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战后
当黑夜渐渐褪去时，城外的战事已经基本结束。
几缕黑色的烟雾在山间孤独的飘起，让本就灰蒙蒙的天空更加阴沉。
元昭独自一人站在城门楼上默默眺望，远处时不时有投降的官兵被押送到城门下，然后被捆上绳子看押起来。
眼下城外已经有近五十的俘虏了，这让元昭原本糟糕的心情好了不少。这些人，以后将成为铁林堡最好的劳动力。
回想起黎明时的守城战，元昭不禁有些害怕，此战打的极为凶险，他实在没有想过，没有经历过训练和战火的青壮根本就不是官兵的对手。
要不是凭借着城墙阻挡，有火药的辅助，若不是迅速处理好了潜进城内的官军精锐，及时组织人手支援城上的战斗，那么铁林堡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世子，人带上来了！”
元昭扭头一看，就见李崇义和几人拉着被捆得如同粽子一般的第五祺上了城墙。
只不过这个家伙壮的跟头牛一样，三五个人押着都无法让他轻易跪下。
“此人不辨忠奸，助纣为虐，残害百姓，本世子不需要他的跪拜。”
元昭见状摆了摆手，仔细打量着这个差点攻破了铁林堡的家伙。
挣扎中的第五祺闻言愣住了，他盯着元昭那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庞，心中不禁生起一丝疑惑。那气度，那眼神绝非凡人所能养成。
但他很快就将那股疑惑给压了下去，相比于元昭身份的真假，他真的更加好奇那种会爆炸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盯着元昭，嘴中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那种会爆炸的东西是什么？”
元昭的眼睛眯了起来，没有立即回答他。
从一个人的言行里有时候是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的，以第五祺现在的处境，他想的居然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导致自己失败的原因。
李崇义一脚将第五祺踹倒，恶狠狠的道：
“狗贼，还是想想你自己的狗命吧！因为你，我们村死了二十多条人命！他们有什么罪？都是因为你！”
“太守府说你们造反，你们还建了这么大的城堡，不是造反是什么？”
第五祺是个认死理的家伙，他只在乎上面下达的军令，哪里会在乎几个人的死活？指望他能幡然悔悟，那还不如让老母猪上树。
“你……你们官兵来了跟土匪一样，抢粮食抢女人，谁要是敢反抗就是死，要反也是你们逼反的，我们不建城堡，难道等着你们来杀吗！”
第五祺对此不以为然，淡淡的反驳道：“既然有官兵行不法之事，为何不告官？”
李崇义冷笑道：“哼，你脑袋让驴踢了不成？击鼓告官要是有用，谁会冒着杀头的罪去造反？”
第五祺哑口无言，又与李崇义争辩起来。
“官兵死在你们手里事实，盗匪在你们村子为非作歹也是事实，此人冒充世子也是事实，尔等有何语言辩驳？”
李崇义气极，恨不得将第五祺这个榆木脑袋给劈开。于是转头看向元昭，“世子，留这等人何用？还是趁早杀了吧！”
元昭却是摆了摆手，“怎么没用？你瞧他这身板，开矿搬运之类的活计用不上吗？怎么说也能顶个大牲口，我再放个俘虏回去，就说他第五祺已经投降反正……”
第五祺却是仰天大笑，“哈哈，好计谋，只是我第五祺父母早亡，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尔等的计策看来是行不通了。”
李崇义气的一脚将第五祺踹翻在地，恨不得现在就砍死这家伙。元昭却没有丝毫波澜，可也没有表现出来。
有的人你根本就用不着跟他讲道理，你有你的道，他有他的理。只要立场不同，你就是说破天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无所谓，起码乐安郡那边是不会再信任你了。”
顺手可以从一名壮丁手里拿过一个竹筒炸药道：
“你不是很想知道这是什么吗？告诉你吧，这里面的东西叫火药，遇火就会剧烈燃烧，在密闭空间里燃烧就会发生爆炸。”
第五祺果然对自己接下来的处境毫不在意，他皱眉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激动的想要冲到元昭近前。
众人被吓了一跳，还以为第五祺要整一出同归于尽的戏码，赶紧将之抱住扑倒在地。
“也就是说，只要是下雨天，你的火药就有可能失效？”
元昭也同样被吓了一跳，腰间的左轮差点都掏了出来。还好自己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并没有太过失态。
他缓缓走到第五祺面前，却没有接第五祺的话。
