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胜酒力
第十章。
冬日里寒风凛冽，刺骨寒意吹得脸颊生疼，颜真捡起地上还没凉透的鱼递上前，知道他没了一身狐狸毛，说起软话：“吃鱼吧，我也没逼你如何，瞧你这倔脾气。”
封离尘乖乖坐在门口，手中拿着鱼，这是道长亲自为他烤的鱼，就算心里在憋屈也烟消云散，只要好稍稍被哄一哄就会摇着尾巴欢天喜地。
这不就是哄孩子吗？颜真叹气，愈发手足无措。
这几日，他经常让雀眠来道观中做客，雀眠性子温和体贴，带着几分声怯羞涩，每次前来都会带上礼物，有自己做的糕点，还有亲手酿的酒。
除了封离尘不愿搭理他，自己和花小双都十分喜欢和雀眠在一起闲聊作乐，作为回礼，他也教了雀眠许多修炼秘诀。
颜真在外面铲雪准备煮茶，看到雀眠今日又带酒过来，连忙将雪水在炉子上煮化温酒，带着淡淡梅花清香的酒引人垂涎，忍不住先给自己倒上一满杯。
“我也要喝，道长，让我尝尝嘛！”花小双爬在颜真背上，恳求着要尝一口。
封离尘上前拎住他脖颈后衣领，提着丢在椅子上。
“阿尘，你做什么？”
“小狐狸不能喝酒。”
“为什么？我就尝一口也不行吗，就一口。”
颜真劝阻道：“确实不能喝酒，你还小，会喝醉的，等你长大后想怎么喝就怎么喝，这事你得听阿尘的话。”
花小双用手指绞着衣袖：“可是，我真的很馋啊。”
颜真无奈，端起自己酒杯放在他嘴边，叮嘱道：“看来你是真的想尝一下，那你尝吧，只准喝一小口，没有下次。”
花小双好奇难耐，捧着杯沿抿了一下，顿时辣的小脸通红，原地蹦起来，又苦又辣，还有股灼烧感，怎么会有人喜欢这么难喝的东西。
“呸呸呸，好辣，好难喝啊！”
“傻瓜，这下知道酒的滋味了？”颜真捂着肚子笑起来，用手捏了把那张发烫的小脸，“真是个贪嘴的狐狸精，记住以后能不喝酒，就别喝酒，知道吗？”
“嗯嗯，我都听道长的。”花小双浑身发热，抱着颜真的腿昏昏欲睡，“头好晕啊，什么都看不清，阿尘竟然有四双眼睛，两个头。”
颜真将他变成小狐狸模样，抱在怀里抚摸脊背光滑的狐毛：“阿尘，你话也不说，变哑巴了不成？雀眠做的糕点十分美味，你就是将他当做朋友相处，也不行吗？”
只见雀眠低下脑袋，满是羞涩之意，小声说道：“若是从前，我定然不会奢望能和阿尘在同一屋檐下待这么久，更没想过可以三天两头过来瞧瞧，说起来，也多亏道长心善，我才有机会坐在这里。”
“阿尘，我知道你烦我，讨厌我，不喜欢我跟在你身后，可是……在我心里你真的和其他小妖不同，如果没有你，我怕是早被其他妖怪吃掉。我自有意识起，就是个胆小鬼，害怕被山头里别的妖怪吃掉，如果没有你相救，我早已被吞入蛇腹中。”
“我想跟着你，又怕你觉得烦，于是就悄悄跟着你，可你每次都会将我赶走，离开你之后，我觉得很害怕，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封离尘道：“你是因为我救过你的小命，所以才死皮赖脸的缠着？”
雀眠道：“没……没有死皮赖脸。”
封离尘道：“其实你并不喜欢我，只是觉得我救过你，对我只有崇拜和仰慕罢了是不是？你只是单纯的想报恩是不是？！”
“不是，不是这样！”雀眠忽然激动起来，“我的确很感谢你救过我，可是这和我喜欢你并不相干啊，这片山头有那么多比我厉害，比我好看的妖精单相思你，我也是其中之一。”
“这……”封离尘嘴角一抽，立马冷起脸，“当我没说！”
颜真听得津津有味，桌案前酒盏见底，许是喝的有些上头，没忍住开口调侃：“原来，太子殿下竟惹得那么多小妖芳心暗许，还不自知。”说完便自顾自的笑起来。
封离尘和雀眠一同愣了下，问他：“太子？什么太子？”
“啊！”颜真猛然惊住，才发觉自己说漏嘴，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和发烫的脸颊，解释道，“没什么，就一个故人而已，喝多乱说的，看来今日这酒有点烈。”
雀眠道：“今日这酒和前几日的一样那。”
颜真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实诚，我不胜酒力还不成吗？”
连忙将人打发走，颜真抱着怀里的小狐狸倒在床上，看来是真的喝多了，竟然会说漏嘴，这酒果然不能多喝，最好还是不喝。
