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阻邪人三方出手 护妖主仙子现形
在遥远的南方,有一道山脉。
阴阳道已经够靠南边了,那道山脉还在阴阳道的南边。
檀见信常年行走商路,但他自认不会行商,充其量只算是个镖头。像他这样经验丰富、武力强大的人,如果带领商队从亢城出发, 终点是阴阳道的话,不算上交易的时间,起码要四年以上才能抵达。也就是说,他往返两地的时间,足够檀不笑从降生长成现在的样子了。而那道山脉,它更远。
这道山脉叫做帕瓦山脉,不知道那边的人为什么要起这样奇怪的名字。和万壑山脉不同的是,帕瓦山脉是一座整体。万壑山脉本质上是由无数大型小型的山脉交错纵横形成的,因此拥有许多不合常理的、各种图形的地貌。帕瓦山脉则单纯的,就像一面墙,隔开了南北的地界。同时它很高,高到令生命感到绝望,高到南方的酷热都只能在它的裙下俯首称臣。
因此帕瓦山脉之上,人迹罕至。它南边诸国的战火,根本燃烧不到这里。就在它冰寒冷酷而又寂静平和的统治之下,却孕育了这样一种生命。它们形态近人,身形普遍逾丈,浑身密布或棕或白或相间的毛发,拥有独特的声音和语言,这意味着它们智慧出众。它们当中的佼佼者,会离开这片孕育了它们的土地,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因此在人间留下了无数的传说和故事。在人族的土地上,它们拥有各种各样的称呼:雪人、雪怪、夜帝以及野帝等。
当然在韦千寻这样家学渊源的博识之人面前,雪人、雪怪其实是毫不相干的另一种族群生命。夜帝或者说野帝,才是它们真正的称呼,方才的南宫乾,正是呈现了这种生命的形象。
隐匿在夜色中的南宫乾,点指向自己的大徒弟,同时传音说道:“野帝太难听了。其实,在没有收你做徒弟之前,我有个很响亮的名号。‘夜帝王’。收你做徒弟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得有个正规的身份,总不能用夜帝王的名号回到五行宗吧。”随着他的点指,韦千寻只觉周身发生了熟悉的变化,那是南宫乾经常使用的力量,因此他没有慌张,放松了警惕。
夜帝王!相比南宫乾这个名字,这个名号可谓如雷贯耳。南宫乾惫赖难缠之名在各大势力之间流传甚广,却并不入寻常百姓之耳。亢城之中,知道南宫乾名号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兵林黄眠之流,也只是略有耳闻,知名度还不如圣阳仙子。要不是有个上宗使者的身份,黄眠怎么会为他代收徒弟?上宗的隐士高人多了,哪能随意被市井小民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夜帝王就不同了。这个名号活跃在大街小巷,各类民间传说之中。在某些地方,是可止小儿夜啼的存在。相传它从不在白日出现,最爱附身在人背后,藏匿在倒影之中,制造奇怪的声响和影子的形变。以生灵的哭泣为乐,泪水为食,尤其喜欢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当然在修行之人当中,它有着另外的形象:乃是异族奇才,天生的灵种,爱打架的毛猴儿。夜帝王出山之后,曾挑战各族英才,韦千寻所了解的,大多都是它在人族留下的故事。尤其是夜帝王也去过平流韦氏和五行宗,当时闹的两家灰头土脸,又舍不得脸面以大欺小。不想这大名鼎鼎的异族夜帝王,竟是自己的师傅南宫乾的伪装!
南宫乾一番施为之后,便双臂施展。随着他的动作,师徒两个像是被无形的物质托了起来,缓缓向高空升去。若是有外人在这,就会发现师徒两个都凭空消失了,韦千寻只能看的到自己,并不知道自己也不能被他人看见。他好奇的问道:“师傅,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南宫乾解释道:“我已有所感应,秦子乌出城了。不久就会途经此地,咱们两个且吓他一吓。我为你施加了几样禁制,以他的修为是发现不了的,你可尽情施展神通,不虞被看见或是发现。”韦千寻点了点头,又问道:“您不担心有潜藏的高手么?而且夜帝王已经多年没有踪迹,您此时用这个身份,不怕被有心人联系起来么?”
“呵!夜帝王爱附身和藏匿阴影并非无稽之谈,但能做到这些的也绝非少数。更何况有你为我混淆气息、相互遮掩,除非他是道果上的那些老鬼,否则断然看不出什么端倪!”南宫乾傲然说道,随着他化身夜帝王,整个人的气质、声调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说原来的他是流氓地痞,现在的他更像跋扈的军官,充斥着不可一世的傲慢。
“哦。”韦千寻暗自点头,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傅啊……你不是人族?”
