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产业大计
在小队满载而归、一路喧扰四邻的同时,一位骑士刚刚走进王都皇宫。王宫坐落在王都北面,高大的杉树、槲树在四周环绕成林,大块灰白色花岗岩建构出整个雄伟的宫殿,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青石板路延伸向各处宫宇建筑,如同一个巨大的蛛网。银色衣甲的守卫骑士十步一岗,严密护卫着帝国的心脏,他们的斗篷、盾牌上无一例外,都涂着象征王室的双马徽章。
“陛下在偏殿召见您。”一位留着中长卷发的阴柔男子对骑士点头致意:“赫莱尔伯爵大人。”伯爵还是全身黑色甲胄,头盔上的面罩遮挡着真实的面目。据说,现今世上已没人知道伯爵多大岁数、什么样貌,甚至有人猜测,伯爵其实早已在暗中替换他人。
伯爵默然微微颔首,向对方的敬意略作回应,总算没让这位行政院的台攀男爵,陛下最宠爱的大红人面子上太难看。
循着正殿外主廊道,略作迂回,便至西侧偏殿。这是国王召见臣属、签阅奏章的地方,一位身材高大、目光阴刻的中年男子随意坐在软椅上,待伯爵行礼完毕肃立于前,方才用闷沉沉的声音问道:“此行情况如何?”
“陛下,任务按计划完成,远古学派没有活人留下来。”赫莱尔声调铿锵却平整乏味,没习惯这个腔调的人,往往分不清他是在陈述既成的事实,还是在阴谋未来的计划。
“符印找到了?”国王马上问道。
“不在学派中。”伯爵说道:“我们后来搜索了内部,在图书馆找到学派记事。”
“有什么发现?”国王身体微微前倾,显出一点急不可耐。
“有一条记载引起我的兴趣。”赫莱尔伯爵从便袋中拿出那本记录,翻出折页的部分:“十五年前,学派拨出一部分资金,用于修筑水坝,然而水坝却是修建在熔岩河对岸的支流醉心河上,周边既没有多少农田灌溉,也很难起到分洪的作用,反倒是修了好几年,弄得水道不畅,常常泛滥。”
“水坝修在个不沾边、又没用的地方?有意思。”国王又向后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玩味地等着伯爵继续报告。
“属下猜测,那座水坝暗里有文章,有可能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伯爵说着,又在记录本的绘图上指了两个标红的地点:“据当地人回忆,这两个地方曾经就是修圩打堰之处,我打算趁冬季水枯,再把这一段翻一遍看看。”
“尽快着手。”国王唇线拉紧,更显得刻薄无情:“这次的事迟早要传到后宫里去,王太后对我们,黑鸦军,还有银月教会,都在时刻提防,如果她要插手,麻烦就大了,切莫弄巧成拙。”
伯爵沉着声答了声“是”,便恭敬地告辞,黑色的身影离开宫室,明亮的光线这才有了些舒张的空间,将花木栏杆、书架檐角什么的,一股脑影影绰绰地映在大殿地面上,仿佛让这里一下生动了许多。
赫莱尔伯爵身影刚刚在廊道尽头消失,台攀男爵就笑着开始阿谀奉承:“果然是陛下英明,这些事让黑鸦军去做真是妥帖,想来不久之后就能有确切的好消息呢。”
国王轻轻摇动身体,让男爵柔软的手在肩头按摩,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登基以来,帝国四方二十郡中虽然有多半都已效忠王命,可中央护卫三军里也只有这老家伙还靠得住些。”
“龙狮军的戴维斯面上听话,可心却在王太后那边。”台攀柔声道:“灰熊军的布赞,根本就是个顽固派,而且还和隠城有深切的关联。这两人,恐怕都不能相信。”
