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了解
“所以白将军是觉得我应该端坐行宫，是吗？”
白敛看着她，不言，却意味分明。
云苓叹气：“白敛哥哥，你我虽一同长大，可你却从未了解过我，我想，这就是你我走不到一起的原因。”
“殿下我……”
“白敛哥哥，你喜欢我什么呢？”
“你聪明，漂亮，善良，可爱。”
“可是白敛哥哥，拥有这样特质的女孩子，在这世上只多不少。”
“可我只喜欢你。”
“不，白敛哥哥，你喜欢的不是我，只是我所展现出来的那些让你看得到的品质，你不了解在这样的品质下还有着怎样的我，就像你现在问我，我是否会后悔，在你心里，你觉得我应该如同其他的公主贵人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时事困在深闺，可我已经同你说过很多次了，小小的云澜困不住我，你可有想过，它为何困不住我？”
白敛很想反驳她的话，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缝隙，最后也只得一句：“可不就本应如此吗？”
“本就如此就是对的吗？”云苓皱着眉头，仿佛第一次认识白敛一般。
她说着对方不了解自己，可她又何曾了解过对方？
深吸了一口气，云苓还是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白敛哥哥，或许你是心疼我，或许你认为我应该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用参与和担心，但是我想说的是，我的身体或许会被困在深阁，但我的心不会，所以即便没有景朝和云澜，即便我们走到一起，我们也走不长久，因为一颗向往广阔天地的心是不会轻易就安于现实的。”
云苓的话步步都是坚定步步都是前进，丝毫没有退让和妥协的意味，白敛这才直视起眼前的人，还是他所熟悉的面貌，还是他所认识的人，此刻，他却仿佛初见一般，觉得那样的疏远和遥不可攀。
他自幼便是她的护卫，他的职责就是护她安稳，他不了解她吗？不是的，他是了解的，只是他选择性地去忽略了那些掩藏在深处的真正的她，因为没有可能，所以才要强求一般地将自己认为的加诸在她的身上。
而她，却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稳。
如今，这份平稳被打破，他就只能落荒而逃，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狼狈和不堪。
他逃了，独留下的人也未必就见得开心和放松。
云苓依旧眉头紧皱，心口闷得慌。
少年无忧之时的情意，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和未来。
悔吗？
如她所言，无甚可悔。
即便选择年少的情意，未来也依旧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现实永远会把一切美好都残忍地剥开，而后鲜血淋漓地送到你的面前。
云苓太明白这种感觉了，可就是明白，她才知道怎么戳人心最疼。
可对方疼了，她也不好过。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那股无力感还未卸下，她又猛地睁开了眼睛：“谁？！”
“抱歉娘娘，臣不是有意偷听的。”李子修从暗处走出，走到一旁弯腰捡起一枚环佩，道：“臣的东西落下了。”
那环佩并不值钱，但李子修看起来却很在意，想来应当意义非凡。
云苓暗中观察，在他捡回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时喊住了他：“李大人留步，我有事与大人相问。”
李子修转身不解地看着，云苓笑道：“大人，如今吕石落网，虽然丞相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人暂时接管，但梁京的刺史终归还是要有人来继任的，不知大人可否属意？”
李子修看着云苓，半晌试探道：“娘娘能让臣做梁京的刺史？”
云苓低眸，道：“我不过一个他国来的和亲公主，一没权二没势，我哪有那个能力能让大人做梁京的刺史啊！”
李子修闻言眉宇轻皱，但云苓却不曾注意，依旧低垂着眼眸径自说着：“可是……我是陛下未来的皇后啊，御史大人说我被丞相大人拉进来这件事情当中，我总得是要代表陛下的，所以我也得为陛下谋划啊，毕竟我们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御史大人还说，不能找一些世家之人，他也不便直接出面，所以我……”
云苓欲言又止，李子修很快舒展了双眉，大致也明白了，开口道：“娘娘的意思臣明白了，不过臣日后是要与秦典衣成婚的，恐怕不能离开京城来此上任，既然是御史大人的意思，想来是他不便出面才寻来的您，您不必担忧。虽然臣不能担任梁京刺史，但臣可予娘娘推荐几个幕僚，待回京后可带给您瞧瞧，您再与陛下说说。”
云苓闻言猛然抬头，眼睛里泪珠欲掉不掉，挂在眼眶里亮晶晶的，写满了感激和求助：“可是，这件事，御史大人不让我告诉阿音，因为……”
李子修了然：“娘娘放心，这又不是什么损害江山社稷之事，不过是政见不同罢了，臣答应娘娘，不与典衣说就是。”
大颗的泪珠随着这句话的落下而掉落，李子修不忍，掏出一块巾帕递过去：“娘娘不必伤心难过，您与阿音可算上是知音，不过是您身份如此，不得不低头罢了，有些事，还是看开些好。”
云苓点点头，但没接他的帕子，只拿衣袖擦了擦。
李子修见此也没说什么，不过是默默收回了巾帕。
他虽然直肠子，但不是不懂云苓此举是避嫌，反倒是他一时心生不忍给疏忽了。
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不容易，世家贵女也好，庶女平民也罢，总有各自的难过之处。
李子修张了张嘴，本想安慰几句，云苓却冲他行了一礼，道：“如此，云苓就不打扰大人了，先告辞了。”
她走得很快，也干净利落，似乎是怕被人发现一般。
他对当今陛下不甚了解，但他此时觉得，陛下能得这样的皇后，是陛下之幸，景朝江山之幸。
一朝江山，最怕的就是祸国妖妃，最幸的，就是贤良德后。
李子修幽幽叹了口气，终于收回了自己审视的目光，抬脚离开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