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很特别
“咦？维德，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艾伯纳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回维德的身边。
维德比他高一些，他需要仰头看对方，在侧面瞧见维德高挺的鼻梁和尖尖的耳朵时，又忍不住思索：维德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子的？
红眼睛……人族好像没有红眼睛吧？就连精灵族也少有这样的瞳色。维德的眼睛是遗传？还是变异？
维德正打量逐渐靠近的马匹，忽然拉住艾伯纳往路边挪了些，说：“往边上靠。”
艾伯纳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这路这么宽，除非他们故意为之，否则那马匹不会撞到我们吧？”
精灵见维德不说话，摸着下巴略一思索，忽然十分感动地说：“是为了不让马儿扬起的尘土沾到我身上吗？维德，你真好！”
听了这句赞美的维德皮笑肉不笑，说：“你最好给我改掉爱干净的毛病。”
艾伯纳对这话不太满意：“这可不是毛病，维德，爱干净是一种美德……”
维德选择性无视他。
随着马蹄声的靠近，维德心里隐隐约约的不祥感觉竟然成了真。他看到马背上还坐着一个浅金发色的男人，那张漂亮的脸他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毕竟是前几日还在神殿见过的一张脸。
——华兹家的年轻家主。
维德一阵恶寒——当初就是亚利斯·华兹那个可恶的家伙把他封进地下宫殿，几百年来华兹家族的人雷打不动地每七天见他一次，这种监视叫他回想起来就作呕。
需要的时候用你大杀四方，不需要就将你封进不见天日的地底……
一瞬间无法忽视的可怖威压险些叫艾伯纳炸毛：“维德？”
维德揉揉眉心：“没——”
“奥丹之神！那不是瑞妮吗？！”
瑞妮？什么瑞妮？
维德还来不及回忆这名字在哪里听到过，艾伯纳已经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他连阻拦都还没来得及。
一边叫着“瑞妮”一边停在路中间的艾伯纳张开双臂，于是狂奔而来的那匹马被狠狠勒住，维德的眼皮也跟着狠狠跳了一下。
马背上的银发女孩是个精灵，她轻巧地从跳下，抱住艾伯纳大声哭了起来。
“艾伯纳！天啊，艾伯纳……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瑞妮，你去哪了？”艾伯纳红着眼睛说，“我还以为你跑到暗精灵们的地盘上去了！你快点回族地去吧，大家都说你再不回去就要把你逐出族地！”
“说来话长……”
两只精灵正在上演感人的重逢，马背上的希欧多尔则拉着缰绳安静看着。
这几天寻找丢失的神枪，地下市场也无可避免的被检查了，亲自检查的还是从来不涉及这些的华兹家族。精灵贩子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才有人亲自上门想要借这只精灵和华兹家攀一攀关系，赌一赌不近女色的希欧多尔或许会对精灵有兴趣。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希欧多尔确实对那些非人的种族感兴趣，但是并不会强迫对方做什么。
他正准备向银发精灵告别，忽然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他扭头，视线恰好与站在一旁的维德对上。
红色的眼睛？
希欧多尔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瞳色，但却感觉熟悉——他反应过来这种红色与神枪上纹路的颜色十分相近，以至于他会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被他盯着看的人却似乎不是很满意，红宝石似的双眼中漫上不悦，在希欧多尔看来无疑是精灵族的维德十分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喜：
“这位先生，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盯着别人看似乎并不是一种礼貌的行为？”
希欧多尔移开视线：“不好意思。”
果然没有认出来。维德心里的石头落下一些：吓我一跳。
怎么原来这家伙还有乱盯着人瞧的习惯？
正在向艾伯纳解释的瑞妮看向希欧多尔，红着耳尖说：“是这位大人救了我，还把我送了回来。艾伯纳，果然人族也并不都是坏人，也是有很好很好的人的。”
艾伯纳跟着她一起感动，朝希欧多尔说：“谢——”
