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一个盼着答案，一个不好怎么答，场面有点尴尬。
正好e区出口那现出个熟悉身影，彭送立刻跳起来，一边招手一边往那冲，等靠近了些，才小声喊：“方雨霏！”
方雨霏正推着坐轮椅的王佳童，听见这一声喊，立刻哭骂：“你怎么在这啊，谁让你来了？”
彭送也不客气回：“你管我呢，让开。”
她把方雨霏挤开，又喊她：“方雨霏，现在上哪？带路。”
方雨霏吸吸鼻子，朝跟着彭送走过来的方焜打招呼：“方焜，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轮椅上的王佳童一直沉默，只看着走到了侧前方的方雨霏不挪眼。
只怕不是生病这么简单，瞧他这模样，又不像动了手术不能言语的样子。
眼下病情才是最要紧的，彭送顾不上他们夫妻矛盾，只问：“现在出来是要去哪，他这什么情况，医生怎么说的？”
方雨霏看一眼方焜，不见外地说：“方焜推吧。”
彭送也不客气，推到平缓处就松开手，让到一旁。
方焜还背着她那个大包，听话地推起轮椅。
方雨霏看他这驼背乌龟的滑稽样子，想笑，又笑不出来，低头从包里掏出一张单子，递给彭送。
等彭送接过去了，她指指轮椅后方，说：“ct单子在那，诊断写在这。我想带他去中心医院再做个那什么m什么的检查。”
彭送快速扫过单子，上面的初诊结果就是考虑肿瘤性病变，可能是钙化，还有什么什么可能的。
“走。”
方焜熊着胆子插话：“等一下好吗？我叫个人弄个车来，轮椅不好上出租。要不，叫个救护车送一下？”
彭送摇头，说：“你快打电话，救护车留给急症病人用。”
方焜乖乖摸出手机打了电话，临挂了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三个快点啊。
那位果然很快，他们才走到中医院大门外马路边，那辆皮卡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方焜要去抱王佳童，彭送先扒住自己那个背包，说：“先把包给我。”
转移背包的时候，王佳童已经在老婆的搀扶下站起身，缓缓往车上坐。
方焜叫来帮忙的人，很有一把力气，轻松举起轮椅，丢进了皮卡车斗里。
这车叫得太合适了，能载上轮椅，又有五座，正好坐下。
到了中心医院，人和物都卸了，方焜还叮嘱人：“别关机啊，随传随到。”
“行。”
这人话不多，斩钉截铁的。
方雨霏再三道谢，他也只是略点点头就开车走了。
彭送看着方焜，心想：虽然他不会开车，但他总能随时随地找到人开车过来帮忙，他那些胡闹，也是攒了些用处的。
四人一块往里走，方雨霏主动开口说：“我在手机上挂了号，不过估计今天做不成检查，那个什么高级检查，一般都要排队预约。”
彭送在车上百度过mri，要做增强版，也和她妈那样是要打造影剂的，就说：“今天先把做它之前的小检查做了。对了，你们在中医院还做了别的吗？”
“血常规什么的，核检也做了，单子我都带着，等会给医生看下行不行吧。”
“嗯，小樱桃呢？方焜去店里，没找到人。”
方雨霏急了，停了步，看着方焜问：“是没开门，她们在楼上的。”
彭送说：“你打个电话给你妈看看，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打不通，用我的。方焜你别停，直接去门诊。”
方雨霏心急，接了彭送手机立刻拨，接通马上问：“妈，小樱桃在哪？”
不知道她妈说了什么，方雨霏一把挂了电话，骂了句“我靠”。
“怎么了？”
王佳童正扭着脖子往后看呢。
方雨霏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说：“没事，她们关着门在楼上睡大觉呢。”
彭送认识她这么多年，太了解这神情，配合地说：“也好，晚点我给她们送饭去。”
方雨霏看她，她悄悄使了个眼色，方雨霏懂了。
下午门诊人不多，又是提前挂的号，因此没等多久就轮到了王佳童。
人多了，不好全挤进去。
彭送和方焜在外面等。
彭送摸到手机，把自己余额的大头转给他，淡淡地说：“现在不够，先还你四万。你放心，剩下的我们会尽快还的。”
方焜听到提示音时一点反应都没有，听她这么说，就掏出手机点了退还，小声说：“万一要动手术，那钱不够呢，她肯定不好意思再问我借，你留着给她应急。”
彭送一想，也是，点点头。
她盯着雪白的墙壁，眼不眨，泪意越盛。
方焜试着安慰她：“应该没事的，不是说什么可能嘛，你也知道，医生只是保险起见才说让多做检查。他这么年轻，身体又好，不会有大问题的。”
彭送垂头，闷闷地嗯了一声，沮丧地说：“我真讨厌来医院！”
因为林小莲的身体，中医院成了她的第二个家，一个不得不频繁来回的家。
方焜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彭送抬头看他一眼，柔声问：“你累不累？先回去吧，耽误你这么久了。”
