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定亲
顾明珈的信并不是写给闺中密友的，而是给崔珉。
崔珉虽然没有计较早几年顾家对他的刻薄，但是他这人虽然报复人报复得坦荡，可是说到底多少是记着旁人对他的不好。虽然顾明珈阻止了一些事情，说到底，顾家还是欠他很多。
毕竟上辈子的事是上辈子的事了。
如今的崔珉名利都有了，顾明珈也给不了什么，只是写了一封道歉信。
并随信附赠了一条消息，五皇子麾下兵部侍郎谢宇暗中收铁器，恐有造反之象。当然，顾明珈写的是自己祖母给她的一间铺子有所异动，并未言明具体是什么。
这条消息并不是顾明珈捏造的，只是屯铁这样的事情不如其他的明显，若不细察，就是有点异常也不算什么。
而上辈子，五皇子动手在取代太子之后，准备反时便是如此。
只是崔珉坐收了渔翁之利。
如今崔珉不在五皇子阵营，这件事恐怕不得而知。
但是她若是将这件事告知崔珉，不但还了顾家对崔珉的歉意，又帮了太子党，免于上辈子顾家毁在了五皇子手中。
第一次做这样出格的事情，顾明珈写完信交给红蓼，心有惴惴。
做完这件事，她才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次日晚上，刘玉润便被镇国公夫人打包送了过来，搬进了顾明珈的院子小住，顺便还拨了一间院子给刘秉居住，顺便整日将顾景冉带在身边读书。
刘玉润带了大大小小一大堆糕点吃食，顾明珈也不爱出门，日日都和刘玉润就着糕点背书。
老夫人那只需要初一十五去请安，顾明珈怕遇上刘秉，硬生生憋了半个月都没去见老人家。
二月初一。
顾明珈怕祖母想自己，起了个大早，最先到了老人的院子。
刘玉润被顾明珈拖着起了床，此时坐在小绣墩上打盹，迷迷糊糊地往嘴里塞了块梅子糕，“老祖宗，我还想住半个月，您能帮我和母亲说一声么？”
“你母亲想你想得不行呢。”老夫人笑眯眯的。
顾明珈也困，趴在祖母的膝盖上眯了会儿，便听见玛瑙帘子被挑开的声响。
“老夫人。”
是刘秉的声音。
老夫人推了顾明珈一把，顾明珈只好慢吞吞地抬起脸，朝着刘秉看过去，对方开口道：“令令，圆圆。”
顾明珈答应了一声，问了句好，却瞧见刘秉看向自己的眼底藏着几分笑意。
于是她尴尬地摸了把眼角。
刘秉低眉轻笑了声，淡声道：“刘海睡歪了。”
老夫人伸手，把顾明珈那一撮朝天的刘海捋下来，拍了拍顾明珈脸颊，“你瞧瞧，你睡得像个小猫似的，脸都压红了。”
正好二太太走进来，便瞧见这一幕，“令令这丫头迷糊得惹人喜欢，不知道谁有这好福气呢。”
紧随其后的大夫人与三夫人都笑了起来，连二老爷也瞧着三老爷忍俊不禁。
“别这样嘛。”顾明珈有点委屈地和刘玉润对视一眼。
刘玉润转口就把顾明珈卖了，“这个福气给我兄长，我喜欢。”
“……”
刘秉倒也并不说什么，仍是温温和和地坐在那，和几位长辈问了好，这才转身去了次间与几位叔伯兄弟坐在一处聊天。
但也只是隔着一道帘子，彼此说些什么都听得见。
“过些日子的便是花朝会了，听闻今年说是要办诗会。”二太太很喜欢那些热闹的场面，“家里几个姑娘都会作诗，到时候想必也玩得开心。”
“是啊，令令写的是家里几个姑娘里最好的。”老夫人一向不吝啬夸赞家里几个孙女。
刘玉润也道：“阿令姐姐的诗我给兄长看过，他也说很好呢。”
小姑娘圆圆的眼睛对着老夫人一眨，看向顾明珈的时候又露出无辜的表情来，凑到顾明珈耳边道：“阿令姐姐，就来我们家一起嘛，这样我们以后又是一家人了。”
隔着帘子，刘秉正在和三老爷说如今的政事。
大概是听到了刘玉润的话，刘秉忽然低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换了个话头。
二太太笑着和大夫人对视了一眼，又朝着顾明珈看过来。
如果是换成了上辈子的顾明珈，只觉得羞怯欢喜，但是现下的她实在只是觉得这个场面令人头疼，只好继续装死。
等到吃过了饭，顾明珈立刻准备开溜，便被老夫人叫住了。
“前头谢翰林家中送了几盆白牡丹来，放在花房中养着，昨夜开了花，令令和圆圆带着秉哥儿去看看，也省得整日窝在屋子里，迟早闷出病来。”
顾明珈叹了口气，勉强露出个笑脸来，领着刘玉润和刘秉去了。
花房之中当真养着几盆白牡丹。
