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时隔九天，王佳童再次回到烧烤店。
人虽然瘦了些，但精神还不错，不顾大家阻拦，非要待在一楼，准备烤串。
方雨霏的脾气被磨去了一半，不知道是懒得管他还是不屑管他，由着他去了，专心和彭送洗菜切菜。
关店这么多天，加上少了人手，今天她们只打算做平常三分之一的量。
王佳童要起身过来做事，挨一次骂消停不了多久又想偷偷做。
方雨霏火气被点燃，吼他：“做做做，做个屁啊，要真想做点什么，去把钱给我要回来啊！你tm一穷二白当大圣母，老子还要拉着朋友来给你填坑。”
前些天她丢了狠话，到底没做得到。
钱没回来，警也没报。
她的骂，王佳童早习惯了，可她满脸的泪，像箭雨一样扎得他全身疼。
他满眼心疼，伸手去够桌上的手机，方雨霏抬手胡乱抹了一下眼泪，走到桌边，把手机往他那一推。
她刚想再刺两句，但很快脸上火辣辣的痛感盖过了心头的愤怒，“md，辣死我了！”
彭送忙丢下刀，在围裙上擦擦手，推着她到厨房清洗，在橱柜里抽了张留这给小樱桃用的棉柔巾，用醋沾湿了帮她敷脸上。
我姐妹这么好，我男人这么渣。
方雨霏再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彭送搂着她拍了拍，她是最理解方雨霏心情的。生病的那个固然受苦，可身边那个，更煎熬，恨自己无能，怕可能失去。
王佳童站起来，又颓然坐下，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电话。
下午四点的时候，李红彩拖着那琴琴来了，开口就问：“我乖孙呢？”
方雨霏心里有气，不想答，王佳童今早回来已经知道岳母带走了孩子，就随口答道：“她外婆带几天，琴琴，你得把那钱还我，我这生病，还是借的钱看……”
李红彩打断他，问：“你生的什么病啊？不是就摔了一跤吗，怎么又成了生病呢？”
她问的王佳童，眼睛却带着质疑看向方雨霏。
方雨霏心灰意冷，都不想和王佳童过了，哪里还会再憋屈自己忍她指桑骂槐，哼了一声，说：“差点就挂了，要不是医生厉害，您这会，就是来看最后一面了。”
这话说得有些过分，李红彩张嘴要骂，王佳童立刻说：“妈，就是这么回事，我脑子里长了个肿瘤，才做的手术。治病的钱是找霏霏朋友借的，我们得快点还。琴琴，你说话啊，钱你带来了没有？”
李红彩这下着急了，本来单手揪着琴琴，现在换双手掐住她，摇着人问：“你这细妹子，骗钱骗到我家来了，亏我对你们家那么好，还给你家送菜送蛋的！快把钱拿出来，你要不还，我跟你拼了！”
琴琴被钳住双臂脱不了身，但对钱这事，她却是有恃无恐的，再没往日那老实怯生的样子，歪着嘴角说：“什么钱，我什么时候拿你们的钱了？”
王佳童急了，撑着桌子站起来，“不是，那天你电话里说得那么急，我才没经过老婆同意就借给你，你说了，会尽快还我的。对，我手机上有转账记录的，这个你赖不了。”
琴琴看着他，得意地问：“谁说是借了，借条呢？没借条，你告到警察那我也不怕的。”
王佳童脸色惨白，看向方雨霏，方雨霏巴不得他多遭点罪，心里才解恨，撇开脸不去看。
琴琴更嚣张了，看向方雨霏，故意挑事：“我还要说是你欺骗我感情，骗我当小三，又怕母老虎，偷偷拿钱补偿我呢！”
王佳童急得要哭了，大声辩解：“我不是，我没有！老婆，你要相信我，我真没有。我就是太傻了，以为陆阿姨真的得了急病。林姨病了，你要给彭送转钱，我想着陆姨也是这样的，你应该会同意，我就……”
