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军队并不是万能的。
等胡天元送王谷悦回到家中,天色已经全黑。她今日在一品居吃得极多,倒也不觉得饿,就没去饭厅用饭。
王谷悦回到房中练了会儿琵琶便有些累了,索性拣了几股丝线,正准备给胡天元绣个荷包。红袖递过来几个时新的花样子,王谷悦看了看,不是游鱼戏荷,便是鸳鸯成双,好像都不太过普通了。
红袖笑道:“我的大小姐,荷包可不就是这些样子吗?”
王谷悦小嘴一撇道“那不行,我送出去的荷包,就是要独一无二才好。”
“好好好!那小姐你有什么想法吗?”红袖笑问。
“绣个刀枪剑戟?”
“不大好吧,哪有荷包绣这些的?”
正在她琢磨之际,听到门外有妈妈在像母亲问好,忙把那些花样子收了起来。
江影进来时,看到王谷悦正在赏玩桌上的腊梅,那腊梅是今日上午胡天元送来的,说是产自城外飞云峰上,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江影在桌前坐下,又看了一眼那盛放的腊梅,忍不住想用手触摸,却又放下,叹了口气,说道“你外祖母生前,最喜欢腊梅了。”
王谷悦看到母亲这样,倒是有些许意外:“母亲,您之前甚少提到外祖母呢!”
“是啊,之前确实很少提及。”江影扶了扶王谷悦的头发“现在你长大了,有些事情该告诉你了。”
江影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的外祖母,名叫青茹,乃是百年来唯一一位女子剑仙。一袭白衣,御剑凌风,人长得又美,当真如谪仙下凡。”想起母亲往日的风采,江影微微失神。“当年她喜欢到雪山之巅练剑,说那里人迹罕至,飞鸟断绝,是天底下最清净的地方。我那时候还小,真气不足以御寒,便在家里等她回来。她回家的时候,就折几只腊梅带着。”
“哇,雪山之巅上练剑,外祖母还是剑仙!母亲您怎么不早告诉我啊!”显然外祖母的形象给王谷悦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所以一直没想着告诉你。”江影站了起来,看向窗外。
“那母亲您现在是想明白了吗?”王谷悦问道。
“算是明白吧,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我又梦到了你的外祖母,她在我梦里,还是风华正茂时候的模样。”江影怅然若失。
“母亲您最近定是思念外祖母了。那母亲你的武功,是外祖母教的吗?”江影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练剑的习惯,寒暑不歇,王谷悦最是清楚的。
“是啊,只可惜,我资质有限,现在的功力大概只有你外祖母的一半,甚至还不到。如果能回到谷里……”江影自嘲着摇了摇头坐下“而且武功这个东西,是要去跟别人过招的,我困于后院,又怎能精进。”
“那母亲你跟天元比呢?你们谁比较强?”王谷悦有些好奇。
“单从功力来看,应当是我。只要我隐藏气息,天元觉察不出我有功夫在身。但若对战,他是刚刚得胜的少年将军,势头正盛,我必不是对手。”江影说得很是客观。
“那这样说来,外祖母要比胡天元都强上许多的。可之前听您讲过,她当年是受伤去世的。”王谷悦心里比较着。
“嗯。”
王谷悦小时候见别家的孩子有外祖母疼爱,便问过母亲,得知早在母亲十四岁那年,她便伤重不治去世。
“永利八年?”王谷悦算了算时间。
“永利七年,你外祖母身负重伤,经脉尽断,我们耗了无数名贵药材,也只是拖了一年。”江影的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珠,但她好似浑然不觉。“那一年太难熬了,都不知道她是怎样凭一口气硬撑着。我眼睁睁看着她从一介谪仙,变得干枯无力,日渐消瘦,一点血色也没有,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可是母亲她,原本多好看啊!最后那天,她想抬手摸摸我的脸,可试了几次都抬不起来了,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吗?我宁愿躺在那里的人是我,不是她。她是谁啊,她是剑仙啊!”
王谷悦赶忙拿来手帕帮母亲擦掉,但还是不解地问:“既然外祖母已经是剑仙,为何还能受如此重的伤?谁人能伤得了剑仙?”
