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得寸
“你不知道，这回作业会着重检查吗？”
林芝芝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冷不丁便听到这样一句话。
原本他们是面对面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谢远换了位置，坐在了她的身侧。
凑在她耳边，淡淡地说道。
他反手扣上作业，漫不经心地抬眼，焦距聚往别处。
谢远额前的头发比以前要长一些，细碎中夹杂着一丝柔和，却显得气质更加清冷。
林芝芝愣了愣。
离得近时，近到咫尺之间的距离时，她能更加明显地看清楚，很多平时不会注意到的细节。
谢远脸型的线条很柔和，却也带着独属于少年的那丝锋利，目光轻轻扫过时，眼尾却好像带了点小钩子，轻轻地上挑。
她沉默了。
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不同之处，一下就清醒了。
但注意力还放在别处，“你刚刚说什么？”
谢远眼皮轻轻动了下，声音很轻，“…我说……”
“这回作业是要着重检查的。”
他反应稍稍迟缓了些。
这下林芝芝理解了。灭绝师太最痛恨学生应付差事，随意了事。
要是真的查作业，她交这么一份糊弄的作业，还不如不交。
她倒也没怀疑谢远话语的真实性，只是有些头疼，“要是按照她的要求，我的作业可能补不完了。“
林芝芝沮丧地给韩生发去消息。
【这作业要检查的，你也再修改一下吧。】
算了算，如果她一天能写十张数学卷子，应该就能在开学的时候成功交上去。
不想写啊！！！
林芝芝灵机一动，她怎么忘了面前这个人。
谢远作业是肯定写完了的。
林芝芝眼神游移，手指轻轻地拉住谢远的衣角，“……”
“借个作业？”
“远哥？”
小时候一块玩，林芝芝常常追在谢远身后，一口一个哥哥地叫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么叫，奇怪之余还有点羞耻。
一股热气从身体底下升了起来，她抬起来看着谢远。
谢远深深地看着她，眼底的黑色不见底，他蹙了蹙眉，“不行。”
林芝芝后知后觉，松开了他的衣摆。
她这是在干什么啊！！
一时又羞又愤。
她怎么记吃不记打，还敢去求助谢远。
“我是说…”谢远不太自在地咳嗽两声，抓住她的手腕，但瞬间又意识到不对，便放了开，”我帮你写吧。”
他们后来换了图书馆的书库学习，这里人很少，现在又到了休息时间，空荡荡的。
层层书架间，所有隐秘的事件都可以被埋藏，时间好像静止了。
林芝芝抬起眼，悄悄地看了眼谢远。
他也正在看她。
仿佛被烫时，下意识的反射反应，她被这股灼热逼得不敢靠近，不敢细细追究，谢远眼里的情绪。
过了会。
“给你，谢谢。”林芝芝不好意思地把一厚沓推了过去。
谢远诡异地沉默片刻，评价道，“得寸进尺。”
林芝芝把嘴张的圆圆的，软糯地发音，“远哥。”
谢远冷淡地低下头，翻开第一张卷子，“下不为例。”
【韩生：这作业肯定不会查的，你听谁说的？】
林芝芝不想暴露自己和谢远的关系，搪塞着回了消息。
【反正好好写一下吧。】
扣上手机，谢远在身侧，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写作业，笔尖擦过指尖发出刷刷的声音。
网上常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谢远，其实还不能算进男人的范畴里。
林芝芝支着头，百无聊赖地扯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缠绕在指尖。她的头发不知不觉已经长得很长，齐齐地垂在肩头。
时间总是要比想象中过得更快一点。
她禁不住也稍稍抬了眼，偷偷摸摸地观察起谢远。
忍不住想注意些，平时不能光明正大看的地方，趁他不注意。
在室内，谢远脱掉了外套的羽绒服，他内搭的毛衣适时的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微凸的喉结偶尔滚动，这是属于男孩子的特征，她没有。
林芝芝经不住也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手下是光滑的一段皮肤。
其实这种不同还有很多很多处，比如说他更加清晰有力的手，消瘦但有力道的肩头。
时间过得很快，不光让她长长了头发，也让谢远从一个男孩子变成了一个有压迫感的少年。他逐渐还会长成青年，然后真正变成可以担负起责任的男人。
就像…她喜欢的漫画里的男主角。
越想就越感到脸也热乎乎的。
该死，这暖气怎么开的这么热。
林芝芝用手扇着风，换了别的地方盯着，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谢远皱了皱眉，烦躁地捏着笔，划去纸上写错的好几行字。
他耳朵微微泛着粉色。
抿了抿唇，他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所以，她在看哪里？
-
从图书馆走出来时，天色昏暗，昏黄的路灯影影绰绰。
他们的影子踩在脚下。
林芝芝冷得直打颤，把手塞进衣兜里，整个人恨不得缩成小小的一团。
谢远和她并肩走着，修长的身姿像一株小青竹，在灯下更显清俊。
在车牌旁站着等车。
林芝芝搓了搓手，“总觉得今天好像又降温了，好冷。”
随着她说话，团团白雾在空中散开。
车站只有他俩，此刻的时空，像是被他们包了场。
白色的雪粒从中而降，起初只是微弱的小雪，渐渐的变变成鹅毛般的大雪，随着风大片的卷落在空中。
谢远微怔，“…天气预报不太准。”
“是吧。上回暴雨，我手机的预报也没提醒，害的我没带伞。”林芝芝伸出手，六边形的雪在手中融化。
她忽然想到自己曾看过的一个电视剧。
也是这样的初雪天，稚气未脱的女主角向男主角告白，却谎说这只是可以被原谅的一个假话。
今天也是今年的初雪天。
阙城今年的气候有些异常，寒意来得要迟许多。
林芝芝才不会这样暗示自己喜欢的心情，她很果断。
没想好有什么大雪天适合说的浪漫情话，这倒有些难住了她。
带着微弱暖意的围巾被绕了她的脖子一圈。
她不注意的时候，谢远已经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给她缠上了，“你脸冻得很红。”
“这样吗？”林芝芝惊讶地用手捂了捂脸。
她的皮肤在冬天是要更脆弱些的，也就更加容易透出粉色。
“谢谢远哥。”林芝芝笑了笑，一双眼睛弯的像月牙。
她本就生的漂亮扎眼，又乖又可爱，脸上稍稍带点婴儿肥，这会被冻得发红，却只会让她显得更俏生生。
谢远有那么点招架不住的不自在，他掩着唇轻咳几声，一时不回头。
林芝芝笑意盈盈地得寸进尺，“你现在挺温柔的，不像以前，只会凶我恐吓我，一来就对我说教，查我作业，害我罚站。”
说到最后，她倒真有些不岔，“怎么现在变性了？”
话还没说完，谢远忍无可忍地捂住了她的嘴，“……变性是这么用的？”
林芝芝缩了缩脖子，也有点心虚。
那一双眼睛的神色太过鲜活，也太像引诱。
谢远忙不迭收回了手，耳朵又有点红。
也可能只是冻的。
“林芝芝，做人不要总是得寸进尺。”
他双手插在兜里，很酷地撇下这句话，可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少年眼尾也露出几分温柔的暖意。
他藏了半句话。
做人不要总是得寸进尺，但其实在他这里，可以的。
他早都给了她一把又一把的尺子。
微黄的光影给雪渡上了浪漫的一层光色，雪色，夜色。
林芝芝眼睫毛微颤，本埋在围巾里的脸悄悄抬了起来。
今晚没有月色。
但她无端觉得，今夜雪色很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