方焜抬手，习惯性地拍拍肚子下方，无所谓地说：“不累呢，这段时间每天去健身房，力气反而涨了。”
彭送盯着他那凸肚，刚才那点温柔又散了，面无表情提醒：“尽量不要拍肚子，对肠道不好。”
对肠道好不好她不知道，但这动作是真的很油腻！
方焜立刻就把手放到身后反扣了。
“好的，我记住了。”
彭送抬手看表，五点了，就对他说：“把包给我吧，你吃饭去，我陪她就行，估计要住院的，回不了。”
方焜摇头，瞬间又改了主意，说：“那我去定餐吧，这边忙完了你给我发个信息，我送饭过来。”
“好，辛苦你了。”
隔着口罩都能看到方焜咧嘴乐，眼角都上扬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这就去。”
彭送要拿回背包，方焜没让，继续当厚背龟，说：“包重，你拿着不方便，我一会还给你背回来。”
他说完走远了，大概是才想起好像不大好呀，于是已经走到电梯门口的人，又蹿出来，“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动你东西的。”
彭送笑骂：“赶紧去吧，别光点口味菜。”
“嗳。”方焜傻愣愣地笑，想挠头，没挠成——扎着小揪揪呢！
她眼里没了笑，眼见又要变脸，方焜赶紧闪人。
他刚走，方雨霏已经推着王佳童出来，面色还好，出来还有心情问：“方焜回去了吗？”
“买饭去了，等这边弄完了送来。现在要做些什么，办入院了吗？”
“嗯，医生让我们直接去住院部，这个检查要排队等，别的暂时不用做了，中医院那些单子他们认。”
“好。”
彭送接替她上前推，方雨霏把刚才随便插在轮椅后袋里的纸质单子整理好，放进斜挎包里。
彭送和她小声聊：“方焜那的钱，不着急。我这还有四万多，都花完了，我再去向他开口，该怎么治就怎么治，不要省。”
方雨霏一脸为难。
彭送赶紧把之前忘记说的好消息分享：“我妈在养老院工作呢，光吃吃喝喝陪人聊天就能挣钱，那边还管看病。我上次去看她，天呐，比在家还好，红光满面的。”
“这么好！什么神仙工作啊，我能去吗？”
“去去去，你可是烧烤店ceo，能看中那几千块钱？再说了，跟老人家混一块，你也待不住。”
方雨霏丧气地说：“也是。还ceo呢，破产了，姐妹！”
王佳童终于开口了，小声说：“霏霏，对不起。”
方雨霏没搭理他，彭送也没追问，只说：“困难是一时的，别想那么多，先前我也很绝望，老天爷都骂过。现在还不是一切都好，你放心，会否极泰来的！”
王佳童又说：“是的，霏霏，以后我好好干，什么都听你的。”
方雨霏一肚子火，没好气地说：“消停会吧，大哥！”
王佳童就乖乖地闭了嘴。
彭送只能送到住院部楼下，记下了病房号，又在和方雨霏的眼神交流下，要到了烧烤店钥匙。
“我去看看小樱桃，顺便给你俩拿充电器，没手机找不着你们人，你们也不方便。”
王佳童又敢说话了：“彭送，辛苦你了，帮我看看霏霏她妈好不好，要是照顾不过来，我叫我妈过来。”
方雨霏和彭送同时开口。
“别。”
“不用。”
彭送先补充：“不是还有我呢，你放心，我最近没事。”
王佳童如释重负，虚弱地点点头。
这两位都没手机，彭送又进不去，只能跟她约定：“现在是5点15，6点钟你准时下来拿东西啊！随便问一下别人或者看护士站的钟，要能借用一下充电器那就借了先。”
“行。”
彭送先发信息把6点碰头的事告诉方焜，然后快速跑到住院部侧门附近打车回小吃街。
方雨霏她妈和小樱桃不仅人不在，东西都收走了。婴儿车不见，老人和孩子的衣服鞋袜也没有。
彭送帮方雨霏和王佳童各收拾了两套衣服，还有毛巾，分不清哪是哪，一把装了。充电器都插在床头附近的插座上，也全拔了带上。
脑子有些乱，一时想不起哪些东西要带，在房间里胡乱走了两遍，干脆不纠结了，少的到医院附近买就是，反正中心医院对面就有一家大的bbg超市。
时间紧，平常要么走路要么骑共享的人，还是选的打车。
她拖着箱子下车，正好看到前方厚背龟，连忙喊：“方焜！”
方焜转头，眉开眼笑地倒回来，把左手拎的几袋餐盒往右手塞，“我来帮你拿。”
那也太欺负人了！
彭送是那样的人吗？
还就是了。她想试试看这人能对自己有多好，所以连假惺惺的客套都没有，直接拉杆一递，任他艰难地背着大包，拎着六七袋打包盒，还拉着一行李箱往小坡上走。
好在也就那么十几米距离，一到休息区，她大发慈悲地帮着他一起卸了餐盒。
“你吃了吗？”
方焜老实摇头。
是想和我一起吗？
彭送甩掉这脑补，挨个把餐盒打开看过，挑出两样霏霏爱吃的和一样炖汤，剩下六个盒都留下。
“这些我们吃。那是什么？”
到这会才发现有两袋并不是饭菜。
“毛巾牙刷拖鞋水杯抽纸还有充电宝。”
彭送看他口罩往上，到处是汗水，心软也心疼了，说：“纸还有吗？要不你把我包拿下来。”
“我有呢。”
他掏出来两包，一包因为擦桌子擦花坛边只剩了一两张，被他嫌弃地塞回裤袋里，把那包完整的递了过来。
