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妖潮降临
一道灰黑色的线,在不远处缓慢地蠕动着。
仿佛有位神人用笔刷在天地之间画出浅浅的一笔。
“一”的原意,就是鸿蒙初开之际,清浊两分的一画。
灰色的线以一种稳定的,持续的,带着重塑一切的力量朝着铸铁城生长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线条变成菌毯,奔腾的血肉,组成了巨大的轰鸣,偶尔跳起的小石子跌落在将士的鞋面。
空气变得晦涩难言,它被轻微挤压,细微的温度差让人呼吸都变得困难。
视野变成了空间尺度,凤常在艰难地转动着他的头颅,清点着瞳仁中漫山遍野恐怖数量的凶兽。
“一座山、两座山……十座山……”
敌人,地上的一切,全部都是敌人。
天空湛蓝,秋初的高温依旧带着夏日的暑气,温度会很快的抚平将士们脚下的血腥味。
过些日子,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归于平静,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铸铁城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宋元仁这样想,但是他依然紧了紧手中的剑。
“全体都有!收拢箭矢!城墙根的野兽尸体给老子拾掇回去!加餐!”凤常在手中大刀一挥,他须发根根如刺针般竖起,
眼神依然坚定。
“箭存的不够吧。”纪源自言自语道,在城墙上竖起身子,他能眺望的更远。
他瞟了一眼身边的一名士兵,他双腿不停的颤抖,牙齿不断地发出有节奏的碰撞声,粗糙如树皮的手掌握着一把枪,他的手不断地滑落。
好像用尽全身力气都抓不住手里的武器。
纪源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从巨大的恐惧中拖了出来,顺便塞给他一枚强身丸,“放松点,别紧张。”
他看了一眼就没看了,他的土遁术还没有修炼至圆满境界,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
十二年,他在邙山生活了十二年,或许他不懂邙山,但是他懂自然。
这一晚大家吃食尽是野味。
就连纪源都分到一头豹子。
湿气掺杂在夜色当中,气氛很沉闷,重得拧出水。
纪源坐在凤常在身边,周围密密的坐着众多的将士。
他瞅着凤常在深沉的脸色说道:“你在这样下去胜算就要降一成了。”
纪源卷起一根木柴,丢进火中,“这些柴我都是刚刚在林中捡的。”
他用尾巴指了指烧的正旺的火堆:“火。”
“干燥,易燃。而且枯叶累积的很厚,腐殖质堆积成山,虽然邙山的野兽们生长了二百四十年,森林也是。”
宋元仁眼睛一亮,“对!那些野兽害怕火!只要待它们来攻之时用火箭引燃!他们自己会受惊自溃!”
凤常在凝神听着,等宋元仁说完,他用酒碗磕了磕旁边的石头,用一点响动就刺破了整个氛围。
凤常在鼓足灵力,大声说道“邙山!”
“我们都看到了!好多的野兽!”
“这说明什么?老天爷看我们吃的不好,给我们送菜来啦!”
“那些野兽,和我们杀鸡杀牛,有区别吗?”
“宋师,你说说,你可是跟着我一路见血了的。”
宋元仁笑道:“有什么区别,横竖就是一刀,那些野兽吓得到处跑,他们看见剑光,就吓得屎尿齐流!”
“就是!”凤常在接住话头,“那些野兽,在俺们眼里,就是吃食!还什么妖兽潮,分明是过来送!”
“明天,估计就要送到俺们嘴里了,俺们不是野兽!俺们要吃熟食!”
“箭头浸油,枪尖燃火!咱们要吃一顿烧烤!”
大家一听火烧这个主意,顿时开始窃窃私语。
“火攻!果然是凤城主!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咱们城厚,箭又多!用火烧这个法子好!只要我们用火烧出一片白地,只管那些野兽跑都跑不了!”
“你说我们砍了一辈子的柴,怎么看到一群畜生硬是想不起来了呢?”
……
“要我说凤城主就是高明!火攻,这主意妙绝!”
大家气氛热烈的讨论着,慢慢地深入到各种火攻的细节。
凤常在满意地看着大伙儿的热情又被重新引燃,这比火攻更重要。
凤常在双手往下一压。
“大伙听我说!”
“这个主意,还是我身边的纪源兄弟想出来的!”
“对就是兄弟!”
大家议论的声音小了,纷纷望向纪源。
“我知道,我们要打妖兽,但是大家看到他在我身边,不少人都在嘀咕。”
“虽然你们有些人不说,但是我都清楚。”
“可是你们知道吗?五步散是从哪里来的?强身丸是从哪里来的?”
“火攻计是从哪里来的?”
凤常在一把拍在纪源的蛇鳞上,侉挎作响。
“全都是从纪源这里来的!”
宋元仁曾经向不少人介绍过纪源,但是听闻此言的依旧是少部分人,许多人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今天凤常在说了,许多人才是一副恍然大悟状。
“有些人,口是心非,暗地捅自己人刀子,只是自己过得不如意,就愤恨所有人类,你们说,你们自己说。”
“愿意把那些行禽兽之举的人当兄弟,还是纪源这样的蛇妖当兄弟?!”
“纪源!”
“纪源!”
“纪源!”
纪源本身很不习惯这样万众瞩目的场合,但是酒已经倒在他杯里了,他不得不站起身说两句。
他竖起身子,比场上坐着的诸多将士都要高出半个身子。
“我们能赢。”他说道。
“有幸得凤城主与宋法判信任,我站在了这里,凤城主与宋法判懂得人类,而我懂得邙山。”
“我曾经听过一位先贤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一个兽类,了解了人性之后,我就知道,人族一定能赢!”
“因为人类是应天道而生!是天道所钟之灵!你们只管按照凤城主说的去干!我们一定赢!”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大家找到了出路,一切都向好的方向转变。
宋元仁给纪源倒了一碗酒,他独自碰了一下杯,醉眼朦胧地说道:“这场兽潮,要不你死,要不我亡。”
“我不敢想象我们俩都还活到胜利。”
“最后还非得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