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五禽戏
东方探出大如圆盘的咸蛋黄，散发着明媚的光。
阳光穿透随聚随散的云层，驱逐如烟缥缈的薄雾，逐渐展露锋芒。
候鸟站在枝桠上遥望，不得不离开的故乡，眼里装满了惆怅。
花瓣上晶莹剔透的朝露自有它消失的方向，不会妨碍花的芬芳。
苏毅慢跑在人烟稀少街道上，斗志昂扬，觉得新的一天充满希望。
他来到药铺，发现李大夫正在晨运，就是那动作有些……特别。
苏毅想起李大夫之前在悬崖边施展的轻功，心头一片火热，他小跑过去，在一旁认真观摩。
李大夫整套动作打完，收功，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苏毅，问道：“有事？”
苏毅腼腆一笑，一边比划着李大夫刚才的动作，一边询问道：“李大夫，你这是什么功夫？难道是江湖是大名鼎鼎的蛤蟆功？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李大夫的脸色瞬间从春天跨越到冬天，冷冰冰道：“你这小兔崽子有点眼力劲行不行？我这套动作赏心悦目，他娘的哪里是蛤蟆功那种又猥琐又不入流的功法可以媲美的，这是老子改良的五禽戏！习之可以强身健体，防病治病，增强体魄，延年益寿。”
苏毅看着李大夫怒发冲冠的模样，知道自己拍马屁是拍到马蹄上去了。
而当他听到这套五禽戏的妙用之后，那双小眼睛直接变成小星星，变得亮晶晶。
李大夫看着苏毅那一脸崇拜的小表情，得意洋洋的明知故问道：“想学啊？”
苏毅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
李大夫竖起耳朵，倾耳倾听。
苏毅也算是摸清李大夫的性格了。
虽然李大夫平日里不苟言笑，不过他却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他这老小孩经不住夸赞，只要真心实意的赞美他几句，他就会心花怒放，好说话。
苏毅恭维道：“希望老当益壮，老而弥坚……”
李大夫挑了挑眉尖。
苏毅看到他的反应，在心中暗想道：“看来不能只夸李大夫老有所为的一面，还得再出点力，再加点料。”
“夸他什么好呢？夸他帅？嗯，应该没有男人能拒绝别人夸他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哪怕当事人知道那可能是假的……”
话说曾经有个妙人听闻此地方言，对于那些十七、八岁啵啵脆的男子，无论高矮肥瘦，一律统称为“靓仔”。他就不远千里跑来此处谋生，为的就是想听别人叫他一声靓仔。
可是他的损友不是叫他“粉肠”，就是叫他“叼毛”。还有一些更入乡随俗，更“接地气”的称呼，就是那种人人都“懂的”……
他咽不下这口气啊，愤愤不平的想着，“老子他娘的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而来，足足千里啊！为的不仅仅是出人头地，告诉全世界，我可以！还为了那一声声靓仔！结果他们那些‘扑街’居然叫我‘粉肠’，‘叼毛’，‘契弟’‘小喇叭’……”
“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我要争一口气！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叫我一声靓仔！”
直到有一天，他在菜市场听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叫了他一声，让他夙兴夜寐的靓仔！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通体舒坦，神清气爽，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彻彻底底爱上了菜市场，在那里流连忘返，在一声声靓仔中迷失自己。
当然啦，他会把“买斤菜啊”，“买方豆腐啊”，诸如此类的后缀给自动过滤掉。
后来他不再满足于那些年老色衰的阿姨，人老珠黄的大婶叫他靓仔。
他心一横，拿出他那点微薄的积蓄去逛勾栏。他觉得只有靓女叫靓仔才搭配。
可任他想破脑袋都没想到，他在那之后得了个新绰号，“牙签仔”！
他感觉自己再也快乐不起来了，所以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
直到他人到中年，再也没有人叫过他一声靓仔，等来的只是一声“大叔”。
“况且李大夫虽然须发皆白，可依然风度卓绝，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出尘气质。也不算昧着良心说话，按照这个方向夸，十有八九能得到他的青睐。”
苏毅眨眼间就想好了夸赞文案，微笑道：“李大夫您风度翩翩，风流倜傥，仙风道骨，我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希望李大夫您能教我这套五禽戏。”
