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彭送不再问太亲近的问题，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会。
临近10点的时候，方雨霏推着王佳童出来，王佳童歪歪地靠着。
彭送和方焜同时起身上前，彭送接替方雨霏推轮椅，并给了方焜一个眼神，方焜就乖乖地跟着走，并没有争抢。
彭送右手边就是方雨霏，她没问，方雨霏主动说：“还好，那医生脸色挺平常的，最晚明天出结果，可能下午就出了也不一定。要送他回住院部，他有点呕吐，吃的东西都吐掉了。”
既然在此之前没有发现症状，那王佳童的呕吐应该是脑震荡引起的。
这个不好说，她随便嗯了一声，安慰道：“那应该还好，我在对面宾馆订了个房间，你去那边安安心心休息一下，我替你上去。”
“走走走，要你管这个干嘛，一边玩去！”
方雨霏把轮椅把手抢回来，又换了语气说：“他又不是断了手脚，能动的，就是怕人多挤摔了而已。昨晚我睡得比他还香！”
如果真有状况，也就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彭送不争了，反正她核检结果还没出。
彭送把他们送到住院部楼下，因为王佳童这情况不适合在外面晃悠，方雨霏又推他上去了。
“12点半准时下来拿饭菜！”
“ok，回锅肉啊！”
“知道了。”
方雨霏一进去，彭送就吆喝方焜：“走，逛街去。”
彭送逛街，当然不是买衣服化妆品，而是去的书城。
方焜一到书城就头晕，又不敢说要走，只能苦着脸跟在她身后拎袋子。
彭送挑挑选选，买了十几本，然后拍板：“走，去健身房。”
方焜更晕了，救命啊！
再晕也得老实交出健身卡，一张卡两个人，当然是抓紧推销啊。
彭送被前台烦得头都要炸了，板着脸说：“再啰嗦就退卡！”
前台闭嘴了，但仍是磨磨唧唧拦人。
彭送继续凶：“我又不是来锻炼的，家属，监督的！”又不是她来破的规矩，比他们先进去的那四个，两个女的穿着高跟鞋坐在旁边玩手机呢。刚才彭送还瞧见一个女的，进来脱了外面衬衣拍个照，发个朋友圈就走了，一样没有卡。
前台看一眼不吭声的方焜，终于死心，让他们进去了。
被监督的人，老老实实取了兜里东西交给“监督员”，磨磨蹭蹭上了跑步机。
彭总管观察了一会，上前建议：“你刚开始锻炼，速度不要太快，快走慢跑都可以。”
“好的。”方焜就怕她嫌自己慢呢，闻言松了口气，把速度降下来，他不仅不喘了，还能抽空和她说话，“你放心，以后我每天来。”
“别说话，均匀呼吸。”
“哦哦。”
彭送耐心等着他跑过步，游泳就不打算看了。以他现在的身材，这样的陪伴，对两人来说，都不太美妙。
“要不要冲个澡？”
没带衣服呢！
“我回家洗吧，在外头不习惯。”
“走吧。”
欸？
彭送可不是客套，见他磨磨蹭蹭的，撇嘴问：“你都去过我家了，我不能去你家？”
“能的能的，就是家里乱了些，怕你……不习惯。”
负分小哥不想再扣分啊！
“走不走？”
怎么办？
不怎么办，人家走在前头了，拦了的士就报地名，想不去都不行。
方焜按完开门密码就紧紧地贴着墙，彭送拉开门，扫一眼，笑了，先前做的心理建设完全没必要。说是乱了些，其实也就是沙发上搭了一件衣，门口三双鞋没摆正而已。
铂路小区也是厂区家属楼，后来才单独围出来，有了个正经的小区名，但里面全是红砖裸露的老楼，很有些年份了。
方焜住三楼，从门开始就和其他邻居不一样，房子里的装修可不便宜，只怕要超过房子本身的价值了。
“你为什么住这？”
“我在这出生的，住惯了。”方焜丢下这句，去了卫生间洗手，出来先帮她开了瓶水，递给她的同时，试探着问，“要坐一坐吗？”
他说得平常，彭送却听出一丝心酸，这家伙，对寄养几年的姑姑一家那么好，每天呼朋引伴，只怕是太孤单太渴望亲近了吧。
她原本只打算来看看，表明个态度，现在心一软，就说：“那饭店你有联系方式吗？或者是店名，手机上搜一下联系方式，点了菜让他们先做，一会我们去取。我累了，想歇会。”
方焜冲过去，飞快地把那件衣服收了，从茶几上连抽了十来张纸，先把靠近彭送的沙发这头擦了三个来回。他把手里这一把纸放在茶几上，又刷刷刷抽了一把纸继续擦沙发另一面。
