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信徒
“精灵？”阿奇诺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
这一路上遇到什么情况都没有半点担忧害怕的维德，一直都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处理完回到旅店休息的维德，在这一刻，突然感到一丝心惊，因为他开始怀疑——
艾伯纳那小子到底可不可靠？
精灵真是这位阿奇诺马车上的吗？
仔细看看，这位大魔法师的表情丝毫不像作假……
维德拿着长剑的手有一瞬间犹豫，他在放下手中剑与继续举着剑中摇摆了两秒钟，以“就算弄错了也没关系，只要理直气壮就不会被对方看出破绽”为由说服自己，继续稳稳拿剑指他。
“说说看，你有没有同精灵接触过？”
维德板着脸询问的同时，在心里想：你快说有吧，千万别是那个蠢小子弄错了，不然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阿奇诺：“……”
他那转瞬即逝的犹豫与为难被维德捕捉，维德眯起眼睛。
“你不是奥丹之神的信徒吗？神像面前，难道你准备说谎？”
阿奇诺回答：“我并不想在奥丹之神面前说谎。但我也并不想回答你。还有，你不应该在神明面前如此放肆——”
维德最讨厌奥丹的忠实信徒，不耐道：“少说这些事情，你是他的信徒，我可不是。我再说一次，把精灵交出来。”
话音刚落，他就注意到阿奇诺表情变了。
像是愤怒，像是不敢置信，像是茫然。他喃喃着：
“你不信仰奥丹之神？这怎么可能？不，不，你应该信仰他……”
“再说我可要发火了，”维德面无表情，“来找那只精灵不过是因为我身边一个精灵的拜托，你硬要我信仰奥丹之神，我可是真的会发火的。”
他有些恶劣地笑了一下，继续道：“实不相瞒，这片大陆上，我最讨厌的可就是那位奥丹——”
轰！
维德往后跃开，轻巧地落在神殿顶部巨大的、托着许多水晶球的吊灯上，吹了一声口哨。
这位阿奇诺被奉为大魔法师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人类就算生来被赋予魔力，一般而言使用时也是受到限制的，需要依靠魔法阵为媒介使用。可是这位阿奇诺刚才使用的风魔法，威力不弱，但他竟然不需要魔法阵就使出来了。
只不过提了一句不喜欢奥丹就被攻击了，看来这位阿奇诺无疑是过激的信徒。
“我不允许任何人对奥丹之神不敬，尤其是你，”阿奇诺愤怒道，“不过是神明手上的一把武器的你，有什么资格说出那种——！”
好快！
这回是阿奇诺没把话说完，维德就在瞬息之间就来到他的面前。阿奇诺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将长剑从剑鞘中拿出来的，那泛着冷光的剑刃就已经架在他的脖颈旁边。
毕竟比速度，很难有什么样的存在能与维德比肩。
比剑刃还要寒冷锐利的是维德的目光，阿奇诺竟然因为那目光而僵硬无法动弹，忍不住屏住呼吸。
那双红色眼睛同他离得很近，像由鲜血凝成。
“你再说一遍？”
“什么？”
维德：“我是武器。谁告诉你的？”
这总不可能是玩笑，不会有人开这样的玩笑。
他的表现实在是太不客气，阿奇诺也没有了最初的礼貌，看向脖子旁边的长剑，说：“你先把这个拿开。”
维德觉得这人真是不会讨价还价：“挺不客气啊，大魔法师。拿开？谁告诉你这件事对我来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反正把你解决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就没有了。你要是说了，指不定我会考虑放了你。”
阿奇诺此时已经被他逼着贴上神像的底座，并不说话，似乎在思索自己该不该把那个神秘的存在“供”出来。
维德在心里倒数三个数，数完手腕加了点力，他脖子上很快就出现一道血痕。
“杀了我你也走不了，”阿奇诺说，“我的血会驱动这里的阵法。或许你看到过顶楼玻璃窗上那金色的图案？和这个神殿地面上的图案是一致的。”
维德低头。
他进来的时候是没有注意地面，这么一看，还真是。
阿奇诺接着说：“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很多年。神枪。”
说这句话时，那双紫色的眼睛里仿佛要落下泪水，这可把天不怕地不怕的维德看得差点把手里长剑甩出去。
这时他注意到阿奇诺的耳朵。
刚才两人距离较远，他没有发现，阿奇诺的耳朵有点怪异。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维德心里达到了顶峰，他伸出左手触碰对方的右耳，接着差点把右手的剑扔出去。
你才让我失望！维德在心里呐喊。
人族的魔法师，竟然是个精灵族！
难怪信仰精灵族神殿的神像，难怪能不用魔法阵放出魔法，难怪长着一双少见极了的紫色眼睛，都是因为这家伙根本不是人族，而是个精灵族！
根本没有往这一方面想过，维德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好在他发呆也好平时不笑也好，因为那双眼睛的原因，看起来本来就很有气势，哪怕现在呆滞了也更像在沉思。
“我听到预言，离开族地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等待你，”阿奇诺说，“神枪，只因为你是神明留在这片大陆上的唯一一样东西——”
“什么叫‘东西’？你看着我，你敢说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吗？现在的我不是武器，是名为维德的真实灵魂。并且，我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我自己，也只有我自己才能主宰我自己。”
被打断的阿奇诺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维德移开长剑收回鞘中，“在我看来，现在反而你才更像被奥丹束缚的那个。”
没想到维德会这么轻易就放了自己，阿奇诺愣怔地看着他的动作。
但是比他的动作更让阿奇诺在意的，是他的话语。
“什么意思？”
“为了见我将自己囚禁在人族的白色高楼里，不正是因为你信仰的这位神明的原因？”
维德板着脸走向玻璃窗，“虽然我并不是奥丹的信徒，但是我清楚，有信仰并不是坏事。可是现在在我看来，你因为信仰已经变得偏激，甚至不惜放弃自由，你信仰奥丹的方式是绝对错误的。”
阿奇诺下意识反驳：“不可——”
维德撑在窗框的手臂一用力，把自己整个人送了出去，离开之前留下一句话：
“判断正确与否有一个简单的方式。你因信仰而快乐多一些，还是痛苦多一些？”
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前。
被留在空荡荡的神殿内，阿奇诺有些茫然无措。他仰头看向奥丹神像那张被雕刻出来的、毫无瑕疵的脸。
“奥丹之神啊，”他轻声询问，“我信仰您的方式是错误的吗？”
冰冷的神像不会回应他。
年幼在梦中听到神明的预言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去，那场梦境让他狂喜，让他受宠若惊，也是他成为信徒的契机。他一直告诉自己，梦里拥有温柔声音的神明一定将他视作特别的存在。
此时静下心回忆，阿奇诺这才发现，他其实已经不记得梦里神明的声音。
……
知道阿奇诺不会告诉自己，维德干脆放弃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但是他隐约有个猜测……
能够预言到这个份上，还知晓他的身份。
或许正是那位奥丹之神吧。
耍他？还是说，想告诉他一切尽在神明掌握之中？
愤怒中的维德一晃神，没注意下方情况，回神才看到边上的圆形拱门走出来一个人。
他就这么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那人的面前。皇宫内灯火通明，让他和对方都能把彼此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冷静，维德。说不定华兹家的小鬼是个脸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