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摆脱婚事
“你胡说什么,我会长命百岁的。”
久病的人最怕听到死字,魏盛当即勃然大怒,可随后他又平静下来,“这样的混账话不许再说,更不要让我爸妈听到,明白了吗?”
“我也是听我堂哥说的。”魏盛不想听,马红梅偏要说给他听,“他跟我说,等你死了,魏家的财产都归我。我熬个两年三年的,就找一个年轻力壮的入赘,不耽误什么。”
恶毒的话不要钱的往外掏,马红梅说着,还朝魏盛眨眨眼,“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死呀?”
这样就受不了了?想上辈子她在魏家受的苦,比这过分一万倍。
魏盛脖子上的青筋肉眼可见的暴起,瘦骨支棱的脸上胀得通红,可他居然没有暴怒,反而盯着马红梅的眼睛慢慢平静下来,反问,“马文龙真敢这么说我?”
心思诡谲、喜怒无常,这才是真正的魏盛。
说完,他慢慢靠回躺椅,望着窗帘陷入沉思。
马文龙是围在魏盛身边拍马屁的几个狗腿子之一,他还真不相信马文龙胆子有这么大。
“信不信随你。我又不了解你,瞎编乱造干什么。”马红梅云可不怵魏盛,不但不怵还蹲下来娇滴滴的摸了摸魏盛的手。那双手惨白暴瘦跟鸡爪子似的,她一点都不稀罕,但为了让婚事泡汤,只好自我牺牲了。
“听我说,我们结婚的话每个要给我三十块钱做家用,如果可能我想去复读,明年再考大学,你同意吗?”说完,她又用毫不掩饰的贪婪眼光打量着房间。
最醒目的,还是摆在五斗橱上的收音机。红灯711,一台就要九十多元,这笔钱农村人一年都未必攒得到。
魏军对这个独子,可谓是掏心掏肺。
恋爱中的男女手牵手,都跟触电似的。可对魏盛来说,这就是一万伏的高压电,电的他喘不过气来了,电得他差点原地去世,他朝着堂屋大喊大叫:“妈,妈,你快来救救我。”
魏盛的大喊大叫其实细若蚊蝇,远在堂屋的朱金翠却听了个真切,等她跑进东屋看到缩成一团的儿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马红梅,你对我儿子干了什么?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几句话工夫他就”她单膝跪地拉着儿子的手,看向马红梅的目光充满了愤怒和怀疑。
“我、我、我没干啥呀。”马红梅捏着辫子后退半步,满脸惶恐。
嘿嘿,她是没干啥,不过就是摸了魏盛一把。
这个人有严重到病态的洁癖,被陌生人碰一下就像掉了半条命。
这是她上辈子发现的,用来毁了亲事再好不过。
“妈~让她走,我不要她当我婆娘。”魏盛一个大男人撒起娇来毫不含糊,“妈,我喜欢笨笨的,乖乖的,和妈一样的。”
话里的歧义朱金翠根本听不出来,听到儿子的话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软塌塌的,忙不迭的答应:“好孩子,妈都听盛盛的,咱不要她哈。”
安抚好儿子,朱金翠这才缓和脸色,自己儿子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跟马红梅应该没有关系。她拉着马红梅出了房间,心里一阵惋惜,这姑娘色色俱全,可惜儿子看不上。
朱金翠抓着马红梅的手,羞愧道:“红梅啊,以后当伯母是一家人多走动。今天辛苦你白跑一趟,只怪我们盛盛没福气。”
站在房门口焦急等待的马文龙,听到这话两眼一黑,就知道十拿九稳的亲事给办砸了。
他抓着门框直哆嗦,亲事砸了不打紧,供销社的工作也跟着砸了他忍不了。
嗐,大学大学考不上,男人男人拢不住,马红梅还能干啥?
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可当着朱金翠的面,他还不好发作,只能悻悻然瞪了马红梅一眼。回家一定要跟叔告状,让马红梅紧紧皮肉。
马文龙不痛不痒的眼神马红梅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她抓着辫子瑟瑟发抖,敬业的扮演失落的相亲女青年,“魏伯母,到底什么情况?我不明白,前一秒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看,她多体贴,故意帮马文龙问的。
亲事成不了,真开心。
“不怪你,是盛盛临时变卦,他觉得你文化太高和他不般配。”知子莫若母,魏盛一个眼神朱金翠就可以把他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说完,她又转头看向马文龙,安抚道:
“你劝劝红梅,这事真不赖她。公社里有合适的小伙,我再给红梅介绍哈。”
文化高不般配?
那文化低一个档次就行了呀。
这个拒绝理由到是新鲜,马文龙心里一动,脱口而出,“魏伯母,我家还有初中毕业的妹妹,不比红梅差,真的。”
为了供销社的工作,出卖个把妹妹算什么。
朱金翠也是目瞪口呆,当即婉拒。
马文龙无奈,只好拉长脸一言不发离开魏家,显然还在生马红梅的气。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石板桥来到大街上,左边是供销社,右边是国营饭店。
供销社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马文龙看了心都在滴血。只差一点,他就能成为柜台里趾高气扬的那一个。
“红梅,你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他指着左前方的供销社,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味道,“这门亲事没成,你不但失去了城镇户口,更失去了人人羡慕的工作,难道你就不痛心?”
“我……我当然痛心,我也不想这样的,但选择权不在我手里啊。”马红梅耷拉着眼皮,不敢让马文龙看见她眼睛里的嘲讽。
这门亲事真成了,她失去青春,失去清白,甚至失去性命,到是成全了他马文龙。孰轻孰重,她分的很清。
可现在她还得哄着马文龙,不能让他看出端倪,至少要保证在逃离前别让他再出幺蛾子。这样想着,她走近几步,泫然欲泣道:“文龙哥,你可得帮我说说好话,这事真不赖我,是魏盛他……”
“你跟魏盛到底怎么回事?马文龙收回目光,看向堂妹。主屋发生的事他并不清楚,能知道详情他也好对症下药,另寻良方。
“魏盛他……”马红梅抹了抹眼眶,硬把眼角给擦红,“本来我们聊的好好的,他突然问我学校的事,我当然知无不言。可听着听着他突然翻脸,说我文化高,肯定看不上没文化的他。天地良心,魏盛……他什么文化来着?”
说着说着,马红梅都要相信魏盛嫌自己文化高了。果然,谎话说多了就成了真话。
“他……”马文龙别过头去,支支吾吾道,“他跟我同年,应该差不多,吧。”
魏盛身体不好,常年休病假,学历……未知。
“这样啊。”马红梅忍笑,顺着马文龙目光的方向看去,“文龙哥,看什么呢?”
前面都是青石板铺成的路,两边是高矮不一的房子,外墙上刷着各色标语。
“只生一个好,国家来养老”
“再穷不穷教育,再苦不苦孩子”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她不会再做迎来送往的“马寡妇”。至于男人,上辈子她被男人玩弄于鼓掌,这辈子她要绝情绝爱,好好爱自己。
“噢”,听到马红梅喊他,马文龙才回过神,目光闪烁着说道:“红梅,刚刚我看到个老同学,想过去叙叙旧,要不……你先回?”
终于逮到单独行动的机会了,求之不得。
可面上,马红梅却是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当做回答。
看着马文龙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又等了一会,她才恹恹的朝着反方向走去。
做戏做全套,细节决定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