“我是啊,如假包换。”南宫乾翻了个白眼,反正韦千寻也看不到。“我只是跟夜帝一族颇有渊源。关系好到能借它们的名号招摇撞骗罢了。这夜帝变化,你若想学,我日后也可教给你。”韦千寻想象了一下浑身是毛的自己,不由打了个冷战,连忙说道:“还是不了。您要是会天河蚌之类的变化,那我就学了。”
天河蚌是生活在云雾之上的奇特物种,一般凡人是没机会见到的。它们擅使气流,最适合韦千寻修习的家传道法。
拒绝了师傅关于学习夜帝变化的提议,韦千寻盘腿在空中坐了下来。默默调息,休整状态。南宫乾也沉默无声,夜空之中仅得一轮新月,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宫乾低沉的声音传来:“来了。”
韦千寻睁开双眼,此时夜已深了,师傅这个不久明明挺久的嘛。高空之上,除了官道之上每隔十里的点点火光,两侧都是黑漆漆的。韦千寻什么也没发现,但很快就发生了变化。不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荡漾了一下,接着便传来了低沉的声音:“何方宵小,敢在我大燕地界撒野?”
这声音不是秦子乌的。发出声音的人很快就现了行踪。他像是被笼罩天地的黑暗“吐”了出来,浑身的色块与周边格格不入。韦千寻口中念念有词,默运玄功,将一股股气流释放出来,在南宫乾禁制的遮掩之下,润物无声,不漏一点行迹。
那人很快发觉出了不对,虽然不知因何而起,但他只觉心情低落、前途灰暗,这明显不正常。因此他又发声道:“在下阴阳道秦子乌,不知是哪位朋友,和秦某开这么个玩笑?”这次他的声音却是秦子乌的了。韦千寻挑了挑眉,他竟然真的来了!倒不是不相信师傅,而是他向来只看确凿的证据,在没有证据切实指向秦子乌的时候,任何的指控都只能信一半。而如今他出现在这里,虽然也算不得什么证据,可他为啥在开院大典的当晚,悄然离开亢城?他有什么要事儿,要在嫌疑没有解除的时候离开?他可是秦子乌,谁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动他,他这么一走,反倒显出他不对劲。
漆黑的夜幕上又突出一块异样的颜色。那道身影正向着亢城方向飞驰,飞了没多远忽然一个急转,向另一方疾驰而去,飞了差不多的距离之后又一个急转,再次飞了相同的距离后,他又是一转,向着最初的起点飞驰而去。他这几次急转恰好围成一个方形,韦千寻隐隐有些醒悟:这怕是师傅的手段了,秦子乌使了个障眼法,真身出逃却被师傅发现,对他施展了手段。那身影只是飞了一圈多一点,就发现了不对,于是停了下来。原本发声的那道黑影则是噗的一声,化成了轻烟。
韦千寻一直没有停止催使手段,由师傅将他的成果导向秦子乌,那秦子乌明面上的修为比他强的多,但还没超出一个大境界,多少还是有点用的。秦子乌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变化,他喝道:“宵小之徒!此地离亢城可是不远,争斗起来你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南宫乾发出一声轻咦。紧接着这块夜空骤然亮起,恰好是个立方体,将秦子乌之前的路径完美包裹了进来,秦子乌正悬空站在这闪亮立方体的一角,面色阴沉,好看的眉眼当中尽是冷漠。
沉默了一下,南宫乾的声音在韦千寻耳旁响起:“有别人出手了。”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听到师傅发声,韦千寻心下大定,看来这个出手的人也无法识破师傅的手段。然而他还是下意识的降低声音问道:“您能看出跟脚来吗?”
“看不出来。出手的人怕是和我一个档次的。使用的是少见的手段,怪哉怪哉,他怎么招惹的这个层次的敌手。莫非是圣阳?”南宫乾好奇道,边说边催使手段,发出一个隐秘的信号。半晌却没有反应,“也是了。圣阳又怎会藏头露尾,那会是谁呢?”
