸明亮熠熠生辉，鼻梁挺秀，薄唇因为紧张微微抿着。
“我的小十一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十一脸颊染上薄红，被纯熙触碰的皮肤像是着了火，这火越烧越旺烤的他脸颊又烫又红。
见他脸红似血，纯熙勾唇变本加厉，手指软软地擦过他的唇瓣。
十一猛然抬头错愕的看着纯熙，眸中闪着难以名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