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邀约
“姑娘要做什么？”
顾明珈开口道：“随便找个借口，上去问他们二人在此做什么。”
红蓼立刻会意，点了点头道：“奴婢亲自去。”
“别，交代几句便是。”
若是顾景冉到时候揭穿了红蓼的身份倒也尴尬，毕竟自己的亲六哥，顾明珈是比任何人都了解的。
她来之前，就害怕场面混乱，所以多带了几个丫鬟小厮。
只是这件事不宜张扬，所以顾明珈并未将人都带进来，只是留在了院门口。
红蓼交代完，便回到了顾明珈身边。
两个小厮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悄无声息过去，并未惊动一边说笑一边看戏的两人。一直走到两人身后，其中一个小厮才提起灯笼，“两位郎君可是走错了路，若是迷路了，奴婢可以领着两位回去。”
两人骇了一跳，回过头看向小厮，慌张之下自然接了这个给好的说辞。
“是啊，走错路了。”
“晋宁侯府的装设不必寻常人家，不大熟悉，实在有些不大认得路。”
“回去吧。”
两人压低了声音，怕顾景冉和赵宇听到。
一面对着两个小厮比了个眼色，警告两人不要多说话。
偏偏两个小厮似乎半点不懂眼色。
“郎君方才似乎在说我家六郎君？”
“六郎君也在此处么，太太正在找他呢，若是两位郎君见到了，烦请指个路。”
“是啊，两位似乎也说了赵七郎，那边赵七郎的小厮也在找赵七郎呢。”
“若是人不见了，我们都不好交代的，烦请告知。”
两人对视了一眼，觉得两个小厮不大对劲。
但是两个小厮所说的话已经惊动了那边的顾景冉，顾景冉回过头，看向两人，喜上眉梢。
“陈兄，李兄。”
赵宇也跟着看过去，赵宇的唇角被砸破了皮，神情十分阴冷。
“你们两个小的，快滚，太太那儿我等会去。”
顾景冉看着两个小厮不动，立刻继续道：“还不快滚，得罪了小爷，回头叫你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小厮配合地缩了缩脑袋，转身小跑着溜了。
“多亏了你们两人告诉我赵宇来了西边，否则我还真逮不到这个孙子揍他。”
“我已经把他揍了一顿，他还不大服气呢。一起来啊，你们刚刚不还说，等见到了这个孙子，一起将他狠狠揍一顿。”
“呸，真和你们说得一样，这个杂种在背后这么编排我！”
两人额角的青筋直跳，恨不得捂住顾景冉的口。
“闭嘴！”
但是顾景冉以为这句话是对赵宇说的，他随手抽下来一条汗巾，直接塞进了赵宇的嘴里，随手搭上了一人的肩膀，“好了，他现在骂不了人了，揍吧。”
两人不动，一把推开了顾景冉。
顾景冉和兄弟之间动手惯了，也未曾多想。
“你们上次还说若是见到了他，一定要将他摁在粪坑里踹几脚呢，怎么如今如此客气了？”
“没事，这是我家，没有人敢打扰我们揍他的。”
两个人的脸色难看得要死，其中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捂住顾景冉的嘴，“顾六你这个蠢货，老子忍你好久了！”
赵宇以一种看戏的眼神看着。
顾明珈并未出去。
严格来说，她倒是希望顾景冉被揍一顿，好知道这些人是个什么货色。
再者，也是真的对这个哥哥有些生气。
聪慧愚笨是天定的事情，可是哥哥偏偏瞒着她，还要和这些狐朋狗友交往。
眼见着顾景冉要和两人打起来了，不远处的林木之间走出来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他穿着件鸦青色的大氅，淡青色道袍，长发以玉冠束起。
“赵兄，陈兄，李兄。”
他嗓音清冷沉稳，让三个险些扭打在一起的人微微顿住。
顾景冉一喜，“表哥。”
刘秉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神情平静从容，让人看不太懂他在想什么。
“陈兄和李兄刚刚在灌木丛中议论，刘某不小心听到了几句。”刘秉的目光落在了赵宇身上，有点歉意地伸手把坐在地上的赵宇拉起来，“两位挑拨阿冉来打赵兄，我怕出事，在席上交代了一句便急忙赶来了。”
赵宇不傻，刚刚看到两人的时候便猜出来有两人的意思。
刘秉一贯沉稳，身上没有半点世家子弟有的坏毛病，一贯是不会说谎的人。
此时刘秉这样说了，赵宇便把对顾景冉的仇恨大部分都算在了两人身上，微微垂睫，似乎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抱拳谢了刘秉。
