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初升的水莲
“你都愣神一夜了，是被哪个风流才子把魂勾走啦？”
那姐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挑了一下秋水的下巴。
秋水的脸顿时更加红了，脑袋里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于海的身影。
她低头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琵琶，心中忽然觉得跳的火热。
“你个小丫头片子可不能被那些个浪荡公子哥给骗了。”
“那些个公子哥做苟且事的时候，嘴上都说的一套一套的，真让掏点银子出来比登天还难。”
秋水呆呆地听着比自己大几岁的姐姐唠叨着。
文人墨客们在一夜风流之后，有些总叫嚷着要为妓女赎身，但只要第二天酒已醒，立即就会将这事情抛之脑后，这在这些烟花之地都是常态。
秋水忽然想到了于海掏钱时候的样子。
“他好像不是姐姐说的那种人。”
心中这样想着，她在自己的腿上狠狠的掐了一下，干这一行生意的，万不能有这些非分之想。
那些风花雪月，才子为娼妓赎身的故事，大多都是情爱小说的幻想。
身为青楼女子，本身就应该对自己的命运有清醒的认识。
接下来的几天里，这小姑娘因为于海给的银子暂时不用接客。
于是她每一日便看着窗外发呆，脑海中总有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她的琵琶声变得更加悠扬了些，常常盯着那一晚他留下的字迹发呆。
在这烟花之地，秋水虽然年纪尚小，但也已经听惯了那些一时兴起说出的情话。
一连五天，本以为会平静些的心思反而变得更加躁动起来。
“或许我该去找他。”
心中冒出这个想法时，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赶忙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小手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仿佛要将自己那些不该有的想法赶走。
但最终她还是失败了，秋水不由自主地走下了卧榻，在那小小的铜镜前为自己施起粉黛来。
“他会喜欢自己这副样子么？”
每当想到这些，秋水的又是一阵涨红。
“权当是空闲时候出门看看吧，别想那些没用的。”
想到这里，秋水安慰着自己，起身走出了自己的小雅间。
刚走到门口，秋水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于海。
此时，他正在一楼的厅堂四下张望着什么。
秋水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失望，看着于海，她的眼神里满是幽怨。
“原来和其余男人没什么差别，这才不过黄昏，便急匆匆跑来这眼花地快活。”
失望之下，秋水转身回了自己的雅间。
她的心中一时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般难受，可有藏着一份羞怯。
“他会来自己这儿吗？”
秋水的脸又一次涨红了起来，赶忙抱起了琵琶，想着弹弹琴，抹去自己那些杂乱的小心思。
约半柱香的功夫，雅间的门便被人推开，来人正是于海。
今日的他穿着一身质地平庸的黑衫，裤子上似乎有些路上的泥土。
秋水一时间有些愣住了，过了半晌，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公子。”
她羞怯地向于海问了一声好，而后起身匆匆施了个万福。
于海看着她，又一次露出了上次分别时的笑。
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房间里的茶壶，而后为秋水奉上了一杯茶。
接过茶碗，秋水尽力控制着自己心里的悸动。
她两三口便将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似乎不顾及仪态。
茶水的温热进入腹中，秋水顿时不再那么紧张。
“公子今日想听些什么？”
秋水露出了一个笑脸，身后的晚霞从床边挂在她的肩膀上，让她整个人活像一朵初生的水莲。
这下轮到于海显得局促不安起来，他摇了摇头，而后找了个空地坐下。
于海抬手比划了一个握笔的手势，秋水立即会意，当即给他拿来了笔墨纸砚。
“你的亲人呢？”
秋水看到纸上的字，顿时愣了愣。
“我没有亲人，爹娘逃难的时候死了。”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不是在诉说自己的事情一般。
于海愣了愣，而后继续提笔写起字来。
“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秋水摇了摇头，而后答复道：“小时候逃难已经去了很多地方了，这辈子哪里能活命就去哪里。”
“你的琴旧了，记得出门用油布裹上。”
秋水的眉头皱了皱，而后有些不解地看着于海。
这位当今天下最富贵的公子又一次对她笑了笑。
少女只觉得他的笑意里有一股温热，仿佛能瞬时间包裹住自己的全身。
不等秋水有什么回应，于海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等等！”
“公子还没说自己的姓名。”
她的神色里带着些许委屈，近乎于祈求。
在这个行当里，是不应该随意询问客人名讳的。
如此做法，是为了避免有些身份敏感的客人不方便。
于海没有写字，他说不出话来，于是转过身慢慢地对着少女做出了两个字的口型。
秋水随着他一起念着，心中只怕自己会错了那口型之中的发音。
于海离开了，原本又只留下了心潮起伏的少女。
她呆呆地看着那壶依旧温热的茶水，心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般。
“咚咚咚。”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随后，这青楼的老鸨走了进来。
她那已经容颜老去的脸上满是油腻的脂粉。
看到秋水的第一眼，她便笑了出来。
“丫头，你走运了！”
她兴奋的语气顿时吓了秋水一跳，少女用一种疑惑的眼光看着这个平日里对自己凶神恶煞的婆婆。
老鸨拍了拍手，门外又走进了一个姐妹，手里还拿着一把琵琶。
那姐妹看秋水的眼神里带着无限的嫉妒，甚至还有不易察觉的一丝愤恨。
“这是刚刚那个公子送你的琴，他为你赎了身！”
“轰隆！”
秋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炸响，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玩笑话。
那老鸨一脸笑意地给她塞了一个红包，随即又将琵琶塞在了她的怀中。
待到他们离开，秋水兀自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将手中的琵琶放在地上，不顾一切地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