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反了吧
以人形的姿态逃脱那面巨大的藤网确实有点难，但是以武器的形式却未必。
维德故技重施，将自己化为长/枪的姿态顺利逃脱藤网，又躲过守卫队的巡查，距离之前进入精灵族地的位置很近。
他进入这里的时候观察过，从这个位置出去恰好是堕落之森的外界，不会有再被堕落之森的暗精灵追杀的风险。
“听说了吗？有个混种跑到我们族地来了，还带走了神果！”
“刚刚在神树那边可闹出了好大动静！”
“他是怎么进来的啊？”
“听说是精灵族和人族的混种，靠着精灵族的那一半血脉偷偷溜进来的。”
“真的吗？但是，不是纯种的精灵进不来吧……”
“不，我听说是兽人族和矮人族的混血啊，长得奇丑无比，用了一些小伎俩才进来的！”
“不不，你们都错了！我可听说那家伙是神秘的龙族后代，连欧娜都拿他没辙，眼睁睁看着……”
“不不不，守卫队的凯告诉我，那家伙亲口说自己姓奥丹！那不就是神明吗？”
天还没亮，维德一抬头就能看到天上零零碎碎的星星。他一边想着明天的天气应该还不错，一边安静地听那些不切实际的传言。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传言中的他已经拥有了无数身份与无数外貌，甚至有离谱到称他是奥丹之神与精灵族的后代的……
居然敢开这种玩笑——你们不是很尊敬奥丹的吗？
维德轻轻嗤了一声，转而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神果上。他静静地注视那颗奇异的果子，忽然瞪着眼睛把果子拿得更近了一些。
是错觉吗？这颗果子好像——
维德将它捏了一下，有点讶异：这玩意儿怎么变小了？而且，还有点变硬了？没弄破吧？
他将手中的果子翻来覆去地观察，仍旧没观察出个所以然。维德嘟囔了一声“奇怪”，不过对它的变化倒是没有多大的意见，毕竟东西小了带着也方便。
精灵族地的保护结界很神奇，只会阻止外部的入侵，身处屏障内部的他要通过那一关并不难，只需要等待一个精灵们注意力松散的机会。
以长/枪的姿态应该会更容易，只不过精灵族的寿命实在太长，年龄稍大一些的见过他真正的姿态也并不奇怪。
他不想让自己的本体过于引人注目。
弄个光魔法引开他们的注意……
维德打量那些屏障的边缘，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身体随着目光移动而缓慢挪动着。忽然，他的目光停滞，身体的动作也停止住了。
他听到身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起初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仔细听来那脚步声只属于一个人，不像是追着他来到这边的守卫队。维德正要移动，又听到与那脚步声一同靠近的轻声叫唤：
“维——德——”
“你——在——吗——”
那一瞬间，维德着实是有点意外。因为那声音耳熟得很，前不久还气呼呼地和他讨论人族贩卖精灵的事情。
这小子怎么追过来了？
想到对方拉住自己披风、双眼发亮地询问“我们两个结伴同行，怎么样”的模样，维德暗道一声倒霉，猫着身子往边上移动了一段距离。
“我知道你在，也知道你听到了，”艾伯纳的声音再度传来，“别跑啊，不然我就叫了！”
维德：“……”
胆子不小。
他沉默着在原地等了会儿，那精灵小子还真就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少年精灵脸上带着被草木划过的伤口，那双碧绿的眼睛仍旧发亮，见到他之后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看得维德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维德，你果然在这边，”艾伯纳压着嗓音，“神果在你手上？”
维德毫不在意地挑起眉：“怎么，你打算单枪匹马来抓我？”
艾伯纳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我就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你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神果？你利用我了吗？”
如果不是他，维德也进不来。
这么看来，维德主动要送他回族地的行为就有些动机不纯了。
维德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注意着精灵们：“善良的冤大头毕竟只是少数——我警告过你。”
他的目标不是神果，一开始确实没想过利用这小精灵进入精灵族地。不过对方送上来了，那他就没必要冒着风险强行突破。
“快滚回去吧，”维德心不在焉地冲他甩手，“不对你动手。就当你放我进来的谢礼了。”
艾伯纳似乎很失落，垂下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维德没空关注他，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用魔法药水画出简单的图案，正要扔出去，余光却瞥见迅速朝他逼近的艾伯纳。
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维德仍旧快速反应，准备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扔出去。
谁知就在他快要抓住艾伯纳的白色衣袍时，艾伯纳把他的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架，深吸一口气：