这样的场面被好几个人瞧见了，赵宇面上竟然也半丝不显。
顾明珈觉得这个赵宇并不简单。
赵宇都走了，两人自然也不好意思留下来。
毕竟，刘秉虽然不会说谎，但是不代表他的言辞不够犀利，更不代表他这人好糊弄。因为有些怵刘秉的缘故，两人跑得很快。
片刻之间，这边便只剩下顾景冉和刘秉，还有藏在墙后的顾明珈。
顾明珈很生气。
之前崔珉的事情她还觉得他只是不懂事，如今想来，便是好骗了些，难道不知道欺辱旁人的行为不对吗？
她下意识盘算如何在母亲面前旁敲侧击，好将顾景冉的习性彻底扭转过来。
便听到身后有人淡声道：“令令。”
是刘秉的声音。
顾明珈便走了出去，这时候的刘秉还没经历抄家的事情，虽然只有文武双全，多数时间都花在了校场和书房里，看起来却还没有上辈子的时候的冷厉深沉。
现如今的刘秉，身上仍有一股锐利的少年气。
哪怕他举止文雅沉稳。
挺好的。
“阿冉，你下次若是再叫我瞧见你和这些心术不正之人来往，别怪我不顾及你的面子。”刘秉皱眉道。
顾景冉疯狂给刘秉传眼神，希望他不要在他妹妹面前教训他。
但是刘秉知道顾景冉最在意顾明珈对他的看法。
“令令，告诉你哥哥。”刘秉冷声道。
顾明珈乐得有人压制住顾景冉，立刻搭腔道：“哥哥，赵宇得罪了你吗？”
顾景冉嘀咕道：“自然。”
“那他何时跑来打你了？”
顾景冉一愣。
“他又未曾打你，你跑去打他，是什么意思？”
顾景冉下意识想要辩解，但是想了想，辩解不出来，“他太招人讨厌了，我自然想要揍他。”
“是他真的跑来做了让你非揍他不可的事情，还是有人告诉你，他很讨厌，要一起去揍他？”顾明珈叹了口气，看向顾景冉。
顾景冉说不上来话，委委屈屈道：“可就是很招人讨厌啊。”
刘秉轻笑，“阿冉，他们是故意告诉你别人讨厌，想要你去打人的。”
“是啊，你打了人，人家就记恨你，记恨我们家，父母和祖母还要揍你。你想想，你做这样的事情，图个什么呢？”
顾明珈恨铁不成钢。
“令令说得对，你仔细想想。”刘秉道。
顾景冉最不喜欢旁人的说教，只是今日说教的是两个他都极为喜欢的平辈，这才按捺住听了进去。
“你们两个还没定亲，便要一起挤兑我！”
“若是这桩婚事定下了，我以后不得完了。”
顾明珈：“……”
刘秉淡声道：“阿冉，你如今也不小了，无论言行，都要沉稳些。”
顾景冉是彻底被念叨烦了，和在三太太面前一样，一捂耳朵直接跑了，“你们全都就会说些大道理。”
顾明珈忽然有点羡慕顾景冉。
风吹动花木树梢，远处还未消融的雪盖在屋檐上。
顾明珈拢着袖子，身后跟着红蓼。刘秉并未靠近她，只是不近不远地跟着，并不会唐突，保持在了一个有礼又不疏远的距离。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两句话。
“过些日子的诗会，表哥会去吗？”
这是谢韫之姐姐在京都第一次扬名，但是在原书里，这一回刘秉表哥并未出现。在书里，这算是他们两个人之间一个不大不小的遗憾。
如果可以的话，帮他们弥补掉这个小遗憾吧。
顾明珈这样想着。
“去。”刘秉回答道。
顾明珈便不再说话了，夜风吹过来，廊下灯火摇曳。
少女眉宇间含着一抹薄愁，和从前与刘玉润一样迷糊的性子一下子区分开来。刘秉觉得顾明珈变了很多，这种变化实在是太快太突然，且找不到任何由来。
他忍不住多思考了一会。
为什么令令忽然像是长大了一样。
但是得不出来结论，他只好试探道：“若是伯母愿意，我可以将阿冉带在身边。”
从前的顾明珈乖巧柔顺，从来不会教训比她大的兄长。
顾明珈却是真的想了想，刘秉品性心思都是上佳，若是能带着六哥一段时间，确实是件好事。
“我与母亲说，只要表哥有空，这件事多谢表哥。”
言行也不一样了。
刘秉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和自己的亲妹妹没什么分别的顾明珈，看了一眼天边明月，“圆圆说过些时候给你做梅子糕，届时也去我家住几天。”
长大对于一个人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好事。
他不希望圆圆长大，也不希望令令长大。
风吹动浮云，月光被遮住。
不远处的篱笆后，穿着玄色大氅的青年静立，听着刘秉说完这句话，一直目送着两人远去到看不见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