沙发全擦完了，他把用过的纸一把拿起，全丢进垃圾桶里，站在它旁边，搓着手解释：“前天请人搞过卫生，应该擦干净了的。”
彭送走到沙发中心，没有客气，痛快坐下来，然后说了自己的真实感受：“这沙发很舒服！”
“我给你送一套到家里去。”
彭送嘴角含笑，平静地摇了摇头，说：“方焜，你不要老是紧张，我又不吃人。我家那破房子，放不下这么好的沙发。”
方焜面上现出为难，彭送又说：“那儿快要拆迁了的，老房子楼道窄，这么大的沙发扛上去搬下来都不是容易事。你这沙发舒服，什么时候我想坐了想躺了，难道你不准我用？”
“哦哦，当然可以，你随时来，密码是214365。门的，门的密码。”
我都说得这么直白了，焜大宝，你是傻b吗？
彭送要抓狂了！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方焜眼见她又快要不高兴了，挤出一句：“我把钥匙给你？”
彭送深吸了口气，说：“不用，我记住密码了。”
“好好，好的。”
“坐啊。”
方焜离她远远地坐着，彭送刚吸的那口气又要炸了！
不要暴躁，往好里想，对对对，要是他贴上来，那也太油腻太不要脸了，没准自己会忍不住抡起他过肩摔！
阿弥陀佛。
“你爸，你妈住哪？我是说他们现在的家安在哪？算了算了，等会再说，你去冲澡，我眯一会，你尽量快点。”
已经十一点半了。
方焜起身去了。
彭送刚才说的不是客套话，这沙发确实很舒服。彭送不是会在别人家放肆的性格，但她打从内心里就没把方焜当外人，于是闭上眼睛，放松自己依向靠背。
彭送睁开眼，正对着电视机上方的挂钟，一点半了，她立刻坐直了，身上盖的纱被往下滑，她反应迅速，飞快抓回了它。
方焜从厨房里伸出个头，见她醒了，忙说：“你等等，饭菜拿回来一会了，我热一热。”
这大热天，还怕菜太凉？
彭送忙喊：“不用热，在哪，我来端。”
方焜本来还有些犹豫，见她要起身，立刻说：“不用不用，我顺路带出来。”
别看他有些胖，动作却是很快的，很快端着一叠打包盒出来，在茶几上放下，再一一取下打开盒盖。
“你放心，医院的饭菜已经送去了，你太辛苦了，睡得香，我就没喊你。老板娘说一切都好，让你今天别去医院了，她问我要了饭店电话，说晚饭她自己让跑腿去取。”
至于老板娘开的玩笑，他就不敢说了。
“叫她名字就行了，方雨霏，她那烧烤店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开呢。不过你放心，钱会尽快还你的。”
“不还没事。”
彭送冷了脸说：“不还怎么行？你的钱是你的钱，借了就必须还。”
“哦，好的，那你告诉她不要着急，我不急钱用。”
“嗯。不管什么时候，她找你还，你就收，别问缘由，别说其他的。”
“我知道了。等老板出院了，烧烤店还开吧，他家味道做得好，生意会越来越好的。”
“嗯，尽量吧。开了你也不许胡吃海塞，适量吃些过下瘾就行。”
“好的。”
“你最近有没有觉得饿？”
方焜摇了摇头，老实地交代：“今天早上吃了一碗面，喝了一杯豆浆，到现在也还好。以前……以前吃的有点多，我小时候挨过饿，长大了也老是担心自己饿到，见了吃的就想塞进肚子里，尤其是那些味道好的。”
彭送夹起一块牛仔骨放到他碗里，放柔了声音问：“怎么小时候老挨饿的，那会他们离了没人管你吗？”
方焜又摇摇头，夹起这块，美滋滋地咬上一口，欢欢喜喜地吃完了，才说：“没离呢，他还在单位上班，我妈接替外公做金银加工，成天守着摊子。那时候流行结婚买个金项链金戒指，有些人嫌款式老了就到他们摊上改，或者不亮了拿来洗洗，她每天要守到夜里九点十点才回来。我长得慢个头小，自己做不了，我妈给我买的鸡蛋糕奶粉那些，我奶奶来一回全刮走。我爸让我别跟我妈说，省得吵架。我说饿，他说他给我送饭，可是一忙起来就到下午三四点才记起来给我带点，有时忙到下班才想起。当然这种情况是少数，只是有几回真的饿狠了，现在一想起来都觉得难受。我们对门的童奶奶，人可好了，有回在楼下碰到，她听我说没吃饭，让我以后没饭吃就上她家。可我知道她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不好多麻烦她。唉，可惜了，童奶奶早些年去了，我都没能好好报答她一下。到我上小学时，他们都下海做起别的，更忙，我就问他们要点钱上街买东西吃。再后来，他们离了，仍然顾不上我，把我丢姑姑家养着。开头他们生意没做起来，给的钱不多，姑父闹意见，姑姑不肯送我走，夫妻俩吵了几年，我懂事些了就回自己家住了。哦，这房子他们离的时候就写了协议，归我。”