顿了一下,他好像又想到什么,附在国王耳边道:“总公会的罗奇更是王太后的心腹,暗地里不知为那位谋划了多少事情,这可是个最大的潜在威胁。”
“嗯,让你拟的冬训计划如何?”在贴心的按抚中,国王舒适地闭上眼睛,说话声中也有了几分睡意。
“已经弄好了,陛下休息一会儿就给您过目。”台攀男爵微微笑道:“再加上今年刚颁布的新法令,可够总公会那边折腾好一会儿了。”
暴发小队回到王都,第一件事就是用这次的一百二十枚赏金付清了房贷,第二件事是立马跑到总公会领取双份奖励的剩余部分,第三件事是马不停蹄地将上好的魔兽银狐毛皮挂售在总公会附属的珍品店,预售价二百金币。
办完这一切,这群丫头才大摇大摆地回到老古董街,准备先补个大觉再说。小队驻地似乎并没有什么改观,从外面看去,房屋甚至还更破烂了几分。
“阿善这厮!这就搞完了?钱用到哪里去了?”赫蒂不禁又炸了毛,吓得阿糯连忙缩到奥莉雅身后,生怕受到什么牵连。
“走起!拿住那厮,好好问清楚!”赫蒂一招手,一群人呼啦啦跟着就要往里走。但到了门口,她们却又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门口新贴着的一张宣传广告让她们觉得浑身不对劲,广告一看就是出自阿善手臂,上写着:王都豪华鬼屋一日游,五处连锁经营,包您惊叫连连!连锁店马车接送,中午定点用餐,看完尸体血迹,闻过血腥味道,准保您胃口大开!用餐愉快!空屋鬼哭、新婚凶案、碎尸别墅……总有您中意的一款!王都新地标,帝国新惊喜!仅花费一枚金币,您将拥有夸耀一生的经历!
懵,所有人都懵了,这才十天不到,阿善就搞出了连锁经营这么大的动静?把家整成恐怖主题景点,这也是人想出来的主意?
“老娘要疯,老娘要疯……”赫蒂神经兮兮地念叨着,才走进大门就看见池塘边上一群男男女女,阿善站在中央,叉着小腰在训话:“我说你们这些笨蛋,装鬼吓人会不会?搞得一个个像土匪抢劫似的,把客人吓跑怎么办?”
一抬头望见小队归来,阿善笑得可灿烂如花,连忙吩咐一个小头目:“小老板们回来了,你先带着他们练习鬼叫,呜呜~~这样叫,知道不?”
“你这是搞什么玩意儿?”赫蒂忍着气问蹦蹦跳跳过来的阿善。
“这不是搞点产业嘛。”阿善诡异地笑着,马上展开说服教育:“你看看,咱们这房子不是老空着吗,花钱买了又住不了几天,赔本儿买卖嘛。再说,小队要用钱不?任务失败了怎么办?有个产业当固定资产,就不用担心啦。上次喊人来装修房子时我就想到了,而且王都那么些个凶宅都空着,资源浪费啊!不如咱们来个资源盘活,反正那些房子民政部也卖不出去,靠近些的我都低价租了过来,搞成旅游线路,你看,还没正式开业,就好多人来打听了。”
正说着,门口果然有人探头探脑,问道:“这里什么时候可以来玩?可刺激不?”
“您好!刺激刺激!保管您吓死!”阿善喜气洋洋,忙高声叫道:“后天凌晨恐怖开业!您准时惠顾啊!还管中饭!”
“搞这些要用多少钱?”看到竟然真有人感兴趣,赫蒂顿感心平气和,便僵着脸又说道:“我们刚还完房贷,可没多少钱折腾。”
“不多,几个空房子租金每年都不到十个金币,还有那些人……”阿善鬼鬼祟祟地指着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学鬼叫的员工,说道:“都算劳务派遣,最低工资,好打发,用的不爽随便开!”
听见没花多少钱,赫蒂又是一阵欣慰,脸上终于严霜解冻化为春日流水,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心,又问道:“那这房子装修了没?能住人吗?”