那边秦子乌呆立了半天,并没有想象中的打击来临。黑夜中如此明显的一块闪耀立方体,似乎也没有引起亢城方向的注意。他有些按捺不住了,心底里疯狂地嘶吼着:是谁!究竟是谁!他思来想去,很简单就想到了三个人。如今的亢城,他知道的,只有这三个人有实力对他出手,分别是圣阳、秦子乌,和地下空洞不知身份的老妪。
“不可能!她们凭什么对我出手?一定是圣阳那个贱人,处处针对我,她就是想置我于死地!该死的,爷爷、爹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让她来了亢城……”秦子乌的面目逐渐狰狞,一张口,蓦地吐出一颗火红色的珠子。他拿着这颗珠子在立方体的边角处一晃,空无一物的明亮夜空顿时颤抖起来,光芒似乎找到了一个倾泻口,眼见着这块闪耀立方体似乎要破裂开来,南宫乾又发出一声轻咦。
立方体内的光芒并不向外照耀,南宫乾师徒只是靠着特殊的眼力和离得近,才能看到内里积蓄的光明,这也是亢城方面没有反应的原因。就在外面如旧的黑暗中,一只苍老的爪子自下而上,穿透了隔绝内外的光膜和秦子乌的一只脚掌,秦子乌顿时发出凄厉的叫喊:“妈的!疼死老子了,圣阳小婊子,老子跟你没完!”他手中的珠子喷涌出大片的火焰,将他周身包裹在其中。南宫乾心下一动,催使手段,为这一方挂上一层幕布,算是又一层保险,让这里的情形不至被亢城发现。
被火焰包裹的秦子乌骤然提速,要冲出藩篱。他那珠子奇妙非凡,南宫乾之前让他“鬼打墙”的手段,暗中之人的光明立方体再不能阻他分毫。于是那只苍老的爪子再次出现,带着一股子死寂、腐烂的意味,从侧方向秦子乌刺去,它的速度竟比浑身笼罩火焰的秦子乌还要快上几分。当它刺入那团火光中的时候,后方突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喊,熊熊火焰从黑暗中迸射而出,露出一道浑身火光的人影,他抓着那根苍老的爪子,飞速后退,一边想方设法驱散身上的火焰。
“好宝贝!”南宫乾赞了一声,旋即出手。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攻击秦子乌,旋即爆开大片的火光。南宫乾明显道行高深,又有前车之鉴。他接连分化出数十道影子攻击秦子乌,在黑暗之中,这些影子太淡了,跟透明没什么两样。这些影子不出意外地被秦子乌的火焰反击了,但只是损失了几个,并没有追溯到南宫乾的身上。
夜空中闪过一道微小的雷光。这道雷光无声无息,后续也没有引发响动,当它落到秦子乌的身上时,引发了小规模的爆炸,但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秦子乌身上的火光却散去了,他在空中翻滚着,吐出大片的血花。这是别人出手了,南宫乾和出手之人修为皆在秦子乌之上。这个人是谁呢?说起来秦子乌来亢城这么些年挺老实的,也就最近不知道把吒舞整哪去了。吒氏就算知道真相,应该也没这个胆量,没这个实力向秦子乌复仇吧。南宫乾默默想着,忽然瞟了一眼别处,在他的视角下,凌空站着一个人,那人身上残留着烧灼的痕迹,手中拿着一只苍老的爪子。
还有第三个出手的。这人又是谁?他倒是和秦子乌是同一水平线的。身份不明,如此实力,如果吒氏敢复仇,此人倒是个他们请得动的人选。南宫乾并没有多想,因为那边秦子乌忽然施展开了法相。
他是打定主意要将声响闹大,以引起亢城方面的注意。秦子乌此刻有些后悔,他在亢城呆的好好的,怎么就想不开要走呢?明面上谁敢像现在这么搞他?可他心里总有点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他还毫无头绪。这才是他执意要今晚离开亢城的原因,没想到没走多远,就遭遇了伏击。他同样不觉得吒氏有能力、有实力向他复仇,他都不觉得吒氏能知道真相。他对自己的手段十分自信,其实他自信的也没错,南宫乾师徒根本没有找到实质的证据。因此秦子乌能想到的,就是圣阳联合了南宫乾,要在这里搞掉他!也许还有那个老太婆!
秦子乌不知道吒氏已经知道了真相。南宫乾不知道吒氏知不知道真相,不知道秦子乌不知道吒氏已经知道了真相,因此他对另外两方毫无头绪。但并不妨碍他阻止秦子乌的行动。
法相,是诸法之相状。既是本质,也是意义。是修行之人能力的具现,是他对世界的理解与解读,是他修行的一拳一脚,一法一术,一心一识。法相多半能展现一个生命最真实的自我。秦子乌的法相是数十丈的虚影,人身蛇尾,生有四只手臂,头上竟有两幅面孔,前面的慈眉善目,后脑的凶恶狰狞。四只手上,分别握着火红的珠子、金黄的降魔杵、漆黑的绳索和一团不知什么东西的虚影。他这法相倒也不算怪异,中规中矩,看不出什么反应他真实内心的表现。南宫乾在他展现法相的同时,就展开了自己的法相。法相某种程度上,是生命一生中“道”的凝结,就像树的年轮。唯有法相,才可抗衡法相。
在看到秦子乌露出法相的时候,韦千寻心下一急,他的应对太快了,毫无保留就展现了自身的最强形态。唯有法相才能抗衡法相,可眼下来狙击秦子乌的众人都隐匿了身份,哪个敢露出自己的法相,被秦子乌抓住马脚?法相这东西,一般不会有很大的形态变化,它就像是身份证明,带着每个生命独有的印记。可南宫乾毫不犹豫地展现了他的法相,韦千寻惊讶的发现,这法相他竟然完全陌生!