“嗯，要是那会有人照顾好你，你应该能再长高点。”
方焜一听这话，如释重负地点头说：“是呢，我小学一直坐第一排，女同学都比我高。”
彭送估计他学习和行为习惯不好，虽然遗传有一定影响，但更多的是家庭环境太差。
彭送心疼小胖子，又给他夹了一块，见他想吃又犹豫，就说：“牛肉不容易长胖，实在馋肉了，这个吃两块没事。但是蔬菜也要吃，膳食均衡才好。”
方焜咧着嘴点头，夹了一筷子开味豆腐，送到碗里才想起问：“那这个呢？”
“当然可以。不要矫枉过正，慢慢减少分量，先调整荤素比例。”
“好的。”
既然医院暂时不用去帮忙，彭送也不想太急切让霏霏不自在，吃过饭就和方焜告别，回家看书。
这次她没让他送，她是这样想的：这两天，方焜都在围着她们转，该留些时间给他休息或者忙自己的事。
可是方焜一听不让他送，就露出被撇下的可怜眼神。
“你这书重，我给你拎回去吧。”
彭送耐心解释了一句：“约了同学，有一点儿事，书我只带一本，其它的，先放你这吧。”
方焜立刻高兴了，说：“好的，我手机随身带着的，需要我送了，就给我发条信息或者打个电话。要是你有空自己来拿，我来接你也行。”
“你忙你的，这个不急，我们住的又不远，我自己走来就是。”
“我有空的，我会骑电动车，这个行吗？”
彭送朝他摆手，往楼下走，走到拐角才笑着说：“行啊，怎么不行！”
老房子采光一般，在屋里不觉得热和晒。等走出来了，外头阳光的热情有点让人招架不住，彭送抬手挡在额间，尽量贴着街边走。
得帮他考个驾照了！她这样想着。
晚上九点，彭送已经把带回来的这本《教材同步化学笔记》连书带视频全部过了一遍。她正要去洗澡休息，方雨霏发信息过来了。
飞呀飞：老天爷没有很瞎，良性，微创就可以。
彭送发了转账过去，飞呀飞接收了。
飞呀飞：我先收着，没用完的再转回给你。
彭送：嗯，我现在用不上什么钱。
她本想趁这个空闲跟方焜一块考个驾照，可余额不多了，反正她这两年也买不起车，干脆晚点再说。
良性肿瘤，微创手术，方雨霏更加不乐意让她去医院替班，只同意了让她一天送一次的汤。
彭送会切会洗，炒菜发憷，好在炖家常汤是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上网查配料，洗洗切切一把丢电炖锅里，连时间都不用看，到点盛出来就完事。味道居然不差！
莫非我是个厨艺天才？
彭送记挂着那个“心理饿”的小胖，买了些菜回来尝试自己弄个小炒牛肉。
为嘛一炒全粘锅底了，光为了不糊就已经耗尽她所有注意力，哪里顾得上最佳火候时间口感。
失败！
她拍了黑暗料理照片发给圆棍：最高水平，我尽力了【叹气】
圆棍：这是牛肉吗？我做给你吃。
彭送心酸，她炒的这坨已经连是什么都不容易分辨了吗？百依百顺的焜大宝都没敢睁眼说瞎话了！
圆棍：你先别吃，我一会就给你送来。
彭送：【甩帕】不用，我炒了别的菜。
她拍了另一道菜发给他。
圆棍：【赞】做得真好，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彭送被夸得心虚，这是在懒人菜里都算难度系数很低的芹菜炒肉，上面贴着制作方法，翻炒顺序和时间都有，连加多少毫升水，加多少克盐都详细注明了。
这对一个化工生，简直是专业对口。
点开手机掐秒表；不用量杯，一次性塑料杯一接水，她就能估计到容量；小勺一舀，一抖，盐的克数也差不离。毕竟氯化钠在化学实验中是常客，而彭送是称重精确到零点几毫克的熟手。
她大概，也就只能做好懒人菜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