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她说：“我想被你骗。”
也只想被你骗。
他坚硬如铁的心，在这一刻被熨帖的滚烫柔软。
他曾经尝试过远离、不联系、不去打扰她，让她安稳的长大，可是再次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的所有喜怒哀乐依然会被她牵引。
向耀觉得，她总有一种魔力，让他无法理性思考，只能跟随最原始的欲望。
他很想抱抱她，亲吻她。
向耀呼吸不稳，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冷静了不少，他再次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认真考虑好，你真的喜欢我吗？”
如果有一天她发现他曾经不堪的阴暗面，她还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他吗？
林于婧很不理解，为什么他总是问这样的话，她都回答无数遍了。
林于婧赌气似的脱口而出：“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够了吗，不够我去电台，我去电视台跟你说一万遍……如果还不够……”
说着说着她突然觉得好没有意思。
是啊，如果他不喜欢她，她说一万遍又有什么用，除了感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林于婧眸色逐渐暗淡下来，她垂下头，碎发被海风吹的黏潮，难言的情绪涌上来，闷声说：“我知道了，对不起。”
“阿婧！”
“以后不会再说这种话了，抱歉给你添了这么久的麻烦。”
向耀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他微俯身，握住她的瑟缩的肩胛：“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哪样啊？你又不会明确告诉我！”林于婧眼里噙着泪，眼中的埋怨要溢出来，大声朝他吼：“既然不喜欢我就不要对我好，让我死心，不要让我产生误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过分。”
“我没有你聪明，听不懂你弯弯绕绕迂回的话术，也听够了，我现在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只能回答我要还是不要，其他一个字都不许说多。”林于婧情绪有些激动，胸腔起伏，一字一顿说：“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这是她给自己最后的机会，也是让自己死心的理由。
街道上人来人往，嘈杂热闹。
时间缓慢流逝，却没有人回答她。
林于婧再一次从他的沉默中体会到一种难堪。
他不拒绝也许仅仅是因为教养，不习惯对女孩子说这种话，她却痴心妄想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她像是无形中被人掴了一掌，羞耻心令她无地自容。
真是够了。
她的勇气也不是无限的。
她自嘲般笑了笑，握拳转身，离开。
向耀迅速抓住她的胳膊，四目相对时，他看到她眼中冰冷的寒意，这目光深深刺痛了他，他急忙说：“不是这样的，我有话说。”
“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放手。”
林于婧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禁锢，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视线之下一片模糊。
眼泪越流越凶，像是搁浅的鱼，把身体里的水分蒸发殆尽。
“放开我！”她用尽全身力气发推开他，几乎是嘶吼着说：“我不要喜欢你了，我又不是没人喜欢，为什么要这样作贱自己。”
这句话像是一把钝刀，捅进他柔软的心脏，掏出一个洞，动荡荡灌着冷风。
她说不要再喜欢他了。
向耀垂在身侧的手指有些僵硬，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哭，可是这一次他清楚的明白，她是真的伤心到了极致。
也是真的想放弃他了。
想到这，心脏疼的更难受。
他想解释，可林于婧根本不给他机会，抗拒着想逃开。
他所有的意志都抵不过她此刻绝望的双眼。
向耀慌乱地掰过她的肩膀：“我承认。”
“……”
林于婧站在原地，泪水滚落，没有说话。
向耀看着她，仿若认罪一般说：“我承认喜欢你。”
话出口的一瞬间，明白，这句一直没有喧之如口的话，早已根植内心深处，并不需要多大的勇气就可以说出来。
林于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胸口有什么东西又开始不死心的复苏。
四周猎风阵阵，将她单薄的身体吹的有些晃动。
后面的话顺畅的多。
“我需要时间……”
林于婧眼睫颤了几下，几滴泪顺着下巴尖滑落到他手背，滚烫的温度烫的他心尖一颤。
向耀没有放开她，漆黑的瞳仁中沉着一抹难辨的痛苦，他哑声说：“我……我需要时间去确认一件事，确认我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爱。”
林于婧缓慢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年龄与阅历的差距，令两人对待感情方式不同，向耀习惯谨慎理智、再三权衡，但林于婧却是大胆主动的，喜欢就说出来，不计任何后果，被拒绝了会哭，可哭完依然可以重整旗鼓，像个小太阳一样。
他死水一般宁静的生活中，没有遇到过这样张扬明亮的情感。
