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元宵
想要来拉拢崔珉的人都没能得到他的好脸，只好越发按捺住原有的心思。
顾明珈坐在戏台子下，再也不敢离开原有的位置。
刘玉润背完了半本论语，心情十分好，靠在椅子上剥松子吃。一边剥松子，一边和顾明珈说话，“阿令姐姐，看完这折戏，我们去干什么？”
顾明珈拈了颗榛子吃，“就看戏吧。”
她觉得今日的运气有些不太好，要是再遇到刘秉或是崔珉，也怪尴尬的。
\"可是我不喜欢看武松打虎。\"
顾明珈也不喜欢。
两人相对无语片刻，顾明珈思忖了片刻，“那你想做什么？”
“去喂锦鲤。”
满园子的灯笼照得四处如昼，水波湛明。虽然看不太清，但是迎着波光，还是能看到一大群色彩艳丽的锦鲤。
池子旁边有一丛桂花树，桂花树上也挂着不少灯笼，底下是特意摆上的长凳。因为大家都在看花灯与看戏的缘故，那边没有人去。
顾明珈寻思着那里僻静，总不会在遇到别人。
要是遇到了，她就躲在树荫里装没看见。
“好。”
刘玉润曾椅子上跳下来，挽着顾明珈走到了树底下。
池子边放着鱼食，两人靠着栏杆时不时撒下去一把鱼食，眼见着一群锦鲤争相追逐，两个人一边撒一边说些闲话。
远处丝竹声传来，一切都十分祥和。
眼见着宴会也快要结束了，顾明珈总算是松了口气，将手心里最后一点鱼食撒了进去。
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翡翠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瞧见顾明珈和刘玉润坐在一处，温声道：“老夫人正惦记七娘子和刘二娘子呢。”
刘玉润很喜欢顾明珈的祖母，立刻道：“我们这就过去，老祖宗叫我们过去，可是有什么好玩的？”
“是放烟花。”翡翠笑眯眯道。
刘玉润拉着顾明珈的手，迈着欢快的步子，不一会儿便到了长辈面前。
几家长辈都坐在一处，其中晋宁侯府的老夫人身份最高，坐在众人的拥簇之间。此时瞧见两个乖巧鲜亮的小姑娘走来，立刻笑起来了，“令令，圆圆，快过来。”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老人身前，一个给老人捶腿，一个给老人递茶水。
“今年侯府的烟花真是别致，可见得是花了大心思呢。我家老三也听说西域出了极好的烟花，也想要买点回来，却寻不到门路，只好作罢。”
“是啊，说是极为难得，否则我们家也想买些呢。”
“还是殿下有福气，孙子孙女也都这般乖巧，还得加上圆圆这个甜蜜饯儿。”
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对晋宁侯府的尊重。
顾明珈和刘玉润老老实实侍奉老人，并不说话。
和老夫人和三太太说话最多的是镇国公夫人，她一贯都很喜欢和刘玉润关系极好的顾明珈，此时也满意地夸了顾明珈好几句。
“令令如今满了十四岁，也该开始相看亲事了。”
“这样和圆圆亲厚，进了一家门才好呢。”
“只是令令可人，我家那小子却总是冷着一张脸，倒是叫我有心了也不好意思呢。”
这话暗示得这样明显。
来的都是和顾家关系好的人家，自然和刘家的关系也很好，此时心照不宣地推波助澜起来。
“世子是京都最出众的儿郎了，我瞧不如合个八字？”
“是啊，是极般配的。”
顾明珈不知道这样的场合叫自己过来做什么，只好低着头。她在思考，崔珉为什么催着刘秉今早将这桩婚事定下来，先前听到说是太子的主意。
可这么着急着拉拢晋宁侯府，自然是有原因的。
难道是变局很快就要来了？
“去放烟花吧，特意给你们准备了不少更为新奇的花样。”
老夫人拍了拍顾明珈的手，四周的丫鬟便走上前来，领着顾明珈和刘玉润朝着不远处的空地走去。最前方是放着不少的大烟花的，但是两人这里放着的都是些可以拿在手里的烟火棒，还有几样从没见过的。
年长的婆子轻笑道：“这些东西点起来有些吓人，刚刚请了六郎君和世子爷来给二位小娘子点。”
明珈这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她想拒绝，但这是祖母的意思。
顾景冉和刘秉从不远处走来，两人一个清冷一个热烈，一同朝着顾明珈与刘玉润走来。
“阿兄，我想点这个。”
刘玉润一贯不喜欢多想，她看着地上放着的那个有些像是蟾蜍的小爆竹道：“还有这个。”
“你哪个不想点？”刘秉说了句，低下头当真点燃了那只小蟾蜍。
在火花乱窜之间，小蟾蜍在地上乱窜，有点好玩。
刘玉润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玩法，当即将地上看着觉得喜欢的全都拿起来递给刘秉，“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都点一下。”