方雨霏哈了一声，讽刺道：“原来你是心理不平衡啊，那就难怪了！老天爷都开眼，要治治你这个没脑子的混蛋，你看看，你tm要死了，除了我跟彭送，谁管你了，啊？我愿意给林姨，那是她们值得，而且肯定会还。我呸，我就不该去借钱给你治这个，反正你也没脑子没良心，你就该死。”
王佳童越解释越扯不清，急得身形一晃，跌坐在轮椅上。
方雨霏越想越气，转身对厨房里一直观望的彭送说：“对不起，都是我找了这么个蠢货，还要连带拖累你出钱出力。”
她实在是憋不住眼泪了，一把扯了围裙，胡乱一扔，冲上楼去。
彭送没有追上去，还顺便拦了拖着琴琴想要追上去理论的李红彩，不太客气地说：“阿姨，霏霏说的话，是有些过了，但最近她一个人承受的压力比较大，还请你们谅解一下。”
她挡在她们跟前，看着王佳童，面无表情说：“霏霏就是这样的人，直性子，你是最了解她的。王佳童，她若是真不盼着你好，也不会一个人苦熬。”
王佳童垂着头抹眼泪，带着哭意说：“彭送，我知道的，霏霏是最好的老婆，是我对不起她。我真希望自己能病久一点，这样霏霏还能多陪我一会。我舍不得她，我知道她的脾气，是容不得一点沙子的，是我伤了她的心，我……我当初怎么那么蠢，我鬼迷心窍了我……”
躲在楼道拐角哭的方雨霏，冲下来就骂：“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个屁啊，你再不好起来，我现在就去离婚。要我一天到晚伺候你们一家子，想得美呀你！”
她噼里啪啦骂完这句，又不解恨地踹了一脚桌子，再骂：“知道自己蠢，知道做错了，还不赶紧好起来，给我做牛做马！”
彭送等她骂够了，伸手揽了她胳膊，劝道：“好了好了，医生说保持心情愉快有助于他身体恢复，他懂了就行了。往后肯定不敢再乱来。”
只要不离婚，做牛做马算什么。
王佳童赶紧表态：“没关系没关系，我挺好的。霏霏她都是为了我好，她一说我，我就精神了，特别有劲。真的，我就快好了！”
儿媳在她跟前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虽然做事不细致，但这还是李红彩第一次见她发飙。这样的气势，她没能第一时间杠回去，等回了神，又大势已去。而且这个事吧，说出来也是她理亏，骗子是她塞来的，儿子长肿瘤这么大的事，她来都没来一趟，心虚。
李红彩对着儿媳讪笑，讨好地说：“是是是，霏霏啊，你放心，往后童童一定会好好当家的。”
方雨霏在心里呸了一大口——还当家呢，当得短裤子都买不起了。
王佳童记着要亡羊补牢，指挥她妈：“妈，你赶快打电话给陆姨，要是现在不打钱来，那就是不要情分了。妈，这条街当头往右走，就是派出所。刚好现在严抓诈骗，我清清白白的，不怕她污蔑！”
琴琴年轻，城府不够，但她嘴硬，嚷道：“店里又没监控，我说你骗我了就是骗我了，你还qj我呢。”
王佳童气得全身发抖。
方雨霏脸上的鄙视都快溢出来了。
彭送给她使了个眼色，两姐妹一齐出手，薅住琴琴，捂了嘴往厨房里弄。
王佳童醒过神，小声招呼李红彩：“妈，快点关门。”
人拖到厨房，先用抹布把嘴捆上，手反扣了。
方雨霏比彭送学的花样少些，由着她往琴琴身上招呼，这种能让人痛又不留明显外伤的打法，彭送很擅长。
方雨霏看得兴起，想起上午火辣辣的脸，立刻翻到王佳童秘制辣椒的高阶版，随手取了个烧烤用的刷，蘸了辣酱就往琴琴脸上抹。
