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袭
“军爷爷呀，小的实在没撒谎，这方圆数十里听闻石壕村有细盐，就都过来给做工交易了，小人只是拿东西换了点儿盐……”
第五祺微微皱起了眉，很快就从这些人口中把这段时间石壕村发生的事情大致给弄清楚了。
听了口供，这位年轻的军侯心中自然是“恍然大悟”，原来是有盐矿这个“大金山”给的这帮刁民勇气，难怪区区一个石壕村敢杀官造反，整出如此大的动静。
第五祺只道是石壕村村民是担心官军发现盐矿秘密，便伙同乱贼击杀官军。
等继续审问下去，一个更可笑的消息传到了第五祺的耳朵里。
没想到，这小小的石壕村居然还有人自称巴蜀王第十四世子这种荒唐事，而且说的有名有姓！真是奇哉怪也，连他都不知道巴蜀王第十四子的名讳，这帮“野人”怎么会知道？
他一直在乐安郡，根本就没听到十四世子来这里的消息！这帮该死的贼人扯谎骗人居然也这么敷衍！
想到上面派他是来时，下达的命令就是为了剿灭石壕村，第五祺也没再继续深思下去。
他是军人，上面说杀谁，他便只管去杀了就是，哪里需要操那么多心？
结合看到的和听到的，第五祺的脑中还是自行脑补了一下石壕村造反的来龙去脉。
本来他还觉得没什么挑战性，现在看来，自己倒是小瞧了这帮贼人。
“当真是好胆色，竟然私买粮食给叛贼，押下去,将这些人都充做苦力……”
第五祺没有打算放过这些自己送上门的劳力，攻城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没有炮灰，死的可就是他自己的人。
得知城堡中不过是些没有作战经验的青壮和夷人老弱，总共还不到百人，心中便有了计较。
不过是外墙中干的假把式而已，一座连四米都不到的城墙对他的部下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主导了这一切的假冒世子者必须活捉带回去，其麾下的谋士和两名战力不低的悍匪砍下脑袋带回去就行了。心中计较一番，第五祺就已经将元昭几人的命运安排好了。
另外，从这些人的口中他还得知了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
关于这些人的诸多传闻，第五祺听的最多的就是那个假世子会“呼风唤雨”。
这个消息第五祺其实见得多了，他这些年砍掉的自称自己会“呼风唤雨”之类的神仙技能的人头少说也有四五个了，所以压根就就没当回事儿。
二是有夷人参与其中，好在城堡里的夷人都是些老弱，不足为虑。
三是这城堡建造时间总共花了才不到十天！这就比较骇人听闻了，第五祺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对所谓的“水泥”也有些将信将疑。
思索片刻后，第五祺立刻下达命令。
“萧正，监视堡中一举一动，找找这城堡有何弱点。”
“沐舞阳，就地扎营，派人劝降，征调附近村落的民夫和粮草……”
“董禾，派人将此地消息传回乐安郡，骑兵队继续搜捕这些通敌之人，收押起来做苦力……”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早在一旁等候命令的屯长、队长便各自领命而去。
看着被自己安排的井井有条的军营，第五祺心中开始“孤芳自赏”起来。这是他承袭父亲军侯职位的第三个年头，出身小军头世家的他，自小就在父亲和叔伯们的熏陶下练就了一身本领，并且熟知军务。
所以接下老父亲的班后，他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角色，并通过恩威并施的手段有效掌控了自己的部属。几年的操练下来，已经达到了如指臂使的效果。他的任务发布下去，立马就会有人去全力操办。
对于眼前的任务，第五祺并没有觉得太过困难，刺猬的刺再厉害，也总会露出柔软的部分，只要找准机会，那就是他们覆灭的时候。
一里之外的铁林堡，箭楼上。
元昭见对面的旗号上面写着“第五”，还以为是军队编号来着，却见一旁的肖长弓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麻烦了，来的是第五祺，在下与此人打过一次交道，这人虽有些孤傲，却也是有真本事的，可不好对付！”
元昭点点头，对面的军营建在一处靠近河水上游的高地之上，从军营布置就可以看出第五祺很谨慎，不仅周围视野开阔，易守难攻，还能监视铁林堡中的一举一动。
午后的原野显得有些安静，对峙的气氛让人感到压抑，这时，对方军营里忽然冲出一名背后插着红旗的黑甲白袍骑兵。
安静的气氛顿时就被打破了。
骑兵的速度很快，看着骑兵背上迎风招展的旗帜，元昭不禁想起了电影《影武者》里面的场景，那种史诗级的“村级战争”感不禁油然而生。
一里之地对于骑兵来说片刻就到，那骑兵在距离一箭之地勒马停下，冲着城堡上大声叫喊起来。
“王师已到，我家军侯奉劝尔等早早投降，或可免死罪……”
听那骑兵说了一大堆狠话，元昭觉得自己要是说两句怼回去，不然心里都憋得慌。
正想要怼回去，没想到王五倒先忍不住了。
“要战便战，费那么多话干什么？要是能打进来你们早就打进来了，回去告诉你们的头儿，我们粮食多的一年都吃不完，就是不知道你们粮食够不够？别到时候又去周围的村子到处抢粮食抢女人吧？哈哈……”
那士兵狠狠地瞪了王五一眼 ，转身拔马就要走，却听有人言道：“且慢！”
说话的是樊庆，不知何时他已经穿上了之前的官袍，一身的官威立马显现出来。
“告诉你家军侯，吾乃巴蜀王钦命的乐安郡长史樊庆，受命辅佐十四世子元昭继任乐安郡太守，吾等被奸人袭击才流落至此，有印信和文书为证，让他速速来拜见世子殿下！”