“修了!”阿善嘻嘻笑道:“不过修的更旧了些,还在墙上弄了些透风的洞,在地板、浴缸里涂了点猪血。毕竟主题先行嘛,住人其次。”
“那我们住哪里?不会还是搭帐篷吧?”鹿小道看了看池塘边的宿营地,身上一阵发寒。
“那里不行,现在那边搞了个铁笼浸在里边,主题是沉尸地,进去体验一次要收半个金币呢!”阿善坚决地说道。
总算阿善还有点良心,紧隔壁那户人家因为凶宅恶名,也担心受怕多年,给她连哄带骗打折买了房子,又把围墙打通,来了个二合一住宅,一边杀人放火,一边居家生活。
新房原是户普通人家,条件自然不如老乔纳爵士阔绰,只是一层三间房,但借着山坡地势,远远看上去倒也像个三层楼。
“我和奥莉雅一间,鹿小道、麦儿一间,阿善、阿糯一间,分配结束!”赫蒂随便在屋里转了一圈,见不过如此,就准备回房睡觉。
“那我呢?”弥乐指着自己鼻子,急迫地问道。
“啊呀,多了一个人,都忘了。”赫蒂拍拍脑袋,抱歉地说道。
“新人啊?我以为跟着来看房的呢。”阿善上下打量起新成员,觉得还挺顺眼,说道:“我们三个挤一挤吧,以后有钱再加盖一层!”
“对了,你买这房子到底花了多少钱?”赫蒂突然想起关键问题,转身又回来。
“两折啊,就三百金币,你上哪儿买去?!”阿善在对方抱怨前,连忙喊冤:“原先人家还不同意卖,听了几个晚上新员工练嗓子后,才松了口,我可是费了大劲!”
赫蒂掰着手指算了算,连上卖狐皮的钱和赏金,辛苦一趟只赚了二十几个金币,忍不住骂道:“败家的娘们儿!钱烫手啊!”
运气总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败坏,珍品店挂售的狐皮卖了个好价钱,有人出三百五十枚金币收购,让小队喜出望外,大喊天上掉馅饼;但好运气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光顾,债务问题没有出现,小队的睡眠却集体出现了大问题。
那群鬼屋员工从早到晚鬼哭狼嚎,越学越逼真,让睡在床上的人不寒而栗。后来,还开始带妆彩排,那些人个个满脸满身血迹,手持凶器,把那些凶案一遍遍演过来演过去,台词越来越丰富,到了夜里猛然来一句,吓得阿糯不敢上厕所、鹿小道点亮所有蜡烛、弥乐半夜爬起来磨匕首……
更可怕的是,为了营造恐怖氛围,阿善把营业时间选在凌晨到中午,偏偏客源量还不错,邻近的街坊、远来的游客都跑来尝鲜,在鬼屋里被不断惊吓,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如同凶案重演。
此外,这里的动静也吸引了王都西区护卫队的注意,好几次跑来询问,说什么四邻投诉、疑似有人谋财害命云云,都给阿善好说歹说劝走了;接着来的是财政部的税务署,问什么有什么有注册公司企业,纳税是按个人计,还是走公司账云云,好在也让阿善用项目只是试运营,还未正式启动的名义,勉强争取宽限了两个月的限期。
“光靠散客门票不够啊!”开业没几天,阿善又皱起小眉毛来,一圈圈地在屋里打转,身边的人都听见那一肚子坏水在荡漾。为了进一步增加主题旅游吸引力,阿善鬼主意层出不穷,又捣鼓出什么亲友团优惠、亲子游儿童免费、银发游医官(也就是麦儿)陪护等等,生意红红火火,小队精神恍恍惚惚。
随着初雪来临,冒险者小队纷纷开始猫冬,更加闲来无事。阿善又开发了应季新品:鬼屋吃火锅大赛,比谁胆大敢在一片鬼叫声里谈笑自若、开怀畅饮,冠军奖励一次免费沉尸体验……
“奶奶的,我们这是在干什么?!”赫蒂带着厨师帽,手上端着切好的蔬菜盘,一趟趟地往鬼屋里送,恨得牙痒痒。
“累死了!”鹿小道滚着橡木桶,还要把浴缸盛满啤酒,让那些个变态游客体验饮血的快感。
“您慢着点儿,注意脚底下,前面一会儿有个鬼哦,您心脏没问题吧?”麦儿搀着笑呵呵的老奶奶,郁闷得感觉自己快犯心脏病了。
“不是说不给打人吗?!”弥乐兼职扮鬼,偷袭未成,被游客一记窝心脚,惨叫着轰飞到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