“姐给你来个自制面膜，放心，免费的。”
女人都爱惜自己的脸，跟这个比，刚才那些痛都不算什么了。刷子才沾到脸上，琴琴一边哭一边摇头，见方雨霏仍在动手，自己脸上那一块已经热辣辣了，立刻改摇头为点头。
彭送停手，问：“愿意还钱了？”
琴琴连着点头。
彭送就拦了刷子，说：“先等等。”
方雨霏拿着刷子停在空中，遗憾地说：“才开了个头呢。”
不放心跟到厨房门口来的李红彩看看脸哭得湿漉漉的琴琴，再看看这土匪一样的儿媳，不由得一哆嗦。
彭送从琴琴兜里抽出手机，用力一把拍到她那只暂时得到自由的手上，说：“现在转账，立刻马上。”
琴琴骗到钱，第一时间就去买了化妆品和衣服，剩的钱哪里还有那么多，呜呜呜呜翻到余额亮给她们看。
我就这么多了！
别说方雨霏了，彭送都不满意，说：“看来还是不太懂事啊。”
她指指琴琴没抹辣酱的那边脸，嫌弃地说：“抹对称点。”
方雨霏乐了，正要动手。
琴琴抓手机的这只手赶紧抬起去挡，嘴里呜呜哀求。
被反剪在身后的左手，被彭送巧劲一捏，呜呜之后又是一声闷惨。
“还钱吗？”
琴琴呜呜着狂点头，方雨霏只能又痛苦地收回手。
微信余额只有不足3万，琴琴在彭送指导下，成功贷到了1万5。虽然离4万6还差一点点，但方雨霏大方地点头表示也行了。
彭送不忘叮嘱：“备注上还借款。”
琴琴没有不应的。
彭送随手扯了一块抹布，帮她胡乱地擦了一下脸上的辣椒，再用水瓢接了水，一点一点浇到她被辣得发红的那一块，慢条斯理地说：“你说得对，这里没监控。你要敢玩什么花样，下次我们三个务必再好好聚一聚。”
琴琴狂点头。
彭送推开要上来凑热闹的方雨霏，用沾水的手，贴在琴琴脸上，说：“知道我们俩，拿过多少个冠军吗？”
方雨霏在她身边阴恻恻笑。
琴琴摇头，又点头。
彭送觉得这么怂的，一点都不好玩，转头对方雨霏说：“唉，没意思，下次得找个扛得住的玩。”
方雨霏也唉了一声，说：“是啊，还是男的耐打。”
门口李红彩悄悄退出去，方雨霏盯着她离开的身影，又是嘿嘿。
彭送抬手看表，放开红塑料凳上的琴琴，指着方雨霏说：“好好道歉。”
琴琴立刻朝方雨霏那边想说话，临时想起手能动，赶紧摘了捆在嘴上的抹布，没忍住干呕了几下，然后飞快地说完对不起就往外跑。
方雨霏伸着脖子看她慌慌张张奔出去求李红彩开卷闸门，轻轻摇头，感慨地说：“就这么个sb，还能成功坑我一把。”
彭送挑眉，压低声音问：“赌不赌？”
方雨霏犹豫，说：“她这么怂，应该不敢报警吧。”
彭送笑，说：“那我压她报警，老规矩。”
方雨霏想起那些惨败历史，摇头说：“不来不来，我就没赢过。”
既然彭送肯定会赢，方雨霏不由得担心起来，问她：“那公安来了我们怎么说？”
彭送说：“装惨啊！外头那么好一个道具，不用白不用。”
方雨霏凑过来，彭送推开她，只说：“到外头一块说。”
四人对好说词，继续干活。
有客来了，方雨霏烤，彭送去桌上写单，王佳童坐着串串，李红彩没好意思走，留在厨房切没难度的净肉。
没隔多大会，琴琴果然领着警察上门了。
食客们非但没跑，还摸出手机悄悄拍。
琴琴进店就指着彭送和方雨霏大叫“就是她们”，“快抓起来”。
李红彩上去，和和气气地说：“啊呀，琴琴，你这孩子，怎么劝不听呢？警察同志，这是我一个远房姐姐家的姑娘，年纪轻，就是不小心闯了一点点祸，我们不追究的，还请给她个机会，孩子嘛，不懂事总是有的。”
