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chapter2
暑假一连又过了几天，齐漾每天躺在奶奶的老人椅上看韦小宝又找了个小老婆，听邻居夸那新来的男孩儿生的像个童星…
“童星”自那晚起便足不出户，成日待在他们村里的小破宾馆里不知道在躲什么，反正曲炜想找他玩都找不着人。齐漾在边上听他吐槽，没什么表情的继续看电视连续剧，心里会时不时想起那男生的眼睛，然后有点心不在焉。
晚上的时候，杨筝拿着几根烟花棒敲开取名观的门。齐奶奶邀她进去，两女孩和一老人一起坐在前堂的圆木桌上吃饭，杨筝对奶奶说：“我们吃完饭要一起去放烟花。”
齐漾说：“先数数有几根。”
杨筝比出四根手指头：“四根。”
“没不叫上小炜一起？”奶奶分别给两人夹了块五花肉，感慨道：“小时候多在一起玩，长大了感情才深。”
“我们吃完饭就去叫他。”杨筝说。
齐奶奶：“小童星呢？你们也把他叫上吧，这里他不熟悉，整天自己在宾馆待着，怎么能行。你们多带带他。”
杨筝眉头一皱：“可是他很凶。”
旁边齐漾却点点头：“曲炜也一直想找他玩。”
“可是找不到。”杨筝也附和。
齐奶奶说：“我有他爸电话。”
就这样，齐漾拿着奶奶给的电话，用取名观里的座机给“童星”爸爸打了一个电话，杨筝坐在一旁，手里握着那四根烟花棒。
电话很快接通，男人的声音传来：“齐奶奶？”
齐漾看了眼杨筝，小声问：“你好，请问……”
“请问……”
她请问了半天，都没再说下去。
杨筝这时才反应到一件事。
他们还不知道“童星”叫什么。
“请问小韦在吗？”齐漾说。
当时他因为杨筝的话生了气，名字里一定是有这个字的。
男人愣了愣，忽而笑道：“找小叮的是吗？”随后他声音离得稍微远了些，又隐约传进话筒：“小叮，有人找你。”
“……”
男人：“小叮……！”
过了一会儿，才有窸窸窣窣声音。
“喂。”一个铃松般好听的声音传来。
齐漾抿了抿唇，“我，我是取名观的，我们想约你一起出来放烟花。”然后她看了眼杨筝，顿了顿：“奶奶说你不能一直待在宾馆里。”
“……”
“为什么不能一直待在宾馆。”他问。
这个问题有点让齐漾为难，想破脑子才想到一个理由：“因为宾馆里的空气不新鲜，有……有很多人在里面住过。”
“他们不仅住过，还干很多龌龊事情。”闫祎围抱怨似的说完，下秒却连他自己都愣住了，电话里女生传来一句很轻的“什么？”，他转头看了眼在房间里的爸爸。
然后问：“在哪里放烟花？”
-
约定好的取名观后门边，曲炜蹲在一小片草丛上，抱着膝盖问：“他真的答应你们了吗？我怀疑你们在骗我的感情。”
齐漾还没说话，就隐约看见有个人影走来。
他越走越近，高高的个子独自走在夜风中，刘海被吹起来，露出白皙无暇的额头，眼睛微微眯起，像是有沙子吹进去了，他又抬手揉起了眼睛。
来到三人面前时，他眼睛还有点红红的。
应该是刚刚揉的太用力的缘故。
他看了眼曲炜，然后把视线落在了杨筝身上。
那眼神黑怵怵的，看得杨筝立马缩到齐漾身后，伸出一只手，把烟花棒给他，“你老看我干嘛，我那天的话是说给曲炜听的，你别对号入座。烟花棒给你了，咱们就两清。”
闫祎围接下烟花棒，说了一声谢谢。
曲炜一把搂着他的肩膀，“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曲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火柴，“唰”地把火柴点燃，替他把烟花棒点上，嘴里唠唠着：“我们这儿只有在过年吃饺子的时候才放烟花，你是客人，为你破例。”
杨筝说对：“烟花要过年放才特别。”
点完了他这根，曲炜又把自己的那根和他触到一起，然后齐漾也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杨筝笑嘻嘻的要去点曲炜手里的火柴，“明明这样更快燃……”
下一秒就听曲炜惊呼一声。
晚风把火苗吹歪了方向，曲炜拇指被火一烫，吓得丢了火柴，火柴便带着火苗在空气中拉出一道荧光，落在了草丛上，他心说一句糟了。闫祎围反应很快，已经转身去找水了。
