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不是
那眼熟的、不久之前刚在精灵族地边上见过的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是……”
维德心想:还好还好,还真是个脸盲。
希欧多尔的下一句话瞬间打破他的幻想:“那位精灵族与人族的混种吧。为什么在这里?”
还好个鬼!
维德同他对视。
华兹家的这位年轻家主竟然还换了一身衣服,这时候穿着的与维德之前看到的并不是同一件。之前那一件看起来轻便一些,眼下穿着的这一件却带着许多精致的金属装饰品,一看就是为了进皇宫见国王特地换上的服饰。
人族似乎是比较注重这方面的礼节的。
不过有一点没变……那就是腰间仍然带有佩剑。
要是维德敢承认自己是闯进来的,那把外表花里胡哨的佩剑恐怕很快就会亮出他锋利的真身。
维德扯着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比平时说话的时候高一点:“华兹大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混种,我是这里的侍卫。”
希欧多尔沉默地看着维德。
维德沉默地看着希欧多尔。
维德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从自己的眼睛移向耳朵,又从耳朵上移回眼睛。
在华兹家地下神殿的时候,维德就觉得希欧多尔那双眼睛很神奇——明明是人族的眼睛,明明是一双普通的眼睛,却时常给他一种看透一切的感觉,甚至当他还是武器之身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维德已经准备好了,如果说对方先有想要拔剑的动作,那么他会先下手为强把人打晕,然后随便丢个什么地方让他“自生自灭”。
但金发男人没有,他似乎也听到不远处的人声,那大概是皇宫内巡逻的侍卫正在交谈。
希欧多尔笑了笑,这姿态看起来完全是不紧不慢的:“好吧,侍卫。你的眼睛很特别。”
维德:“……”
“我还有点事情,”希欧多尔不打算继续和他雕像似的对视下去,“就先走了。”
维德侧身给他让路,对方走过他身边时,他嗅到一股带着凉意的气味。
这味道让他想起龙族族地所在的山脉,那里的雪线很低,终年不化的积雪上却生长着许多奇异的花草。在阳光的照射下,整座山仿佛在发光。
华兹深夜来到皇宫,大概是为了汇报他的事情。
他隐约记得当年亚利斯向皇帝许诺什么……亚利斯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明明可以拿着他统一大陆,让所有的种族俯首称臣,却情愿主动对人族国王那个更蠢的蠢货表示衷心,甚至不惜为此把自己放在“看守人”的位置。
维德抬头,对着头顶的弯月兀自惆怅了一会儿,在巡逻队即将到达时也跟着离开了。
……
从正门进入旅店必定会被坐在大厅织毛衣的店主看到,维德直接翻窗回到自己和艾伯纳的房间。
艾伯纳睡得正香,维德拉开窗帘时月光撒了一地,恰好照在面朝窗子的艾伯纳的脸上。
维德看到艾伯纳那张熟睡的脸就来气,要不是这小子提出这种要求,他就不会大晚上摸到阿奇诺那里去给自己找不痛快。他想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精灵族的。
“喂,醒醒,”维德走到艾伯纳的床边拍拍他的脸颊,“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感应到的那只精灵是阿奇诺本诺啊?”
艾伯纳挥虫子似的拍开他的手,“啪”的一声,声音非常清脆。而后艾伯纳转了个身。
浅浅的鼾声再度响起。
维德真想直接把他揍醒:“你这——”
他余光一瞥,正好瞧见床头柜上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
维德拿起来仔细打量,竟然是他给艾伯纳的那一缕金色头发。
看得出来艾伯纳的手工能力不错,金色的头发被他穿在不知道哪里来的翠绿挂饰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金色的流苏。这个挂坠应该是用来作为装饰品佩戴的,维德没什么兴趣,打量两眼之后又放下了。
他坐在另一张床的床边,把耳朵上用于易容的东西取下,随手扔进垃圾桶。
然后维德双手环胸,陷入思考。
据他所知,整个人族之城,能得到这种易容用品的,只有伦斯的店。他的店外观破破烂烂、连一块像样的牌子都没有,正是因为他的店只有熟人才会去,一般人就算进去也只会以为那是一家普通的杂货铺子。
阿奇诺耳朵上易容用的,和他用的应该是同样的东西……来自伦斯的店。
伦斯没有魔力,店里却贩卖魔法药水。维德之前没怎么在意地问过一嘴,伦斯说是自己有渠道……所以那个“渠道”就是通过阿奇诺那边?
阿奇诺既然知道他是神枪,这件事究竟有没有被泄露出去过?
事实上伦斯曾经说过对他有些感兴趣,那是单纯因为他的尖耳朵,还是因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维德越想越复杂,想到最后,他竟然从一开始毫无睡意变成了有点犯困。
就在维德准备就这么平躺着睡过去的时候,他听到隔壁传出了一些怪异的声音。
一会儿是女人有些支离破碎的声音:
“哦……哦……亲爱的……”
“啊……等等……”
一会儿是男人喘着粗气的声音:
“呼……呼……”
“亲爱的……你舒服吗……”
还有并不结实的床被迫承受它不应该承受的力量,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起初维德还没懂对面这大晚上的是在干嘛,他在脑中搜索一圈,回过味来了:是在进行□□。
交什么配啊!这大晚上的!
“啊……”
维德在床上翻了个身,有些痛苦地嚎了一声,“为——什——么——?”
……
第二天艾伯纳是被外头的鸟鸣声叫醒的。
这无疑是非常美好的一夜,而昨夜,无疑是非常美好的一夜。艾伯纳睡得非常好,甚至已经梦到自己日后强大起来成为皇帝,接受所有人族的膜拜,下令所有人族不许对精灵族不敬的场景。
维德就站在他的边上,一边抚摸他的头一边说:“艾伯纳,你做得很好!”
然后他睁开眼睛,就被看起来很是憔悴的维德吓了一跳。
“我的天,维德,”艾伯纳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怎么了?昨晚……那个,救援行动很艰难吗?”
维德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如梦里那样。
“我可以把你卖给伦斯吗?”
他非常认真地、似乎毫无开玩笑之意地询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