彭送打开，抽了两张，抬手就往他额头上招呼，动作略显粗鲁，可是被擦的人，隔着口罩都能看得出他高兴。
他是喜欢我的吧！
“你送别人上过医院吗？”
方焜纠结了：这个可以有，还是不可以有？
彭送歪头看他，语气尽量平和地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要是说的不对，我会告诉你的。要是遮遮掩掩骗我，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送过……几个，碰巧在，就帮个忙，老人家……”
“被讹了几次？”就你这，专业“被碰瓷”啊！
方焜摇头，说：“就那一次是不认识的，你帮我的那一次。别的都是认识的，她们人都特别好，说好几次要感谢我。”
那还好，这个社会总是好人多的。
彭送做主：一边吃一边等超过时间还没下来的方雨霏。
等她们吃完收拾干净了，方雨霏才从电梯那冒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靠着椅子打了个盹，一下睡过头了，猪头王佳童喊都不喊我！”
彭送提醒她：“我们没什么事要赶，又不急，他生病了，你少骂两句，让他心里痛快点。”
方雨霏憋了一肚子气，一屁股坐下，气呼呼地说：“他痛快我就不痛快，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混蛋！唉，算了算了，等他好了我再跟他算账。”
要是原则性问题，霏霏只怕早丢下他走了，肯生气还有救。
彭送松了口气，哄她：“是是是，你大人大量，先饶他一马。喏，我们没等你，吃完了，这三个没动，汤汤水水给他吃，谁让他混蛋呢，半个辣椒都别给他吃。”
方雨霏总算乐了，抱住她要亲，瞥见方焜一直盯着的那瘆人眼神，嗤嗤笑着放开，拎着袋子就起身要走。
“等等，行李箱带上，你们的东西。”
吃饭前，她把方焜带的东西也塞了进去，反正能拉着走，霏霏一个人就能带上去。
“嗳，我上去了啊。”
“手机记得充电，再不充我揍你啊！”
“知道了，知道了。”
方雨霏一走，彭送就吆喝方焜：“走，回家去。”
她这么干脆，方焜反倒迟疑了，小声问：“要不留下来，看能不能帮上忙？”
“先回去休息好，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随时上阵。”彭送随口答了，随后又解释了一句，“明天才做检查，今天事不多，我明天重做核检，到时候需要了再来替她。”
“不用不用，我来吧，我是男的，更方便照顾。”
彭送愁的正是这个，要是王佳童之后行动不便，她来替班也不方便擦洗和大小便事宜。
但是再用方焜？
不太好吧，先前奴役他，只是要测试一下他的心意。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只是做个检查，没准不用动什么大手术呢。”
说是这么说，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因为王佳童现在这状态，不像是误诊的样子。
方焜显然对这些病症很熟悉的样子，跟着说：“是呢，应该不严重，即使是那什么，做个微创手术，一会的功夫就能好。”
“嗯。”彭送大受安慰，再次问他，“那个钱，你确定不急用吗？”
方焜猛摇头，抬手拦了个的士，边帮着她开车门边说：“我真没吹牛，存款有很多的。”
彭送坐进去，在他要关门前，把自己往里挪了个位置，并说：“你也坐这，那边上车不安全。”
本打算坐副驾驶的人先懵后乐，先把背包摘了串在手上，让自己挤进来，再把包抱好，关门。
到这一刻，他才深深地体会到减肥的必要性——自己占了一点几个座位，挤到她了！
【哭】不好提醒她过去点啊！
彭送坐定了不动，把一直被他“霸”着的背包拿过来，拉开拉链，把手伸进里面摸索了一会，抽出来两件叠好的t恤，打开对比了一下大小，然后把大了几号的那件递给他。
“喏，给你带的。”
方焜接过来，来回摸着t恤中央“中华武术精英”几个字，激动地说：“真好看，谢谢你！”
彭送不看他，他乐得找不着北，不停地找话：“我要是穿上它，是不是都没人敢跟我打架了！”
这个……又不是奖牌，比武大赛那，不论大小，均价66，人人可买！
彭送怕这逗比穿出来找打，赶紧解释：“这只是纪念衫，很多人穿。”
这也浇不冷方焜的兴奋，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划，恨不得当场换上的样子。
彭送满意了，又伸进包里，摸出来一个小玩意：一件汝瓷小麒麟。
“这个给你留着玩，大件不方便带，我就带了几样小东西。”
方焜欢欢喜喜接了，掏出兜里没用完的纸巾，一层一层包裹它。他还怕她不高兴，解释道：“我怕不小心弄坏它，等回了家，我好好摆着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