“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反正你也没有机会，本世子也没有时间告诉你这些，好好做活赎罪吧。”
“某家为朝廷效力，为巴蜀王作战！如今败与贼手，自当以死殉职，断无苟且偷生之念，还是杀了某家吧。”
第五祺之所以表现从容是因为早就做好必死的准备，所以立刻要求速死。
元昭冷笑道，“不不不，本世子要让你好好活着，直到乐安郡守苏岱和那个叫渚雍的夷人头领狼狈为奸，起兵造反的那一天。”
“什么？郡守他，绝无可能！”
第五祺闻言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心中的世界观仿佛在迅速崩塌。
元昭却不等他说话，就朝李崇义道：“带他下去当苦力赎罪吧，本世子要让他好好看看，到底是我这个世子是假的，还是苏岱图谋不轨。”
李崇义恨透了这个让石壕村蒙受巨大损失的家伙，心中已经决定要让这人生不如死，当下点头就拉着第五祺去了砖窑，那里将是他和一众不愿投降的官兵最好的归宿！
不行，现让他试试世子说的“关小黑屋”！
随后的战后会议，是元昭授意安排的。
作战指挥室里，元昭端坐上位，一众负责人则是分列两边就坐，樊庆将此战损失和收获进行了汇报。
石壕村此战受伤27人，死者达19人，主要是潜入城中的官兵造成了这一巨大的伤亡，民房被烧毁五间，其中两间都当做仓库摆放了许多粮食。
石壕村本来就人口不过两百，这样的损失对整个石壕村来说都算得上是伤筋动骨，难以接受的。
接下来就是收获，得益于肖长弓及时命令骑兵小队和长矛步兵的追赶，俘获的官兵俘虏人数达到了八十九人，刀枪剑戟和弓箭等武器更是足以装备整个村了。负责袭扰官兵营地的王五一不小心直接攻进了营地，最大的战果就是截获了三十多匹马和供两百人吃五天的粮食。从这一点来看，此战算是场大胜了。
“好，此战诸位表现都可圈可点，总体来说，我们打的不错。不过也不能生出骄纵之心，我们还有很多的不足，下面大家都来说说此战得失。”
作为一个现代人，元昭清楚一支军队想要成长起来，就必须在一场场战争中总结经验。
元昭有意将这场会议开成战后总结检讨会，并且将之作为传统推行下去。
坐在元昭右侧的肖长弓虽然是个老军伍，但也是第一次开这种战后总结的会议，觉得还挺新鲜，于是就率先开口。
“此战能胜，皆仰赖世子战前调度有方，危机时又能身先士卒，快速剿灭进入城中作乱的官兵，同时也辛有樊长史及时带援兵赶到，我守城将士用命，才使城外官兵不得入城。然此战亦有不足，如我将士训练不足，阵列不齐为其一也，铁林堡无护城壕为其二也，缺少骑兵为其三也……”
肖长弓总结的滴水不漏，就连樊庆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但以他的身份什么都不说也不太好。
看了一眼肖长弓，樊庆沉吟了一会儿就是说道：“正如肖县尉所说，此战能胜皆仰赖世子身先士卒，将士用命。今后强加操练、开挖护城壕、组建骑兵乃是应有之意。但若说此战重创敌军所凭借之利器，应当属火药无疑，此物于守城实乃一大利器，以微臣建议，当大力生产火药！”
听到火药，众人都是频频点头，尝到火药威力的甜头后，他们已经再也离不开这种威力极大的武器了，就连阿依塔对火药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表达了想要那东西来换的意愿。
只有王五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附和了几句，阿依塔是个外人，基本不怎么说话。
眼看一场反思会就这么快结束了，元昭只好补充一些话题。但有些话题，他其实是不太适合直接提出来的。
为什么？
因为万一他的提议有问题或者出现了矛盾，那元昭就会比较尴尬。
长此以往，势必会影响元昭的权威，而找个代理人当传声筒就比较不错，这样起码也有了一个缓冲余地。
不要小看这一点，这可是无数的血泪教训换来的经验教训。
元昭不动声色的看了李崇义一眼，早就得了吩咐的李崇义当即站出来补充道：“堡内民居杂乱无章且多为茅草屋，这次潜进城堡的贼兵烧了不少房屋，如果不加以改造，敌方极易用火攻来对付我们，所以，我提议应当重新规划城内房屋！”
众人对这个建议也是颇为赞同的，这次被烧毁的两间房子里面可是有不少粮食，那可是花了不少盐巴跟附近村子换的，就这么被一把火烧了着实可惜。
而随着水泥的运用，新的建房技法也应运而生，众人现在所在的这间指挥室就是由元昭设计建造的。主体的地基，墙壁和梁柱都是竹筋水泥和烧砖构成的，屋顶则用砖窑里烧制的瓦片铺好。
放火能力和质量比石头垒起来的茅草屋不知道抢了多少倍。
给村民重新盖这样的房屋，只有傻子才会反对。
正在元昭众人讨论铁林堡的新一轮建设的同时，远在百里之外的乐安郡城里忽然流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