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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本宫允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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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熙舒口气,仿佛在劝说下想通了一般,“左相与太傅说得在理,本宫想左了。

    就请中书省依照陛下之言拟旨,再呈送陛下御览。”

    几人就着最近朝堂的几件大事商讨了一上午,薛怀瑾参与其中不时也会发表意见,观点切中要害。

    暮春的暖风卷着花香,将逆风的蝴蝶又吹远了些。纯熙坐在御花园的凉亭中,望着远处池塘波光粼粼的水面神游天外。

    穗禾剪下一朵盛放的牡丹簪到她的发髻上,“殿下倾城之貌,比之牡丹都要明艳三分。”

    纯熙轻轻抚过乌发间柔嫩的牡丹,露出绝艳的笑容,而后轻轻把牡丹取下来,“父皇新丧,不可簪花。”

    穗禾大惊慌忙跪下:“奴婢僭越,奴婢该死。”

    就在这时,一道灰黑色的影子形如鬼魅,轻飘飘落下半跪在她身前,在仰头看向她时猛然愣住,而后迅速低头,“属下直视殿下天颜,请殿下责罚。”

    纯熙示意穗禾等人退下,眸光闪动笑着对来人说:“原来是本宫的小十一回来了,‘天颜’ 二字唯有陛下可用,十一莫忘了。”

    团扇缓缓托着少年带着面罩的下巴,十一垂眸,不敢再直视让他心神震荡的面容。

    “属下知晓。”

    刻意收敛杀气的少年,剑眉星目,面色因为长年不见阳光而有些苍白,想来应该是个俊俏的。

    纯熙扫视四周,御花园人多眼杂,倒不适合让他摘下面罩。

    隐在暗处,方为暗卫。

    前几日安排暗卫做任务的时候,没见过他。

    倒有些委屈他了。

    “本宫交代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十一从胸前掏出一份折子双手呈上,纯熙亲手接过。

    “裴凌字允之,祖籍黄州,自幼父母双亡。昭仁二十三年连中三元登科及第受封翰林院……

    ……

    洋洋洒洒一折子的资料密密麻麻地记载着裴凌的生平履历,纯熙仔仔细细地读了几遍,没找出半分不和谐的地方。

    合上折子,她皱着眉头,昭仁二十三年乃是皇祖父执政的最后一年,这个历经三朝的状元郎有着毋庸置疑的才学,品行端正志向高远。

    到底是什么突然的变故,才会让他投靠与他政见不合的右相?

    纯熙想不通,习惯性地拿折子敲着额头,深度思考。

    那一声声仿佛敲在十一心尖上。

    他是半月前才调来公主身边,暗卫身居黑暗之地本该一生不见阳光。

    那日认主,只一眼那张明艳淑丽的脸,便如炙热的艳阳刺入冰寒的心底,烫得他心口悸动不已。

    心像病了一样狂跳,连呼吸都不平稳。

    可暗卫营里的医官却说他身体康健,可以上山打虎。

    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有病,只有在殿下身边才犯的病。

    心尖依旧跟着折子轻微地咚咚声同频率颤动。

    他没忍住不动声色地抬眼,深深地看了眼他家小殿下。

    柳眉微蹙,朱唇微启。

    心如擂鼓。

    纯熙沉浸在裴凌的生平履历反复思忖,志向高远?

    她想到什么迅速打开折子的后几页,入翰林院三年主修太宗历史。

    她或许知道,该怎么会会这位未来的太傅大人了。

    “十一。”

    十一倾身上前,纯熙在团扇遮掩下凑近他耳边轻声细语,温热的气息渗入薄薄的面罩拢在他耳郭,熏得他脸颊像火炭烧过一样。

    怎么办,他病得更厉害了。

    “十一领命。”

    鬼魅一般地身形霎时消失在眼前,狗三感叹,“现在暗卫的身法都这么迅捷吗?”

    纯熙浅笑,“他向来认真,精进是常有的事。”

    狗三警觉:“宿主应该没有见过他呀?”

    纯熙:“嗨,这不是话赶话,顺着你说嘛!”