可有人比他还快一步。
齐漾穿着拖鞋，一脚就把那将燃的小草硬生生踩灭了，曲炜随即又是一声惊呼，闫祎围蹙眉回头，就见女生白嫩的小脚穿着黄色的拖鞋，像踩蟑螂似的左右来回钻几下，生怕没死透。
“……”
他抬头看向女生。
女生左手举着烟花棒，低着头，嘴唇抿的紧紧地，眉间微微蹙起，一言不发，好像很认真的在杀蟑螂、不对，是灭火。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的她，不像曲炜和杨筝喜欢玩闹，太过安静，心里仿佛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杨筝有点害怕：“还好，差点要着了。”
曲炜被吓得够呛，“我以为已经要着了！”
“不会，这里风潮。”齐漾终于开口说话了。
闫祎围：“……”
虚惊一场完，烟花也燃尽了。
齐漾的拖鞋穿了很多年，加上原本质量不行，走路的时候她才发现鞋底通了个洞，抬起脚能看见黑黑一圈，露出粉红的脚掌。
曲炜看见二话不说，在她身前弯腰，“来吧，本大爷背你。”
齐漾看了眼他的背，风一吹就会倒似的，“之前说我是老母猪，现在这么好心的背我，我怀疑你不安好心。”
曲炜：“我……”
“我背。”在场的另一个男生突然说。
齐漾看着眼前又多了一个身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把口中原本想说“我其实没伤到”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四五岁的孩子按理说应该什么都不懂，齐漾也在本该什么都不明白的年龄。偏偏她又知道男女有别，知道男女朋友，知道老公老婆。按后来的想法，她觉得这是受电视剧的熏陶。
那天晚上，她脚确实没伤分毫，当时只是隐隐感觉到热，还感觉暖呼呼的，其实她可以直接走回取名观，换双鞋子回家，可闫祎围背她回家的那会儿，好像谁都没想到旁边就是奶奶的取名观，谁都没认真去在乎她的脚伤哪儿严不严重。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路上，曲炜和杨筝一人一边像两个护卫走在他们两侧，两人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谈天胡地，而中间的两人偏偏很安静，特别有默契似的，谁都没有插嘴说一句。
闫祎围多年后都记得这天晚上，背上的小女生很轻，头发落在他的脖子上，特别痒，还不能去挠，就这么痒了一路，她的呼吸很轻，背上感受不到起伏，怕他感觉到似的。
她的小腿就在他的手腕处搭着，随着走路颠簸，多年后他都不明白，这一瞬间，不该在他脑海里出现的画面出现了，那是宾馆里他爸关门的画面，背后女生的呼吸，就像房间传出来的声音。他甚至想走的再慢一点。
……
之后几天，日子如旧。
这天过午，曲炜突然又跑来找齐漾。他抓起她刚吃完油饼没洗还油腻腻的手，急忙说：“走！快去看看，那群知识分子要走了，据说他们还给了你奶奶好多的钱！这可大发了！”
齐漾听见知识分子四个字，身子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老人椅上蹦起来，她把曲炜的手甩开，特别嫌弃地说：“别牵我！男女授受不亲。”
“嘿，咋还娇气上了。”曲炜咂了下嘴，又回了个白眼儿还她，然后半踩着拖鞋哒哒哒地跟了上去。
去到村大门时，人群已经散去好些了，杨筝看见他们，小跑过来，抓着齐漾的衣摆激动的说：“齐漾，你以后也是富二代了！”
齐漾的身子被杨筝摇晃的差点没站稳，视线一直停留在进城的那条土路上，曲炜满脑子想着要怎么坑齐漾一顿大的，怎么也得让她请吨白斩鸡吃吧！
杨筝见她对自己即将成为“富二代”居然没有任何情绪，又随齐漾的视线看过去，回头对她说：“胖头陀，哦不对，是小韦，他跟他爸爸一起坐豪车，也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