层层叠叠的皎白花瓣儿犹如堆雪，裹着一小簇嫩黄的花蕊，枝叶碧绿，越发衬得剔透而纤薄的层叠花瓣优雅出尘，连香气也是好闻的。
顾明珈给刘秉和刘玉润介绍了这几盆白牡丹的品种与来路，才不再说话。
“那边的芍药开得好，我先过去瞧瞧。”
刘玉润跑得飞快。
刘秉看得出来顾明珈勉强出来的情愿，只是他神色如常，依旧语调温和客气，“令令不喜欢白牡丹？”
“喜欢。”顾明珈碰了碰花瓣。
抿了抿唇，又补充了句，“不过还是更喜欢院子里的红梅，不过这些时候有些败了。”
刘秉犹豫了片刻，从袖底取出一方玉佩，递给顾明珈，“这是刘家传了好几代的玉佩，令令若是不嫌弃，便收下。”
这算是含蓄的试探了。
一旦顾明珈拒绝，刘秉一定会让镇国公夫人将这桩婚事作罢。
可是这桩婚事一旦作罢，顾家便会被拉入五皇子党，日后必定会重走老路。
顾明珈左右为难，低头看着那块玉佩。
也不过是片刻，她伸手接了过来，仔细地将玉佩系在了腰间的裙带上，这才低声道：“是明珈不懂事，表哥勿怪，顾家绝不可以与五皇子党沾上关系。”
十四岁的少女，又养在深闺，懂什么朝堂之上的阴谋阳谋呢？
偏偏顾明珈却瞧得这样清楚，不惜嫁给不喜欢的人，也不要为家族挡路。
刘秉难得生出一点惺惺相惜来。
“这有什么可怪的，以后……”刘秉难得生出一点不自然来，再度低低咳嗽了一声，“若有什么为难的，尽可直接与我说便是，你我自幼相识，是信得过的人。”
刘秉表哥一直是个君子，顾明珈知道这一点。
她点了点头，屈膝对刘秉行了个礼，“若是能摊开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少女抿唇露出一点笑意来，一贯甜而清澈的眼底照旧含着一丝薄愁，使得她像是春日里吹拂过花树的一阵风，温柔明媚里藏着一丝草木的微苦。
刘秉的目光微顿，随即立刻撇开了目光。
“家中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先去与老祖宗道别。”刘秉交代了句，便有些仓促地转身离开了。
顾明珈也松了口气。
顾家和刘家诸人都逼得太紧了些，虽然看似是为她着想，但是她实在有些难受。
刘玉润瞧见刘秉走了，这才朝着顾明珈走来。
“还有一个月便是花朝会了，我在想找什么借口不去。”不会作诗的刘玉润忧愁道，“阿令姐姐，到时候能不能让清晚姐姐先给我写几首充数？”
顾明珈点了点头，“我也可以。”
得了这句话，刘玉润转悲为喜。
一个月眨眼之间便过去了。
寻常人家的花朝节是小娘子们结伴出游踏青，但是世家贵族之间的社交总是掺杂着利益关系，所以一贯免不了掺和上未婚男女相看亲事。
每逢这样的节日或是宴会，诸家未婚小娘子免不了争奇斗艳。
但是顾家和刘家的亲事已经开始议论了，再过些日子便要定亲了，倒是不必参与这些。
晋宁侯府的车架一道，下了车，便有不少人前来迎接。
顾明珈和刘玉润见了面，邀上沐清晚，戴上了幂离，身后跟着四五个丫鬟便四处游玩。道旁不少人摆了摊子，三个人且看且买，不一会儿便买了不少东西。
买累了，便在花丛外的石桌前坐了会儿。
刘玉润看到了卖糖果子的，登时不累了，转身朝着那边去了。
沐清晚的目光落在顾明珈腰间系着的玉佩上，瞧了眼上头的刘家家徽，也忍不住笑了笑，“没想到你的婚事竟然定得这样早。”
“嗯。”顾明珈含糊道。
沐清晚支着下颌道：“镇国公世子光风霁月，是良配，且又是圆圆的兄长，自幼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瞧是很好的。”
顾明珈也勉强笑了笑，“刘秉表哥的人品确实信得过。”
“嗳。”沐清晚微微惊呼了一声，捂唇低声道：“你六哥怎么领着外人来了？”
顾明珈没抬头，怏怏道：“大概是瞧见我们戴着幂离，他惯来粗枝大叶，也不大计较这些。”
话音刚落，顾景冉的声音便响起来，“令令，你瞧瞧这是谁。”
顾明珈抬头，正瞧见站在顾景冉身侧的崔珉，此时凉薄深沉的目光不重不轻地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唇边弯起一点叫人看不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