外面天色还亮着，加上皑皑白雪，并不觉得阴沉，脱掉外袍，擦拭一下额头细汗，这屋子足够暖和，这两个那个秃毛狐狸应该不会觉着冷。
封离尘上前将他怀里的花小双抱走，放在床角，自己翻身躺上去，睡在道长身旁，不依不饶的追问：“刚刚道长将我换做太子，又称是一位故人，道长究竟将我认作谁了？”
颜真道：“都说是故人，你还问。”
封离尘道：“虽然不知那位故人是哪里的太子，但能被如此称呼，一定很尊贵吧？道长半句也不肯说，难道喜欢他不成？”
“闭嘴，狐狸毛还没长齐，就想套我的话，再多嘴就下床去。”颜真背过身不理他，心里却乱成一团，什么故人，不过是个冤家罢了。
等到封离尘和花小双全部熟睡，他再次起身离开道观。
……
天宫，星月府邸。
颜真头痛不已，走入满天星辰的神宫内，望着头顶划过的流星发呆，他真的陷入了迷茫中，就好像在耍人玩一样，明知这样不对，但是做都做了，又不能反悔，他现在比什么都不知情的封离尘难受多了。
今日，是他妹妹锦曦帝姬为那个已经死去的凡人祈福之日，亦是忌日，母后和君父都知晓锦曦心恋一凡人，所以便命月下仙人将那凡人轮回的所有踪迹隐藏起来，连姻缘石也无法感知，任谁也寻不到那个凡人。
他漫步走到姻缘石下，果然看到一脸愁容的锦曦。
“妹妹，已经过去百年了，那个凡人怕是早已将你忘记，轮回重生。这就是凡人的命数，不断轮回，经历无休止的生老病死，你就是再喜欢他，也终究没结果。”
“你不愿嫁去魔族，此事为兄可以替你担下，但是，你若解不开心结，也只能是折磨自己罢了，都是徒劳。”
锦曦跪在姻缘石下，满目执著，没有丝毫解脱之意，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什么都动摇不了她的心：“兄长为我做的一切，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兄长虽年长于我，任何方面都是最优秀的，唯独没体会过情之一字，是因为兄长还未遇到那个令人为之不惜一切的人。”
“若是有朝一日遇到了，未必会比我这个妹妹轻松。”锦曦偷笑，微微抬头看过去，“就算我们不能厮守，但至少拥有过，我一点也不后悔。”
颜真道：“你年年在此为那个凡人祈福，祷告，年年都缠着月下仙人寻求线索，你真的能找到他吗？”
“若是真能找到，何至于现在还苦等。”
“不如，就此放过吧……”
“不，我一定能找到他！”锦曦从袖中抽出一根断成两截的姻缘线，信誓旦旦的说，“他的魂魄还在，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只要有这根姻缘线在，我和他就一定能再续前缘！”
颜真心中疼惜，说道：“可这线已经断了，要如何续？凡人在死的那一刻，姻缘线也会随之断裂，等他们堕入轮回，就会开启一段新的人生，他们会再次遇到属于自己的姻缘。对于凡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或许这一世恩爱如初，下一世就形同陌路。”
锦曦道：“兄长说的这一切，我又怎会不知道，我已经找到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的办法了，只要我能找到他。”
颜真道：“你可千万别乱来，凡人轮回是六界不变的定律，是天定的，谁也不能与天道作对，后果有多严重你应该知晓。”
“兄长，你想哪去了，我怎会与天道作对……”锦曦并未露出挫败，而是一脸认真道，“待我寻得他，定会想尽办法引他入仙门修行，如此一来，他便不是凡人之躯，我和他也不必再受轮回分离之苦。”
颜真道：“妹妹啊，你当真要这么做？就算你找到他，可经历过轮回的凡人早已没了前世记忆，你怕是要煞费苦心那！”
“如果那凡人不知好歹，不领情，你还能逼着他入仙门修行？”
“兄长，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还未找到他呢，一切都在未知中。”锦曦露出欣然之色，起身看向远处，“就算经历波折，我也不后悔，他说过要我等他的……”
“我的傻妹妹啊。”竟然和那魔族太子不相上下的傻，动情，果然是这世上最令人犯傻的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