“行了，救的又不是你，你感动个什么劲儿？”维德打断他，“再磨蹭下去你干脆就别走了。”
不妙！
艾伯纳连忙跑到他身边，“瑞妮，你快点回去，我恐怕不能送你了。哦，对了，帮我给母亲带个话，我很安全。”
瑞妮不解地问：“什么意思，艾伯纳，你要去哪？”
艾伯纳：“嗯……我要去完成我父亲的梦想。”
瑞妮捂着嘴，险些惊呼出声：“什么——艾伯纳，你是认真的吗？！”
艾伯纳说：“是啊。”
“在族地里，我把这件事告诉大家，可大家都只会嘲笑我，阻止我，告诉我我的父亲下场多么凄惨。瑞妮，在我看来，我的父亲并不可怜，也不可笑，”他说，“他比大多数精灵都要幸福，也都要勇敢。他看到过大家不曾看到的景色，踏上了大家都不曾踏上的土地。他是我最尊敬的人。所以，我想像他一样。”
瑞妮原本也想阻止他——这样的做法太疯狂了，更何况她才刚刚从人族的地下市场逃脱出来。
但她看到艾伯纳眼底坚定的光芒，知道自己是无法劝说对方的。作为朋友，她一时不知道该为艾伯纳的生命安全着想还是该支持对方追逐梦想。
“那……”
瑞妮下定决心：“如果你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我知道我拦不住你。那么，我就只能支持你了。”
“谢谢，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我高兴的了。”艾伯纳笑着说。
“不过——”瑞妮看向有点不耐但没再出声催促的维德，“他是谁？他好像不是精灵族？”
她这句话把希欧多尔的目光也引到维德身上。
关于维德的身份，艾伯纳还要再和瑞妮说几句，维德总算看不下去了，直接拉住艾伯纳的衣领把人拖走。
“好了，再这么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和你的朋友说再见吧。”
被扼住脖颈的艾伯纳乖乖朝瑞妮挥手：“再见，瑞妮。”
维德刚扯着艾伯纳走了几步，同样和瑞妮告别的希欧多尔掉头，白色的马儿慢吞吞地踱着步子，走在维德和艾伯纳的后方。
希欧多尔瞥了眼维德在发间若隐若现的尖耳朵，心想：原来不是精灵族？可是这个尖耳朵……
精灵族和其他种族的混种吗？
听着身后的动静，维德扭头，“喂，那个人族，你跟在我们后面是想干什么？”
他语气算不上好，希欧多尔倒不生气，“沿着这条路走的话……你们准备去往人族的领地吗？”
艾伯纳：“对！”
维德：“不是。”
维德和艾伯纳对视一眼。
“对什么对，我说要去人族了吗？”维德把手放在他的头顶上，“你想去人族的领地给那些贵族暖床？嗯？”
贵族希欧多尔：“……”
艾伯纳感觉如果自己再说“想”的话，头上的那只手可能会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维德反应怎么这么大？艾伯纳想不通。
他确实很想去人族，再说人族那么近……
正在纠结怎么委婉表达自己渴望的艾伯纳感觉头顶上的手忽然朝着某个方向使力，他顺着那个方向，又一次被维德拉到了道路边上。
维德停下来，对希欧多尔说：“我们是不是挡路了？真抱歉，这位人族的先生。你先走吧。”
希欧多尔同他对视，有些不解：“你好像对我抱有不满。”
被你们家关了几百年，难不成我还要和你谈笑握手交朋友？
维德在心里冷哼，嘴上却说：“是的，我比较反感初次见面就盯着我看的家伙。”
希欧多尔觉得自己能够理解。
据说其他种族对于混种都抱着反感的态度，精灵族尤甚。而人族作为最开放的种族，虽然不反感混种，但是有许多混种会沦为贵族的玩物，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眼前的混种恐怕受到过许多不善的目光，因此对于他人目光抱有敌意也很正常。
希欧多尔对他说：“如果我的目光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很抱歉。我没有敌意，只是觉得你很特别。”
维德心道：我也觉得你很特别。特别奇怪。
希欧多尔：“不过，如果你们真的要去人族，把耳朵遮一遮比较好。大部分人族对于外族还是很好奇的。”
维德敷衍道：“嗯，嗯，记住了，多谢你的提醒。”
希欧多尔冲他微微一笑，拉起缰绳轻呼一声，白马扬起前蹄，沿着来路快速奔跑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总算走了。
维德放松下来，随手扯了根草叼在嘴里，两只手放在后脑勺处，目视前方出神。
说起来，华兹家那个新家主叫什么名字来着……
艾尔？多尔？艾多尔？
艾伯纳拉拉他的披风：“维德，原来你不喜欢别人盯着你看啊？”
“那是借口，”维德语重心长地说，“小鬼，我现在就给你上一课。刚才那个人族，表面看起来是个好人，背地里绝对是个会玩囚/禁的贵族，以后遇到这种人要离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