他承认，一开始是因为愧疚对她格外关照，后来他也分不清了，他只知道他愿意看到她，喜欢和她待在一起的感觉。
可是意识到心动的瞬间并不意味着感情的开始，他不会轻易喜欢一个人，如果认定了，那一定是慎之又慎的考量。
“你认真考虑好。”这句话不只是对她说的，也是对他自己发出的拷问。
可是当看到她哭的那么伤心的时候，摇摇欲坠的理智顷刻间崩塌。
在林于婧惊讶的注视下，向耀缓慢开口：“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其实是一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人，我很怕你因为我受到伤害，又怕你其实并不了解我……”
也怕她炽热如火的情感太过短暂，只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小姑娘的一时兴起。
“所以我需要给她时间考虑，日后她一定不能反悔。”
因为他没有办法，拥有光明之后再度失去。
林于婧看着他，心里五味陈杂，他把自己的内心封闭在一座铜墙，她横冲直撞想闯进去，撞到一头血也不肯回头。
可现在他愿意对她敞开城门了，把破碎的自己暴露给她，她却没有开心，只有心疼。
林于婧笃定的说：“我不是一时兴起，是认真考虑过的，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不会反悔。”
她第一眼就如此热烈的喜欢上了他，眼里只能看见他，时间都不能磨灭这份情意，她怎么会反悔。
她可以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和爱。
向耀浅笑一声，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顶：“好，那我可以回答你了：要。现在回答晚了吗？”
林于婧猛地抬头，大脑转而又开始噼里啪啦放烟花，他说什么？他的意思是她想的意思吗？
林于婧吓得后退了一步，她追着他跑了太久，当他真的驻足向她伸出手的时候，她却有些不知所措。
她现在要做什么？
向耀拉过她垂在身侧的手腕，微微施力，她失去平衡，跌在他怀里，脸颊贴在他胸前，能够感受到他同样紊乱的心跳。
林于婧蓦地眼眶一热，眼中畜了泪，想着想着心里突然就涌上莫大的委屈，从一开始的抽噎变成了彻底的嚎啕大哭，抱着他的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仍旧嘟囔着：“你混蛋，让我追那么久，你知不知道我是女孩子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软绵绵的谴责，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向耀抱着她，贴近她耳边说：“我再追你一次。”
林于婧哭着回：“才不要，我靠自己本事追到的人凭什么还你，你现在已经没有人身自由了。”
“嗯？”
“怎么，你有意见？”林于婧仰头。
“没有意见。”
回应她的是一个坚实的拥抱，她沉溺在这样紧实到喘不过气来的拥抱，抽泣声却停不下来。
过路的行人频频投来视线，有人小声议论：“什么情况？”，“哎，肯定是分手呗！”，“小姑娘哭的这么惨，又是个渣男！”，“这年头死渣男这么多。”
死渣男耀：“……”
向耀轻拍着她的背脊，在她耳边威胁：“别哭了。”
林于婧仍然哭的停不下来。
向耀低头：“你再哭，我就亲你了。”
林于婧一听，眨了眨眼睛挤出几滴泪，哭得更卖力了！
向耀单手拖住她的后脑勺，甘洌的木质香扑鼻而来，林于婧哭得脑子昏沉，放在胸前的双手随手一抓，攥住了他的衣领。
冬日夜晚有些寒，她却觉得有点热。
林于婧睫毛轻颤，像沾了水的小刷子，泪珠顺着脸颊卷入唇齿交缠，温软的唇带着侵略的意味，眼泪微咸像海边的夜风。
这个吻，热烈又悸动。
说不出这种感觉，她只觉得自己骨头都酥了，身体像融化在他怀里。
过了好久，林于婧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睫毛细碎的水光撩人心弦，他轻吻她的眼睛，轻声问：“还哭吗？”
林于婧腿有些发软，伏在他身上小口呼吸，感受着他同频的心跳，两人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交融，令周遭的空气也有些燥热。
缓了一会后她张了张嘴巴，还未说话，被他再度附身靠近。
林于婧扯着他领子含糊不清地告饶：“不哭了，我不哭了！”
他是个狗吧，怎么能啃起来不撒手！
他笑了笑，终于放开了她。
林于婧依然有不真实的感觉，她拉着他的领口，小心问：“那你是我的了吗？”
他轻笑：“嗯，我是你的。”
林于婧快晕厥了，她控制着嘴角的肌肉，尽量不要让自己笑的太猥琐。
最后实在忍不住，她往前一步，脑袋抵在他胸前，抱着他精瘦的腰，开始偷偷笑。
向耀微扬唇角，双臂揽着她，逐渐收紧。
接吻也是个体力活，林于婧被啃累了，不一会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饿了？”他在她头顶问。
“嗯。”她闷声回。
“走，去吃东西。”
街道两边是亮着小白灯的小吃车，向耀牵着她，十指相扣，在步行街点了份关东煮。
林于婧左手被他牵着，一只手吃不了，可又不舍得放手，于是她把关东煮塞到了他的手里。
吃完一串再从他那里拿一串，一路逛吃，非常满足。
吃完还在路边买了串糖葫芦。
林于婧举着糖葫芦凑到他嘴边，邀请他：“你尝一尝甜吗？”
向耀偏头看过来，正巧，旁边几个孩童点燃了仙女棒，星火飞溅，在他眼中开出细碎的小火花。
整场烟花秀也不及他眼中的花火惊艳。
向耀没有回答，低头凑近在她唇角亲了一口，声音迷人缱绻：“甜。”
林于婧脸蓦地一红，怎么突然就这么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