说罢，一枚印信便从城头抛出，落在了骑兵的面前。那骑士盯着城头的樊庆看了一眼，并没有去捡的意思，反而冷笑起来。
“假冒官吏的人老子见的多了，也杀了不少，头一次遇见装的这么像的。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若是不出城投降，那就等死吧！”
骑士说罢便头也不回的拨转马头离去。
“杀才，蠢货！被人懵逼了双眼仍不自知，也罢也罢，老夫明日倒要看看尔等有何手段！”
樊庆恨得牙痒痒，一拳头砸在水泥制成的城垛上，手背破皮流血了也毫不在意。
眼见日薄西山，天渐渐暗了下来。见军营里始终没有动静，元昭便留了人值守城头，召集众人就近在城门楼下开会。
城门内侧的翁城旁边紧挨着一处房间，被用来充做临时指挥室。
摆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以铁林堡为中心的微缩沙盘，上面清晰的模拟了方圆数里的地形。
制作沙盘的是一个叫二狗的少年，当初元昭在村里转悠时发现这孩子正和其他几个小屁孩正在用泥巴做各种模型，只看了一眼他做的模型，元昭当即就从一堆流着鼻涕，脏兮兮的娃娃中简拔了这个人才。
二狗这小子不负众望，按照元昭的要求，带着几个平时一起玩儿泥巴的小伙伴成天到处钻来窜去，终于是弄出了成果。
最值得称道的是，这几个半大小子弄出来的铁林堡模型相当逼真。在这个还没有测绘知识和工具的时代，能够尽可能把现实的地理情况按比例复制出来真的是相当的不容易。
这样的宝贝人才，元昭立刻是毫不犹豫的将之安排在了身边。
沙盘刚弄出来时，最感到惊喜的就是肖长弓，他本来就在军中多年，因为获得军功才被委任县尉一职，对这座沙盘的价值有着清晰的认识。
有了它，战场的局势就会非常明了，那效果就相当于开了上帝视角。
元昭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自己刚刚的决定，肖长弓暂时指挥全局。这个决定一公布，倒是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对。大家一心想要保命，争权夺利的心思也没那么强，指挥权这事还是能者居上比较好。
肖长弓经常往这里跑，一进屋就很熟悉地拿来一支旗子插在了现在敌方军营的位置。见元昭、樊庆、王五、阿依塔和李崇义纷纷落座，肖长弓就豪气万丈的指着官兵所在的位置侃侃而谈起来。
“敌人虽然势大，不宜硬碰，但我等凭坚城而守也无需怕他，我方只要守好城，不给他们钻空子，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可若闭城不出同样不是长久之计，这两百人总是盯着我们，万一有增援过来就更麻烦了。”
“长弓大哥，这些我们也知道，你就说该怎么办吧？”
李崇义少年心性，又是第一次经历生死之战，难免有些急躁。肖长弓却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很干脆的说出了四个字。
“随机应变！”
元昭听了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特么不是废话么！心中开始有些后悔把指挥权交出去了。随机应变是没错，可关键是到底要怎么个随机应变法？只听肖长弓继续道：
“第五祺出身军伍，吾观其动向发现他们派人一直在我们四周勘察，想来是在找我们防守的弱点，如果肖某没猜错的话，第五祺今晚就会偷袭！”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惊讶。元昭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兵者，诡道也。
如果要奇袭，对方一定会选择你意想不到的时间，用你意想不到的方法来袭击，就算不成功那也会极大影响军心士气。
而元昭知道，铁林堡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士气。别看城堡建的这么高，一旦有官兵趁夜摸进来，村民们绝对会崩溃掉。元昭既然已经决定留下，那就绝对不会允许有这种悲剧发生。
“肖县尉可有应对之策？”
“应对之发有二，一是轮流值哨，加强巡逻，绝对不能让官军靠近城堡。二是先下手为强，我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趁夜派人去袭营，我们睡不好，他们也别想睡！”
话音刚落，王五就拍着胸脯要去搞夜袭。
“世子，这事儿交给我办，爷爷要让这帮孙子今晚一刻也休想闭眼！”
有人主动请缨，元昭自然巴不得，当即就点头答应。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王都头了，有何需要，尽管提。”
“嘿嘿，那个大炮竹能不能匀我几个……”
见王五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满是胡须的脸，元昭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其实就算王五不提，他也有用火药的打算。
只是，要玩儿就要玩儿把大的。他这些天拼了命的到处搜集土硝，还出高价让那波夷人送来更多的硫磺。云娘、李崇义和柳娘三人这些天都在加班加点的忙活火药的生产。
让元昭意外的是，在了解了火药的特性后，根本不用元昭教，李崇义就想出了不少好点子。例如村里的陶罐被拿来做守城用的大号手雷，在例如用大号弹弓弹射竹子装填的“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