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过节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谢远白净的指尖拎着她粉色的hellokite包，气质清冷的少年怀里抱着粉色的书包，这反差确实可以。
林芝芝忙双手接过，“谢谢。”
雨水连成接连不断的线条，地面上积满了水。
今早天气预报是多云转晴，林芝芝便特意把伞放回客厅了。
背着多沉呐。
她望着雨幕不由得有些发愁，“这么回家一定会感冒吧。”
谢远慢慢悠悠地从书包夹层里拿出一把格子折叠伞，修长的指节缓缓打开暗扣，“走吧。”
说罢，他撑着伞下了台阶，站进了雨幕里。
雨水击打在伞面上，从伞檐滑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谢远缓缓侧了身，斜望着他，在雨天的环境下更显得他眉眼疏朗，雨丝形成的小雨滴给他镀了层毛绒绒的边，他是俊秀的翩翩少年郎。
“你是想今晚睡教室？”
可惜一开口，话就不怎么动听了。
林芝芝确实不想睡觉教室，她连忙从台阶蹦下，三两步挤进伞里，蹭着谢远。
对于她今天的速度，谢远似乎很满意。
谢远人高腿长，平时稍一不留意，林芝芝就会跟丢他。
但这次，谢远却是一直在迁就她的速度，举伞的力道也很平稳，飞来的雨丝被他的伞档的一干二净。
从很小的时候，谢远就要比同龄人更稳重细心，天生性格如此。
和林芝芝是两个极端。
而他如今从一个小大人，变成了真正可以倚靠的少年。
林芝芝仿佛能透过现在这个身影，看到他的以后。
谢远这把伞不是很大，堪堪能遮住他俩。
要想都不被淋湿，必须要靠的近些，林芝芝尽可能避免和他肌肤相擦。
但似乎还是能感受到少年灼热的体温，不是那么明显，但也很难被忽略。
还有潮湿空气中，隐隐约约的柠檬香，应该是谢远衣服上带的洗衣粉气味，与潮湿的雨汽裹杂。
林芝芝尽可能地注意怀中抱着的书包，避免书本被雨水打湿。
有些许雨滴随着风被吹到伞下，凉丝丝的拂过脸庞。
谢远的手腕微晃，伞面朝着林芝芝移动了些许。
他垂眼皱了皱眉，不太能忍受被雨淋湿的半面袖子。
那里的布料颜色比旁边也更深些。
每到雨天，学校排水系统的弊端方会显现，地势低的地方布满了积水。
林芝芝左右蹦跶，惊险避过一个又一个的小水坑。
而学校附近的地面铺得砖块，一脚下去隐藏的雨水都被溅出。
瞬间，林芝芝和谢远校裤下半部分都湿了，深蓝色的布料变得深浅不一，颇像是印象派的水墨画。
还夹杂着不少泥点子。
谢远有洁癖，他顶着半湿的裤子肯定要生气。
林芝芝僵在原地不敢动，她脑袋高速运转，生怕他把自己一个人扔下。
林芝芝揪住他的袖子飞快地转移话题，“我们快点走，雨天车很难等，万一车一直不来，我们就成落汤鸡了。”
“到时候校服很难洗。”
林芝芝从包里拿出卸妆湿巾，“等会上车你擦擦。”
谢远敛着眉，抿唇很嫌弃，轻声叹了一句，“笨死了。”
林芝芝理亏，左看看又看看，假装什么也听不到。
为了转移谢远的注意力，她主动沿着之前的她逃避的话题，“以前我很讨厌下雨天，因为衣服总是湿哒哒的。”
她伸出手接住雨丝，“但长大后却挺喜欢下雨天，可以逃避跑操和体育课，然后干自己想做的事情。你问我为什么不想弹古筝，原因很简单，现在不喜欢了，所以不想弹。”
谢远沉默听完，“理由呢？”
“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理由的。”她笑着眯了眯眼睛。
谢远扯了扯唇，弧度很浅，但并不是赞同的意味。
喜欢下雨天还不是因为能逃避？
“胆小鬼。”
……
“骗子。”
他声音很轻，轻到雨声完全遮掩了一切。
只有他知道，
-
虽然林芝芝极度不想上台表演，但她也不想拖全班的后腿。
王筱霜发给她的曲谱，最难的指法也不过是摇指。
她从阳台抱出许久未练的古筝，擦净了上方的沉灰。
林芝芝缠好玳瑁做的指甲，试着在琴弦上波动。
古筝的音色干净而脆，像是颗颗清脆的珠子落地的脆响。
她把谱子摆好，指尖轻轻地勾住琴弦，发出第一个音。
肌肉记忆有时很长久，她磕磕绊绊地弹了几行。
脑子里却突然涌现曾经的记忆。
琴音戛然而止。
林芝芝按着太阳穴，想压下去那股刺疼。
像是又被层层的哄笑声和不坏好意的眼神所包围。
她深呼吸了几次，几乎没有表情地用手指拂过琴谱。
她早都不喜欢古筝了，甚至很讨厌。
无论别人怎么看她，她都要去说清楚。
林芝芝给古筝盖上布，飞扬的灰尘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笃笃—