刘秉接过来，如刘玉润所说，一个一个点燃。一时之间，乱七八糟的烟花爆竹全都亮起来，各色能跑能飞的到处都是，惹得刘玉润提着裙角一个劲儿躲。
顾景冉自己也是孩子心性，蹲在地上点烟花，然后给了顾明珈一根烟花棒。
“令令。”
顾明珈回过头，刘秉低眉看她。
青年生得俊朗，在熠熠烟火里看她时，眼底含着三分独属于年少的光亮。
“嗯？”顾明珈握着那支烟花棒，不明所以。
对方递给她一支细长的卷筒，语调温和，“你不大高兴，今天晚上一直如此。”
顾明珈失笑，她确实不大高兴，但也说不上难过，所以算不了什么大不了的。
“表兄心细。”
她接过来那支点燃了的卷筒，将方向比向没有人的位置，这才看着卷筒内喷出一朵漂亮的火花，在黑亮的夜里绽放开来。
此时丫鬟和婆子都刻意避开了，刘玉润与顾景冉也在一心看爆竹。
“令令若是不满意这桩婚事，我便与老祖宗和母亲说。”
刘秉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
顾明珈先是一喜，随即叹了口气，她往前走了几步，不想被刘秉看到表情，“不必。”
“表兄身后是西北二十万将士，我身后亦是整个顾家，这不是我和表兄可以任性的事情。”顾明珈丢掉手里燃尽的烟花棒，看着极远处那道黑色的影子，然后也点了一根烟花棒。
刘秉越发觉得顾明珈变了。
可顾明珈说得不错。
对于他来说，娶哪家小娘子都是一样的，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厌恶。
他皂就知道，他迟早会为了家族联姻。
如果娶一个人能造福西北二十万将士，能护住大齐边境安宁，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他不是普通人，他是镇国公世子，早晚要接手西北二十万驻军的。冰冷的空气吸入胸腔，带来一点刺痛，他点了点头，“好。”
远处开始放大烟花了，这个位置不大好。
刘玉润和顾景冉也点亮一个大爆竹，吆喝一声转身就跑。
顾明珈靠得近，跑都来不及跑，那只大爆竹便散了，朝着四周飞射而来，正巧有一片是对着她。
顾明珈躲闪不及，被刘秉伸手拉了一把。
她一个踉跄，往前一跌，劲直撞在了刘秉肩头。刘秉伸手扶住顾明珈的肩膀，将人带着往侧面一避，朝着顾明珈弹过来的爆竹筒一下子砸在了刘秉背上。
四处灯火通明，天空上烟火璀璨。
崔珉靠在栏杆上，夜风吹过来时，他低咳了几声。
他目光沉沉，看着远处于灯火下相拥的刘秉与顾明珈。
男子一贯清冷矜贵的眉眼温和了几分，垂眼看着怀里漂亮娇软的少女。任是谁看，都觉得天造地设，极为般配。
无论是相貌还是出身，乃至于性情与想法。
崔珉侧过脸，掌心捂住口唇再度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苍白的指缝间渗出浓稠鲜红的血液。他抬起头，收回那只手，指腹揩掉唇上的鲜血，低声对随从道：“走吧。”
随从也不知道崔珉来这一趟做什么，只连忙点头，和崔珉离开。
他来得悄无声息，去得也悄无声息。
刘秉松开扶着顾明珈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才抱歉道：“唐突了。”
“无妨，多谢。”
顾明珈摇摇头，不愿意再在这里待下去，免得待会旁人又想法子撮合她和刘秉。
恰好此时宴会也到了尾声，不少人都开始告辞了，府内的诸人都在忙着送客。顾明珈和三太太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忙不迭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上辈子倒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但是如今觉得做什么都很累。
可能是要想的东西变多了。
顾明珈泡了个热水澡，才觉得舒服了些。
她靠在软榻上，靠着迎枕慢慢地道：“红蓼，帮我一件事。”
“姑娘说。”
“我等会写一封信，你帮我送出去。不过，切勿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红蓼微微一愣，“姑娘要送的信，不是给熟人？”
顾明珈不愿意多说，拢着毯子道：“这件事可能有点复杂，你先不要问。”
红蓼只好不说话，但是顾明珈如今处处都看起来有些不对劲，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