吃人的嘴短，听人甜言蜜语耳根软。
李大夫脸上风轻云淡，心里却乐开花。
他一副小伙子你真是识货的表情，矜持浅笑道：“好吧，我先给你露两手，再跟你详细讲解动作要领，你可得看仔细咯。”
他又挤眉弄眼道：“别看我现在一把年纪了，但我依然身强体壮，生龙活虎，这里面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时常练习五禽戏。”
“这套五禽戏练得好，一口气上山下海，轻轻松松，腰不酸，腿不疼，吃嘛嘛香，喝酒倍儿棒，浑身都有劲，一夜七……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之后那叫一个神清气爽，精神饱满，嗯，就是精神饱满。”
“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
苏毅彻底被这套五禽戏勾起了兴趣，毕竟眼前就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啊。
李大夫收敛了嬉皮笑脸，严肃道；“现在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这套五禽戏。”
苏毅一听连忙集中十二分精神。
李大夫开始娓娓道来，“五禽戏，功法像物而动，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
“先静气，再积气，气积运行，周流百脉，方得气盈。”
“兼利手足，闭息其气，毋使气过，神清气爽。”
“动静结合，刚柔并济，练内练外，内外兼修。”
“苏毅，用心记牢我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
“虎戏，勇猛刚威，外刚内柔柔中刚。”
只见李大夫手掌张开，虎口撑圆，手指关节弯曲内扣，模拟虎爪。
虎举，提胸收腹如托天，下落含胸，气沉丹田。
虎扑，双手前伸，上体前俯，膝盖前顶，髋部再前送。
速度由慢到快，劲力由柔到刚。
“以气催力，力贯指尖。”
虎戏结束，李大夫双手侧前上提，内合下按，调息。
“鹿戏，舒展奔放，收放自如展筋骨……”
“猿戏，机灵敏捷，动中有静轻灵巧……”
“熊戏，沉稳内敛，气贯四肢百脉开……”
“鸟戏，悠然自得，调运气血通筋络……”
式与式收尾相贯，行云流水，最后收式引气归元。
李大夫收功，凝望苏毅问道：“咋样，能记住几成？”
苏毅闭目回忆，沉思片刻道：“七成左右。”
李大夫皱了皱眉，用怀疑的目光看了孩子一眼，问道：“真有七成？”
苏毅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道：“七成。”
老人抚须道；“好，抛开心法不谈，你先演示一下动作，我先看看。有问题，我帮你指正。”
苏毅嗯了一声，干脆利落，拉开架势，开始演练。
“你这虎爪他娘的怎么跟狗爪似的，你是没吃饭还是肌无力，使劲啊！老子刚刚是怎么说的啊，以气催力，力贯指尖。”
“鹿戏讲究轻盈安闲，自由奔放，你动作这么僵硬，准备装僵尸吓人啊？”
“唉，你是熊孩子吗？你这熊戏只有笨拙缓慢，没有熊戏稳健，厚实的精髓。”
“嗯，猿戏不错。来来来，我再教你一招猴子偷桃，啊咋……”
“这鸟戏怎么像个鹌鹑一样，你还不如直接遛鸟得了……”
苏毅的动作柔和，连贯，大问题没有，不过小问题还需纠正。
李大夫之所以愿意教苏毅，帮苏毅，除了因为他嘴甜，更多的是因为苏毅本性纯良。
他曾经问过苏毅，“你现在活得那么辛苦，有没有责怪过你的父亲。”
苏毅摇了摇头，眼神清澈道：“没有。狗不嫌家贫，子又岂可嫌父贫？”
“我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我非常感谢他给了我生命，把我带到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他既当爹又当妈，将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这就已经是最大的恩泽了。”
“从我呱呱坠地，他就一直在毫无保留的付出，不图回报的对我好，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想让我过得更好。”
“父亲用他的肩膀为我撑起了一片天，即使现在很困难，但他依旧在用他已经不那么宽阔的肩膀为我撑着这片天。”
“父亲对我的恩情，我永远都报答不完。一直以来都是我向父亲索取，我还没有机会好好孝敬他。所以我希望父亲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让我可以好好孝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