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德纳尔很早就从家族里搬了出来，自己住在北约克郡，他的私人庄园三面环湖，背靠大型牧场。
大宅的历史超过四百年，分三层而建，古树环抱，极尽奢华。
他们以后厨人员的身份进去，带着蔬菜和肉类，套上不合身的白褂子和大高帽，一群不伦不类的屠夫主厨。季白缀在最后面，他拖着的一箱海鲜下面有地形扫描仪和红外探测器，用来监控庄园的全貌。
一行人冷脸看着穆尔跟警察们交谈，他操着一口浓重的苏格兰口音，像一个混迹各大农贸市场的贩子，一张嘴舌灿莲花。从这天气真操蛋，到这操蛋的阔佬真难伺候，顺道体贴了轮岗数月的警察先生们，你们真应该离开这个烂摊子，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
警察们被他满嘴方言念叨地晕头转向，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轮岗，当真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不由得也生出了些我见犹怜的感觉，挥挥手放他们进去了。
即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大家还是被这里的奢华程度惊叹。宅邸是典型的伊丽莎白式建筑，穹顶高耸入云，道路两边翠木长青，中央有一个大的喷泉水池，草坪边际遥远，点缀着玫瑰和秋海棠，简直像在家里圈了一片森林，真正让人见识到什么是资本主义的腐败。
“这有钱的阔佬真让人眼热！”白人弟弟艾伦忍不住暗骂一声，“之前在阿富汗，一家五口人要挤在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
“有钱有什么用，还不得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等我们来救，”黑人阿巴斯面带不屑，同时也觉得此人真是个变态，在贵族庄园住着不好吗，非削尖脑袋往非洲钻。
“嘿，先生们，安静一些，”穆尔回头提醒道，“我们总得做做样子。”
站在巨佬的院子里，光明正大吐槽人家的资产，怎么看都像二流兵种才会做的事。
他们直接搬着东西进后厨，并且要在下午四点前撤出来。然后终于在会客厅见到了德纳尔的真实面目。此前季白一直把他脑补成一个大腹便便的猥琐商人，没想到此人高大结实，有着欧洲人典型的宽阔身材，背肌雄厚，双腿修长，而且足有一米九，几乎和季白差不多高。
那不像一个商人，更像是一个军人，事实上德纳尔入伍过英国皇家军队，尽管他那时就已经继承到了男爵的身份。
“勇士们，欢迎你们，”德纳尔行了一个夸张的英式礼仪，只是那双蓝眼睛里并没有多少真诚，“我想穆尔已经告诉过你们我的情况了。”
“我觉得需要加钱，”艾伦半开玩笑地说，“你的庄园太大了，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布置。”
“钱没问题，”德纳尔很爽快，“只要任务顺利，可以给你们一天多加二百美金。”
“成交！”大家都开心了，看来这个雇主还比较好说话。
德纳尔笑眯眯的，那双鹰眼从他们每个人身上扫过，最终锁定在了季白身上，“mrgrey，我之前见过你，你是kd老爹的人。”
“怎么有兴趣来欧洲？”他饶有兴致地，“我认为美国人的钱更好赚。”
季白默不作声，面色平静，仿佛被点到名的人不是自己。
“是这样，他已经不在kd了，”穆尔解释道，“mrgrey现在为泰坦国际工作。”
“钻石在哪里都会耀眼，”德纳尔眯起眼睛，仿佛陷入了回忆，“我在布鲁克林见过你一次，当然，你肯定不会注意到我，被你关注到的人都已经死了。”
“但我还记得子弹从脸颊前飞过的感觉，那简直像来自死神的亲吻。”德纳尔主动伸出手去和他交握，“能邀请到您是我的荣幸。”
经过短暂的修整，一行人开始对庄园的地形进行勘察。这阔佬虽然不能算普通人，但起码不是疯子，是个肯配合的主，做他们这行的，能碰上不作妖的雇主真是烧了高香。
氛围逐渐轻快起来，阿巴斯一边布置红外探头一边开玩笑，“你们有没有看到那巨佬狂热的眼神，他一定是mrgrey的超级粉丝。”
大家都笑起来，只有季白依旧沉默，拿着平板在图纸上勾勾画画。
“我说，”阿巴斯给了季白一肘，“要不你把自己卖给他，肯定能赚上很大一笔！”
黑色的皮肤衬得他牙齿雪白，玩味的笑容逐渐放大，“你白天教他打枪，晚上也教他“打枪”，打那种枪……”
喔哦……白人兄弟激动得上窜下跳，涨得满脸通红，“但这个巨佬有老婆了！”