房门被敲了两下，谢远清冷的声音，“该吃饭了。”
林芝芝合了合眼，再怒气冲冲地睁开。
又要去面对另一个讨厌鬼！
她猛地推开门，一股阻力从手下传来，门竟然撞到了谢远背上。
谢远被这蛮力推的踉跄几步，少见的显出几分狼狈。
脸上有几分意料之外的茫然。
林芝芝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有点傻，“对、对不起。“
又关心，“没事吧？”
她清了清嗓子，郑重地承诺，“我会负责的。”
谢远瞥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那眼神有些深，看得林芝芝内心发毛。
-
“老师，我想加入合唱部分。”林芝芝一早就去找了班主任，“我不想上台弹古筝。”
李浩是个很关注学生的负责老师，便也温声想开解她，“为什么？不喜欢这个曲子吗？”
她无意拉扯着衣角，越说声音越低，缓缓把头也低下了，“也不是，就是可能我弹不好，到时候反倒拖大家后腿。”
“你愿意练习，不管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好不好，大家都不会怪你。”李浩笑着，“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你。”
“你再想想吧，这个机会挺好的，我一直建议学生，不能只读书，读死书。要适当表现自己。”
林芝芝低头“嗯”了一声，她想说的话又一次被完完全全的堵死了。
这节是体育课，和班主任说完她就飞奔到楼下。
大家刚刚热身完毕。
体育老师对她印象很深，毕竟运动神经这么发达的女生还是少有，也就不怀疑她是想趁机偷懒。
林芝芝飞快地补热身跑了几圈后，坐在台阶上休息。
女生三三俩俩扎堆，聊美妆聊感情，这是共通的、永不过时的话题。
她没什么兴趣，低头看着两只蚂蚁搬东西。
快要下雨了。
王筱霜主动过来挽林芝芝的胳膊，手里拿着口红和小镜子，“芝芝，你要不要也来试一试？”
学校是明令禁止化妆的，但这个年纪小女生都爱美，私下都会试试。
只要不被“灭绝师太”抓到，就没什么。
林芝芝懒洋洋地摇头，“还要擦，不想试。”
“来嘛来嘛。”王筱霜不由分说地按住她，捏着口红轻轻在她唇上划了划，“你抿一下。”
不好拒绝，林芝芝听话地抿了抿。
“哇，好好看！”
“这个颜色好适合芝芝！”
“太漂亮了！”
女生一瞬间都围在她身边，羡慕地看来看去。
王筱霜拿着镜子晃了晃，“你自己看吧。”
镜子中的少女长相温软可爱，皮肤雪白，双眼水灵灵的，唇上加了颜色后，眉目间显出几分明艳，更衬得肤色通透。
确实好看极了。
“这个色号是dior新出的，我觉得你也可以买一根。”王筱霜翻看着底部的色号，“很适合你。”
女孩子这边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打球的男生勾肩搭背也围过来看。
“你们又追哪个大帅哥呢？”韩生和女生关系一向很好，便主动开起了玩笑，“林芝芝你化妆了？”
“挺好看的。”
王筱霜翻了个白眼，“那当然了，还有你真是个大直男，涂口红怎么能算化妆呢？”
韩生摸了摸脖颈，“差不多嘛。”
旁的几个男孩子也夸她，“感觉气质都变了，林大美女。”
林芝芝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过奖过奖。”
“有纸吗？我好像没带。”
王筱霜摸摸口袋，“我的在教室。”
韩生更是耸肩，“我是男生，你别指望我啊。”
“对了，同桌，同桌！”韩生挥手喊着谢远，“你过来一下。”
林芝芝看清那人，喉头一噎，想阻止韩生却已经晚了。
谢远已然朝着这里走来，明明都是刚打完球，他浑身却很清爽。
“有纸吗？“韩生想从他口袋里掏，“你个洁癖肯定随身装纸。”
谢远退后一步，避开韩生的接触，“你没洗手。”
他果然从兜里拿出一包餐巾纸，扔到韩生手里，“用吧。”
韩生笑着递给林芝芝，“给你。看他那样。”
谢远随着韩生的目光看去，正巧和林芝芝目光相撞。
他细微地蹙眉，手指微动了下。
林芝芝不知为何，也觉得有些奇怪的情绪。
……好像这个模样，就是不想被他看见。
她沉默着擦拭唇上的颜色。
喧闹渐止。
手里的白色卫生纸被揉的皱成一团，折痕重重的红色，让人不敢直视。
王筱霜感叹，“我们班这两个大帅哥真是太帅了，尤其是谢远。”
“还有一个问题，芝芝你和谢远有过节吗？”
“为什么我觉得你不太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