“救命啊——！我被偷神果的盗贼绑架了！”
那块带有光魔法的石头咕噜噜混到维德脚边，散发出不可忽视的光芒，照亮他们所在的这一块区域。
维德：“……”逗我呢？
“谁在那里！”
不远处的精灵们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维德索性不再隐藏自己，拎着艾伯纳在草丛中站了起来。
这场面足以让精灵们大惊失色：
“黑发红眼……是偷神果的贼！”
“快通知守卫队的人！”
“等一下，先等一下，艾伯纳在他的手上！”
“卑鄙无耻的小偷，”有个精灵面色阴沉、咬牙切齿地说，“他用艾伯纳威胁我们！”
维德的脸色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头发上还沾着一些草屑。他收紧手臂，原本还在做戏的艾伯纳面色痛苦地咳嗽两声。
“反了吧，”维德压低声音，“我认为我才是被绑架的那个。”
艾伯纳努力把他的手臂往外扒了一点点，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一些。
意识到维德这会儿真的有点生气，艾伯纳只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乖乖假扮一个“人质”。
这个肮脏的世界，居然连精灵族都学会骗人了？还是这么年少的精灵！神明奥丹，你还不赶快滚出来看看你统治的世界……
维德在心里吐槽，但面上不显，仍然是一副随时都会毫不犹豫把面前精灵脖子拧断的阴狠表情。
武器之灵生来就带着令人惧于直视的锐利之气，板起脸来尤其唬人，两只眼睛根据情绪的变化跟着暗沉下来。
周围的精灵一时间不敢接近，交头接耳起来：“怎么办，我们该不该报告给守卫队……”
维德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敢报告的话，这只漂亮的精灵可就没命了。”
艾伯纳在他的怀里憋了会儿，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蹦：“救我，我不想死……”
这演技不知道比他的魔法实力高多少倍。
被艾伯纳看着的精灵咬咬牙，往边上挪了一步，示意维德离开。
“你怎么能——！”
“我们不能拦他，”移开的精灵低声说，“你忘了族长有多么宠爱艾伯纳吗？神树还会再结神果，艾伯纳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族长可是真的会发怒的！”
大概是这话提醒了边上的精灵，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好似没有看到即将带着艾伯纳离开这里的维德。
这家伙是不是被大家喜欢这件事存疑，不过有乱来的资本倒是真的。维德大摇大摆地拖着艾伯纳离开结界，回头看了一眼，那几只精灵死死盯着他的方向，但都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借几棵大树隔开身后的视线，维德松开艾伯纳。
“原本可以风风光光地离开，”维德面无表情，“这下好了，形象突然变得猥琐起来。我真是不该招惹你这个麻烦精。”
艾伯纳小心翼翼地说：“跑出来了就别说这种丧气话……你利用我一回，我利用你一回，我们就扯平了。”
维德靠在一棵树边，闻言看向艾伯纳：“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的位置距离与进入时的地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艾伯纳不应该会那么快锁定他的位置才对。
艾伯纳在他面前绕了一圈，显然不属于堕落之森也不属于精灵族地的景色让他好奇不已。
他看向维德，得意地说：“是追踪魔法阵，我在我父亲的书上看到的。据说是人族经常使用的魔法之一。”
维德并不相信：“不可能，就算是追踪魔法，我也不可能被——”
等一下。
他是不可能被追踪魔法追踪到的，但是其他的东西未必。
果然，艾伯纳拿出一片叶子：“我追踪的是神果……神树没有落叶，那边的守卫又严密得可怕，我摘叶子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因为追踪魔法有距离限制，我就到你进入族地的地方碰了下运气，没想到真的碰上了。”
他运气是好，维德只能自认倒霉，承认这小子虽然怂得不行，但是小聪明还是有点的。
维德往精灵族地的反方向走，“想妈妈了可要自己回来。我不负责护送你。”
艾伯纳眼睛一亮：“我可以跟着你一起走，对吗？”
维德懒得回应他，自顾自往前走，皮靴踩在枯枝落叶上不断发出“吱嘎”的声音。
“维德，你把神果吃掉了吗？”
艾伯纳三步两步跟在他边上，“神果百年才一结，据说吃下去的话有奇效。”
维德回答：“没有。”
艾伯纳问：“那你为什么带走神果？不是为了吃？好多人都想吃掉它，你不想吗？”
维德心说我一个武器吃这玩意有什么用，“不想。”
艾伯纳激动地说：“那能不能让我看一眼？我还没有见过——啊啊啊！”
他都还没说完，就见维德拿出什么东西丢给他，那圆乎乎的东西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不是神果又是什么！
艾伯纳慌乱地接住，像接了个烫手山芋，两只手来回抛着，“这这这、这这——”
维德看也不看他：“正好，你拿着吧。”
艾伯纳：“我我我、我我——”
维德权当看不见听不见。
不远处一匹马正往他们的方向靠近，马上的人拥有一头银色长发。起初维德没有多在意对方，直到再接近些，他发现马背上坐着的不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