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二人牵手漫步在步行街，正准备往家走。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像是利刃划破喧闹繁华的夜市。
步行街上的商贩与旅客都被吓了一跳，不少人围绕在楼下看热闹，有人惊呼：“想开一点！”，还有人添油加醋：“有本事跳啊！”
向耀仰头望过去，不远处的顶楼站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裙角翻飞，应是位女性。
向耀转头对林于婧说：“报警！”
之后迅速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这是北海边一排六层老建筑，因环境潮湿嘈杂，多数出租给了商贩。
楼梯也是老旧水泥面，脏乱差，电线乱搭在外面，向耀几分钟跑上了顶楼。
顶楼灯光昏暗，只有一盏应急灯挂在楼道口，围栏外站在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生，长发乱飞糊在脸上，肚子微微鼓起，光腿站在围栏外面。
冻的通红的手指握着锈迹斑斑的栏杆，整个人摇摇欲坠。
向耀缓慢朝她走过去，女生回头木讷看他一眼，没有什么反应又扭过了头去。
向耀在他三米远的空地停下，缓缓道：“我没有恶意，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女生没有说话，长发在夜空中翻飞。
向耀又提醒她：“不想说没关系，那你先往右边站一下好吗，你身后抓的这个栏杆已经锈掉了，很危险。”
女生往后面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往右挪动了几步，看来她也不想掉下去，还是有缓和的余地。
寒风吹起她的头发，向耀看清了她的脸，长相很标致，娃娃脸大眼睛，就是那双眼睛空洞无神，没有生气，像个漂亮的假人。
向耀心里一沉，他们谈判中不怕遇到负面偏激或极端压力的人群，就怕这种对生活了无生趣又没有目标的人群，因为他无法感知对方的情绪，对他们的话也没有反应。
向耀尝试着与她拉进关系：“我叫向耀，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第一次对他的问话有了反应，她讷讷回：“叶澜心。”
声音清透，应该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向耀微笑：“澜心，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说吗？”
叶澜心目光冷淡的扫了他一眼，平淡回复：“我最近怀孕了。”
向耀看向她微微拢起的小腹，应该有无个月左右，所以难道是女大学生意外怀孕，男友不想负责又与家里闹僵之后，一时想不开。
可是看女生的态度，像是不在乎这种事。
向耀：“是因为和男朋友吵架了吗？”
叶澜心抬头看着夜空，天上烟花散后留下的白色烟雾久久未散，遮住了繁星。
“几点了？”她突兀地问。
向耀心中发毛，这女生总给人一种怪异感，但他一时看不出哪里有问题。他看了一眼手表：“凌晨零点四十三。”
叶澜心点了点头，跟他说了谢谢，然后继续看着夜空发呆。
过了好一会，她才回答他的问题：“我没有男朋友，男朋友有什么意思，我很快就要走了，生活太无趣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和我一样无趣。”
女生光腿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她小腿肌肉结实，虽立于寒风中依然背脊挺直，天鹅颈曲线优美，肩背打开，这是有多年习舞的习惯。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还有很多有趣的事你没有遇到。”
通过交流，向耀怀疑叶澜心有抑郁症，她神情呆滞，对问题要思考好久才能回答，有可能伴随精神疾病。
向耀有往前走了几米，叶澜心没反应，又过了一会，她回头问他：“几点了？”
向耀迅速看一眼手机：“凌晨一点。”
“该走了。”
向耀一怔，以为她要往下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抓住她的胳膊。
叶澜心倒是没有往下跳的动作，反而在他搀扶下爬过围栏，她用手指梳了梳长发，对他说：“谢谢。”
“……”
暗沉沉的天边缓缓亮出一道曙光，望着天边这抹亮色，叶澜心薄薄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微笑。
笑容在灰暗的环境中尤为明显，长发、白色及膝裙、孕妇……
向耀想起来了，她的装扮正好与srose网站上出售的一只洋娃娃相似，不会是巧合吧。
向耀多年警察生涯，对危险的敏锐已经变为直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纤弱的女人让他有这种直觉。
他警惕后退一步，直至余光隐隐看到了她裙底漏出的一小截带火花的引线。
他心头剧震，胸中气血翻涌，扭头冲着楼梯口的林于婧喊：“快跑！”
林于婧还未反应过来，只三秒钟，她被他拉进怀里，一双粗粝温暖的手覆盖了她的双耳。
紧接着，“轰”一声巨响，巨大冲击波震得玻璃爆裂，墙体塌陷。
死神睁开眼睛只一瞬间，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那个阴潮的地下室，子弹上膛时，有一个同样结实的怀抱死死护住了她，他在她耳边说着相同的话：“别怕！”
可是她都没敢看他最后一眼。
一股热浪破空而来，空气中爆炸出金属碎片的声音，震耳欲聋。
天旋地转间，林于婧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两人被巨大的冲击波摔出去一米多远，沿着楼梯滚到了下一层，墙体摇摇欲坠，碎石滚落，掉下的墙皮砸在了两人身上。
周遭死一般沉寂，林于婧被他按在身下，她动了一下，浑身酸痛的像是散架了，但她知道自己没有很严重的伤，只是耳内痛的要炸开。
眼前依然是黑黢黢一片，她顾不得疼痛摸索着去找他的脸：“耀哥？”
他的脸上黏湿一片，鲜湿的血腥气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心一空，嗓音颤抖混合着血气和哭腔：“耀哥！”
无人回她。
她左手撑在地上，痛的浑身战栗，怕他身上有伤不敢贸然翻动他的身体，只敢很轻的抱着他的背，可手里的黏湿越来越重，有沸腾的液体从她手指间冒出，烫的她手指一颤。
她的心如同冰锥一样往下沉，眼泪砸在他的颈部：“你……你不要吓我，我真的害怕。”
向耀微弱的喘息呼在她脸畔，他闷哼一声：“我没事。”
林于婧死咬着嘴唇：“你骗人。”
“别怕，听我说，”他喘息着说：“你不要碰我，用衣服掩住口鼻，我上衣口袋有手机，先叫……救护车。”
林于婧急忙双手摩挲在他胸前，从他口袋中拿出手机，颤抖着打出了电话：“120吗，北海湾前的一栋楼顶发生了爆炸，有人受伤了，嗯……我也不知道他伤到了哪里，太黑了，我看不见，你们快点来，快一点！”
电话挂电话就陷入一片惶恐的黑暗。
空气中发出霹雳啪啦的焦灼声，楼梯口的木板摇摇欲坠，林于婧僵硬着身体，死咬嘴唇：“你……你千万不能有事，救护车十分钟就到，你再坚持一下。”
向耀意识昏沉的厉害，只是那一滴滴砸在他胸口的眼泪存在感实在太强。
向耀突兀的笑了笑：“你再哭……我要……亲你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要开玩笑！
林于婧：“你别说话了。”
时间似乎与生命一起流逝，楼下救护车警笛声渐近，他的意识也逐渐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