方雨霏专心烤串，并不出面，只转头喊王佳童：“老公，你别串了，上楼休息。”
彭送走到烤架那，说：“我来，你扶他上去。”
方雨霏真丢下串去王佳童那。
正好警察把琴琴到派出所报的警说了，本想说“要回派出所配合调查”的，但看着眼前，老的老，病的病，忙的忙，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只说要问一下具体情况。
王佳童妆都不用化，虽然是微创，但怎么也是病一场，何况他最近心事重重没休息好，脸色着实不好。
“警察同志，我跟她解释过了，我这是肿瘤，跟她撞我那一下没什么关系，不用她赔偿。真的，还得谢谢她呢，要不是摔这一跤，我就不能在这瘤子良性时发现它，要随它恶化，只怕要了命去。她能及时把钱还回来就行了，琴琴啊，你放心，我跟你保证，现在也好，以后也好，我们绝对不会找你事。”
方雨霏装着不乐意的样子，撇嘴说：“你呀！”
王佳童对着老婆傻乐讨好，李红彩也说：“霏霏啊，看妈的面子，这事就算了吧。”
琴琴不敢插嘴，由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串供，主要是因为站在烧烤架那的彭送，正笑眯眯地举着刷子朝她比划呢。
警察们等着她反驳，毕竟这店里的人，和她说的完全是两码事。
琴琴期期艾艾道：“她……她们逼……逼我……打钱。”
方雨霏立刻就说：“我就说不能饶她吧，你看看，这都什么人呐！妈，这就是你说的好孩子！刚还了钱，又反悔。要是家里没事就算了，钱你借了就借了，眼下这救命钱我要回来还错了，是吗？”
李红彩和王佳童齐齐劝解：“没有没有。”
方雨霏一脸被冒犯，气愤难消的样子，一把从王佳童兜里掏出手机，找到聊天记录，翻给离她最近的警察看。
“借我们4万6，还4万4，我们只当她年纪小，吃点亏就吃点亏算了。她竟然还敢找警察，有这么不要脸的吗？警察同志，你们看看，从来只有加钱当利息的，听说过还得减钱才肯还的道理吗？是，才借给了你就要回来是我们不对，但这是特殊情况，谁想生病谁想动手术了！怎么，我们用自己的钱，看自己的病还违法了吗？”
这警察朝两位同事点头，离琴琴最近的那警察说：“小姑娘，以后可不要再浪费公共资源，报假警是违法的。”
琴琴不甘心白吃了这场亏，嚷道：“她们打我呢，打我我才还钱的。”
在场的人，没有不撇嘴的。
先不说打没打，光你这“打我我才还钱”，谁心里不觉得你活该！
不过执法和民间争斗解决不一样，无故有故打人都不对。因此，警察问她：“怎么打的你，伤在哪？”
琴琴一时性急，捞起衣服就往肚子上各处点，“这，这，这，还有这，到处都打了。痛死我了。”
出警的是三位男警官，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又立刻转过头，心里暗自摇头：这人只怕是精神有问题。
“走吧走吧，别在这影响别人营业，你家人的联系方式有没有？让他们来接你回去吧。”
琴琴不肯走，裸着腰还在那到处按。
彭送把烤好的串放到盘里，走过来，温柔地帮她拉下衣服盖好腰腹，大声说：“好了好了，琴琴，乖啊，你想吃什么，姐都给你烤。你放心，我记着你口味呢，多放辣，是不是？”
琴琴听到那个辣字，再一看已经走到门附近，等着她出去别再闹事的警察，终于忍不住，放声哭着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