    狗三心中怀疑但不敢说破,鹌鹑一样窝起来。

    ——

    早朝,打从盛三山尖着嗓子喊出“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之后,御史们就跟疯了一样开始参奏右相。

    大到投敌叛国,小到上朝不穿袜子,从先皇在位时不遵礼法,到本朝在家挨老婆打。

    翻着花得罪名乱七八糟的参,听得纯熙一阵牙疼。

    当初沈放送来的奏折真假参半,现下这些基本都是胡说八道胡编乱造,怎么离谱怎么来。

    早朝还未结束,右相这些奇葩罪行就已经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听说了吗?有人造谣右相上朝抠脚……”

    “才不是,明明是造谣右相夫人是南岳郡主……”

    “什么?不是造谣徇私舞弊吗?”

    “我怎么听说是强抢民女!”

    ……

    薛怀瑾不安地坐在龙椅上,拿着《昭仁政要》一行也看不进去。

    皇姐从早朝结束就面色不佳,批完折子手扶额头支在椅子上,也不言语。

    他知道御史们这一闹跟右相脱不了干系,前世也是这样,只不过参奏的对象是皇姐。

    那时的皇姐不像如今这般坚强,在守灵那日被右相质疑却始终不能申辩,落得个篡改遗诏的话柄。

    这些天他恍恍惚惚,一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今日他才清楚的认识到,他真的回来了。

    死而复生,重回五年前。

    皇姐没有被他猜忌,没有被送去和亲,没有死在和亲路上,她还活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一切都还来得及。

    右相,这个杀害皇姐逼死他的罪魁祸首,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

    连着好几天他案头的奏折半数以上都是参奏右相的折子。

    “皇姐……”

    纯熙结束闭目养神,睁开眼也不看他,“陛下可知国政之根本在于何处?”

    “在于……皇权稳固?”

    纯熙摇头,语气郑重,“国之根本,在于民心。得民心者可得天下。”

    她继续说道,“天下之法,未有无弊者。有弊却可顺利推行,并非上位者强权压制,而是因为可以造福民生,顺应民心民意。”

    “强权之下看似政绩卓然,实则危机重重易使民心涣散。若不能为民谋福利,

    为百姓谋生路,则大厦将倾堤坝将溃,国家之危亡便在眼前。”

    “陛下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则为水,陛下便是舟。”

    薛怀瑾提笔将她的话记下来,前世今生皇姐从未藏私,对他从来都是倾囊相授。

    心中感叹,难怪父皇总说皇姐心胸才智不输男儿,前世他会轻信谗言与皇姐离心。

    纯熙接着问他,“陛下觉得,右相是什么样的人?”

    薛怀瑾停笔,“皇祖父在位时,右相与左相常因为政见不合而在朝堂之上争论不休,有时还会延续至退朝后。”

    “《太祖政要》也曾记载右相初入朝堂时针砭时弊,令民生福祉更加殷实。那时右相意气风发,所荐所言都是一心为民,当真是拳拳之心。”

    “而今……”

    纯熙抿了口茶接上他的话,“少年之时初入朝堂意气风发,全心全意为国为民。浸淫官场多年,一部分人少年赤诚仍在,初心不改。

    而另一部分人,早忘了当初的抱负,玩权弄术,一朝一夕只在争权夺利。”

    “右相早年所做颇得民心,后来沽名钓誉在民间树得也清正廉洁的好名声。除非一击必中的铁证,否则你我二人少不得被他挟制。”

    狗三不解地插嘴,“宿主不是早就查实右相徇私舞弊的证据了吗?”

    纯熙幽幽地道,“按照剧情再有两个月就要致仕了,若是裴凌做了左相又一举铲除右相,他们还有机会合作吗?”

    她正要吩咐穗禾给她换杯热茶,就听盛三山戳破耳膜地声音从门外传来,“翰林院裴大人到。”

    薛怀瑾眼神一冷,离间他和皇姐的人,怎么差点把他忘了。

    纯熙挑了挑眉,看了眼埋头苦读地薛怀瑾,“陛下想不想出宫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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