江影没有回答,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王谷悦见状也不敢多问,只轻轻帮母亲拭着眼泪。
半晌,江影才哽咽着说“一人之力,怎敌千军万马。”这句话仿佛抽掉了她大半力气,她伏在王谷悦的肩上,痛哭不止。
王谷悦紧紧地把江影抱在怀里,此刻的江影,也不过是个思念亡母的孩子。
冬月的京城,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人月下会佳人,有人堂上显峥嵘,有人他乡遇故知,有人夜半思亡魂。此刻京城最发愁的人,大概属大理寺少卿张承澈。
为了调查登州命案,大理寺已经折进去不少人手,无奈张贴招募令寻人帮忙。可召来的人,居然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陈嘉歆正端坐在大理寺少卿张承澈的面前。当年圆乎乎的小姑娘已经抽条长高,腰身纤细,凤眼、薄唇,配上一张下巴尖尖的小脸,身后背着一把与她身量有些不相称的重剑。
“陈嘉歆,年十九,习碧水剑法十三年?嗯?京郊问剑山庄来的?”张承澈眼睛扫了扫手上的资料,抬头问到。
这碧水剑法是问剑山庄的金字招牌,目前已传到第四代。现任庄主陈问广开门户,收了不少弟子。
“问剑山庄庄主陈问,正是家父。”提起父亲,陈嘉歆的眼睛闪闪发光,一脸骄傲。
原来不是一般弟子,竟是陈庄主的掌上明珠。
“陈姑娘,是否要与家人再商量下?本次要对付的贼人身法极其了得,且极好夜间偷袭,而姑娘所持重剑,张某认为略有不妥”张承澈看对方如此年轻,颇有些顾虑。
“张大人请放心,碧水剑法虽是重剑剑法,可也是攻守兼备,对于身手敏捷之人,自然有应对之法。本姑娘可是堂堂正正打败你们考官才进来的,你们的招募令上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只要家世清白、有心报国,打败考官即可。难道竟不能算数?”陈嘉歆脑子倒是清楚的很,口齿也伶俐“或者我们问剑山庄,不算家世清白?”
“招募令自然是算数的,问剑山庄在江湖上也是名门正派。”张承澈斟酌了一下用词“只是刀剑无眼,届时若陈姑娘受伤我”
“既是受伤,那便代表我技不如人。江湖女儿,这点有什么好考虑的!”陈嘉歆丝毫不畏惧。
“好!大概案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登州发生灭门惨案。我方两批官差便衣骑马,为赶路日夜兼程。皆在前往登州途中半夜遭袭,对方显然一路尾随,一有机会便下手。根据大理寺药师验伤,十人伤口应是同一人所为,我大理寺十人也具是好手,可在此人手下竟无人有一招之力,虽说刺客有偷袭之嫌,可也见其身手高超,绝非等闲之辈啊,而且直到今日,也只知道刺客依身形来看应是女子,其他具体情况不知。”张承澈公事公办,完全没有废话。
“既是女子,我更愿意跟她会一会!”陈嘉歆的语气更加斩钉截铁。
“好!”张承澈等的就是这句话“那就请陈姑娘准备一下,我们等个人,半个时辰后便启程赶往登州!”
“等谁?”陈嘉歆有点疑惑。
下一刻便有人推门进来,来人看上去已年过五旬,花白头发,身材矮小,长着一张和蔼可亲的圆脸,更像是邻家大伯伯。只是在这大冷的天气还是一身单衣,手臂肌肉隐约可见,显然功夫不俗。
来人一进门便抱拳道“在下沈烈,二位久等了。”
“陈姑娘,这位沈大侠,也是此次召募令过来的,与我们同行。”张承澈略作介绍。
“少卿谬赞了,大侠二字我可当不起,虚长这么许多岁,你们叫我沈伯就好。”沈烈笑眯眯地说“鄙人原是京城镇远镖局的镖师,走南闯北好些年,前几年才退下,闲在家里带孙子。如今看到大理寺的召募令,一时心痒,所以来凑个热闹。”
话音刚落,陈嘉歆脆生生的喊起来:“沈伯伯,您还记得我不?我是嘉歆啊,问剑山庄陈问乃是家父,小时候您还教过我拳脚功夫的。”
饶是沈烈历经大风大浪也愣了一下,更遑论张承澈了,沈烈仔细打量了一下,笑道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嘉歆真的是越来越出落了,沈伯伯现在都不敢认了。
说罢又笑着打量了下陈嘉歆,声音中透着亲切“想不到还能在这里碰见老友之女,真的是意外之喜啊。
“沈伯老成持重,行走江湖多年,陈姑娘又是名门之后、少年英雄,我得二位照拂,想来此次当万无一失了!”张承澈也说了几句客气话,但心里并不是很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