“你说的他哪个老婆？”阿巴斯不屑一顾，“他一个人住在这里，老婆们都在伦敦，不是禁欲的疯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有人恭维，阿巴斯更加兴奋，“我们应该投其所好，我说mrgrey……”
“闭嘴，”季白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单手捏住阿巴斯的后颈，如同撅住了一头公猪，居高临下将人钉死在原地。
阿巴斯本能要发怒，但锐痛很快传来，颈椎骨几乎要错位。而更可怕的是mrgrey的眼神，墨色翻涌，充斥着无边的暴戾，他只能龇牙咧嘴地举手告饶，“停，停，我不说了！”
“谢谢，”季白放开了他，继续点亮平板屏幕，“这边还需要两个探头，速度快一点。”
几个人被训成了鹌鹑，默默低头干活，再不敢吭一声。
终于，在傍晚时分，他们在一百多英亩的庄园里秘密布下了几十个红外检测仪，将整个庄园监控地密不透风。无人机将数据扫描进电脑，庄园的地形便高高低低出现在屏幕上，连每一个房间都被细细标准出来。
接下来的十几天他们要更加熟悉这里的环境，然后准备出几种可供挑选的计划，以及各种意外的应对措施，跟德纳尔商量出个大概框架，再一点点填充完整。
千日养兵，用在一时，这些傲慢的兵油子都是有本事在身上的，阿巴斯是前线突击手，亚裔伊莱熟悉城市作战的套路，白人兄弟选好了几个狙击位，到时候由他们负责断后和保护。
而季白的身份要灵活许多，他的贴身格斗技术很出色，但同样一个也是极具天赋的枪手，他便是应对各种意外的那张底牌，负责整队的核心运转。
他们每天都要赶几十里的路来到庄园，布置下精密的作战计划，身体和大脑都需要高速运转，季白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活了，他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苏醒，那些融进骨血的常识开始慢慢运作，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对即将而来的硬仗感到兴奋。
行动开始的前一天，季白心里突跳，他们没有去德纳尔的家里，一觉睡到自然醒，疯狂进食蛋白质，同时检查自己的装备。
长狙在白人兄弟那里，到时候会用大提琴盒运进去，他身上配一把□□，□□，鱼线，口香糖炸弹，随便用一种就可以轻而易举取人性命。
季白把枪拆开检查，保养好又组装回去。和那些见到枪就热血沸腾的男人们不同，他的态度近乎淡漠。
有人握着枪会感到权力，有人会觉得安全，而他从小便拿着这些东西长大，已经不会再有多余的感觉，谈不上喜欢和厌恶，唯有熟悉，然而这种熟悉感也是被迫养成的。季白拿起枪的那一刻，会感到平静。
军队里会有人嗜枪如命，白人哥哥查德几乎把那柄长狙当作自己的老婆，每天擦拭，恨不能抱着睡觉，季白总是不能理解这种行为，就像他作为雇佣兵竟然不爱枪，简直岂有此理。
他将手机充好电，给安承打电话，安老师依旧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这些日子季白的生活规律又平稳，他往往在早上打过来，而自己这边已是黑夜。
“嘿，亲爱的，我今天去了橙心，”安承刚到家，还没换衣服，领口半敞着，显然是玩得疯狂。
“注意休息，”季白的眼神变得柔软，“你明天还要上课。”
“你还记得alex吗？”安承神采奕奕，“那个二十岁的臭屁小孩，我今天又碰到他了！”
“没发生什么事吧，”季白有些紧张，“我不在身边，不要跟人起冲突。”
“哈，这不是我告诉你的吗？”安承挑眉，洋洋得意，“我很机智地……匿了，他没有看到我。”
“你不在，我都不敢跟人逞威风了，”安承小声道。
季白笑得无奈，恨不能隔着屏幕吻他一口，“辛苦了，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
“宝贝，我会等你回来，”安承单手解开衬衫扣子，嗓音缠绵，“现在……我要去洗澡了。”
“开着电话吧，”季白沉声道，“我想看。”
安老师浪荡坦然，果真大大方方将手机放在了浴室的架子上，正对喷头。
季白下意识屏住呼吸，在窗外的无限霞光里，看到那人的胴体渐渐出现一小方屏幕上。
安承站在一片水汽中哈哈大笑，“亲爱的，你这样让我都不好意思了！”
季白口中喃喃，“宝贝，我爱你……宝贝……”
“我也爱你。”
他们彼此坦诚，不知道第几次互相告白，仿佛说千万遍都不够，想实实在在挤着贴着，将一切付诸于行动，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