韦千寻不止一次地看过师傅施展法相,这东西还能修出两个来的?不排除有些生命的法相数量有多个,但基本是同时出现的。至少韦千寻从没听过,还有谁有两个法相,平时用这一个,有事用另一个的。南宫乾的这道法相,足足有百丈高低,秦子乌的法相在他面前有如跳梁小丑,不值一提。它呈现的也不是韦千寻能理解的样式,那是一座九层高塔,由下至上逐层收缩,通体黄、绿、蓝三色,各样神龛、斗拱、莲瓣、角柱应有尽有,更别提浮雕、盘龙、人物塑像、鸟兽图案和花卉了。一个人是怎么修出塔样的法相的?就是一座宝塔成了精,它的法相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别说韦千寻愣住了。在场的另外三个人也惊到了。那拿着苍老爪子的人飞速爆退,眼下事态发展太快,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他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因此头也不回,径直逃离开了这里。他的心中大喊着:这都是什么怪物!早知道就不还老吒头的人情了。那秦子乌修为与他彷佛,却有一件好宝贝,他只出手了两次,就知道自己万不是秦子乌的对手。要不是暗中还有高人在场,他只怕第二次出手就会把命葬在这!
匿迹的另一人却正是地下空洞的老妪。她先是拒绝了吒武合作的邀请,然后告给他妹妹失踪的真相,转头又去联络韦千寻,如今更是亲自出手阻拦秦子乌。她的目的成谜,她的身份似乎是大燕国主的心腹,她此刻也是瞪大了双眼,看向那巨大的高塔虚影,心底里满是震撼。她并不敢亮出自己的法相,一旦她这么做了,只怕大燕将起刀兵。她对逃走的那一人身份差不多清楚,毕竟是她传给的吒氏消息。可另一个就不确定了,在她看来,出手的无非是圣阳亦或是南宫乾,可这高塔法相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不是这法相啊,这出手的到底是谁?
直面高塔的秦子乌才是压力最大的一个。他自命不凡,就是圣阳、南宫乾这些距离道果临门一脚的人都不在乎。可他法宝轻易被破,法相也被轻易压制住了。那座高塔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吸力,他反应到法相上的任何动作都好似泥牛入海,没有一点反应。这种遭遇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他坐拥数件至宝,也只是差圣阳这些人一个大境界,按理说不应该啊?道果之上的人不能随意对他们这些小辈出手,而且他们若是出手也无需用这么麻烦的法子。这说明出手之人顶天就是圣阳之流,这让他高傲的内心有了一丝动摇,差距竟然这样大吗?这法相为什么是个塔啊,他凭什么就压制住了我?
南宫乾却不知秦子乌在想什么,就是知道了他也不在乎。暗中的他手掌猛地一握,宝塔法相吸力骤然增加,秦子乌的法相竟脱离了他的身体,挣扎着被无形的力量向宝塔拖去。秦子乌的身上蓦然响起一声淡淡的叹息,那声音如泣如诉、哀戚婉转。一道纤细的身影从秦子乌的下腹部飘然而出,像是虚体又有一点点实质,散发出温暖的气息。那道身影招了招手,展露出它的法相。那是位通体金黄,头戴冠冕、身着华袍的贵气女相,她并未做任何抵抗,因此赶在秦子乌的法相之前,被吸入了宝塔。它再招了招手,身影愈发的凝实,露出一张清丽恬静的面孔,那面容无悲无喜,看向了南宫乾的方向。
“圣洁仙子……”南宫乾喃喃说道,竟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从那身影上发觉了明显的暗示。沉默片刻,他放出了圣洁仙子的法相,然后散去了自己的法相。
圣洁仙子又一摆手,失而复得的法相将有些失魂落魄的秦子乌攥在手中,化作一道虹光,飞逝而去。她并没有返回亢城,而是径直南去。见到圣洁仙子的老妪同样沉默,没有制止他们的离去。思考片刻,她显露出行迹,向原来宝塔法相方向微微欠身。
南宫乾伸手一指韦千寻,韦千寻突然就能看见他了。他先是从夜帝王的形态恢复原样,然后摇身一变,化作一副农间老汉模样,这才卸去手段,让这副尊容出现在老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