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凤城主的理由
凤常在站在山崖边上,已经是月升日落的时间了,冷风吹过铠甲的缝隙,像刀子一样冰冷刺骨。
但是他一动不动的巡视着地平线,他慢慢收回目光,在最近的那个山头游荡,那个山头有乔木,灌木丛,深草,各色绿植交杂其间,他盯住那里,仿佛下一秒就有无数凶兽从其中探出头来。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惊慌,因为面前还有一道奇峻的山峦起伏。如果用直线距离衡量,他离最近的那座山头不过千步,但是铁壁城,则是以峡谷做墙,如果按照实际距离来看,这道深邃峡谷,就让对岸可望而不及。
再加上人类在峡谷上垒砌的城墙,后方高耸的箭楼,这就是一座铁铸成的防线。
但是凤常在依然感到很紧张。
“怎么?凤城主热的很吗?”
凤常在瞟了一眼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大黑蛇,心中默默计数,这是第二次了,如果有第三次,就杀了他。
看得出来纪源很是放松,凤常在接过纪源递来的药瓶,默默地揣好。
“你的时间不多了。”凤常在说道,声音里掺着冰渣。
纪源有些摸不着头脑,突然想起之前在城主府吃的那道鸿门宴。
纪源笑道:“莫非凤城主还盼着妖兽来攻呐?按理说应该是我生怕他们不来,他们不来我就要死。”
“怎么凤城主这是在替我分忧啊。”
纪源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他这几天算是摸着这凤常在的脾气,话你可以随便说,事情只要一个不对,那就卸了你一只手。
“小小野兽,你懂什么?”凤常在冷哼一声。
“我还真不懂,凤城主您给我说道说道?”
“你们蛇妖,一次下多少枚卵?”凤常在没头没尾地问道。
“这…小蛇情感经历比较单纯,遇到想要破坏我单纯的,我都会揍它一顿。”纪源想了想回答。
凤常在气笑了,“谁他妈在乎你跟那条菜花蛇交尾。蛇,一年产卵一次,一次至少产卵八到十二枚。”
不等纪源回答,凤常在继续说道:“两百四十年,这茫茫邙山,你说,能诞生多少个纪源?”
“这只是蛇,一种蛇,那一共有多少种蛇呢?我也不知道,有多少种动物呢?每种动物有多少种呢?其中变异的又有多少只?我也不知道。”
纪源意欲反驳,其实野兽开窍,其实是一种小概率事件,有可能天生就开窍,有可能要老死的时候才开窍。
变异,比如纪源离开邙山时候杀死的凶爪,更是少之又少。
这十二年来,他游历邙山,就没有遇到比他聪明的。
不过他是蛇身人魂,算是一个偶然,而且他虽说是游历十二年,这邙山的百分之一走完了没都还不知道!
就算是内耗加天命,陨数亿计,但二百四十年,何其广大的地域,这么看,其实凤常在说的有道理。
“你看,”凤常在右手剑指,对着波峰浪谷的邙山说道:“这邙山,像不像一个海?”
“很简单的道理,水满自溢。二百四十年过去了,水已经蓄满了。”
“你说我生怕它不来,对!我就是怕他不来!”
“这水池,蓄上两百年的水,也许我们还挡得住,如果蓄上三百年,那时候,只怕是神仙来了也挡不住!”
纪源懂他的意思,这洪水,总得有人来挡。
“我爷爷是站在城墙上老死的,我父亲的死的时候遗愿,就是把骨灰撒在这铁壁之上!只为这土,垒的厚一分!”
“他要亲自守望在这里,他说生时守望,死作铁壁。我想他大抵是做不成铁壁的,毕竟他一辈子都没有打过仗。”
“没有一位谪仙愿意奖励一位从未染过血的将军。”
“凤将军。”纪源改了称呼,疑问说道,“按理说,你是皇室贵胄,三代戎边,是犯过什么律法吗?”
“没有的事儿,朝堂那边的勾心斗角我懒得参与,曾经还有诏书 ,让我领兵进京的呢。”
“你没去?”纪源大吃一惊。
“那天茅房没纸。”凤常在吹了吹指甲。
“谁顾得上那群娘炮,无论朱国的皇位谁来坐,这铸铁城,一定是由凤家的来守,一时一刻也不能停!”凤常在恶狠狠地说道。
纪源想起城中央的那台雕像。对他这种路人来说,那只是一座雕像,而对凤常在来说,他祖先的英灵的钢枪,每时每刻都在戳着他心窝子。
凤常在知道妖兽潮一定会来,只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他希望自己能替身后的老百姓再拼出个二百四十年,就像他先祖一样。
纪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把凤常在逗得哈哈大笑。
他笑的直不起腰来,“谁他妈像宋元仁那个傻子一样。那家伙喜欢说什么为了人族,听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没那么大的胸怀,在我眼里,也就这一亩三分地。”
“眼前都是讨食吃的铁匠,身后就是种水稻的农夫,旁边的都是自己的兄弟。”
“大家都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总得有个奔头。”
“他们的奔头,就是先人的一句话。”
“妖兽来了,你们得上。”
“我的奔头,也是先祖的一句话。”
“什么话?”
“兄弟们,跟我上。”
“他妈的他们一直在这,我拉不下脸自己先跑。”
纪源心目中,凤常在一直温文尔雅,相比他身边的宋元仁,反而有一股火爆脾气,非常符合纪源心目中儒将的形象。
今天破天荒地爆了两次粗口,让纪源有了一种士别三时,当刮目相看之感。
“宋法判喜欢什么?”
宋法判?他喜欢什么?
凤常在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他应该比较喜欢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吧,比如说你杀死他兄弟的那柄法剑,他就很喜欢,总得来说,他喜欢比较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吧。”
纪源汗颜,那些死去的回忆总是时不时的攻击他。
甚至纪源在和宋元仁相处的时候,都忘记有这码事了,仿佛宋元义早就不存在了一样,是一个蒸汽人。
随风一吹就消失不见。
但是,按照凤常在的说法,宋元仁不是不记得,而是记得比较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