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陈家有女初长成
“少卿大人,我们自当尽力护您周全。”沈烈抱拳,说着看向了陈嘉歆“嘉歆侄女,有没有带其他的衣裳?”
“我这衣裳不妥吗?”陈嘉歆有点不明所以,她今日穿了绯色衣裳,特意做得窄袖小摆,便于行动。
“倒也并非不妥,对方既善于追踪,我们就算有些武艺,还是该低调。这衣裳颜色甚是鲜亮,衬得侄女亭亭玉立、光彩照人,但若是在僻野乡间赶路,未免太打眼了些。”沈烈还是笑呵呵的说“如今又是冬日,到处光秃秃没个遮挡。侄女这衣裳,就算离个十里地,也能一眼瞧见呢!”
“沈伯说的是,我这就换掉。”陈嘉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到底自己还是没经验,竟没想到这个。
张承澈见状,心里多了一丝安心,忙接口道“那我们各自去收拾行装,大理寺还有几名同僚随行,我这就去安排。”
一刻钟后,众人正式出发。
刚出城时陈嘉歆还有些紧张,但看到沈烈谈笑风生好似浑不放在心上,便也放松了下来,扯着他聊一些江湖趣闻。张承澈也揉了揉多日不散的黑眼圈,跟着多说了几句。
第六天了,众人一人三马,白天除必要用膳及洗刷战马外,一路不停,陈嘉歆毕竟初入江湖,已经感觉很不适应,可是周围依旧风平浪静,中午用膳的时候忍不住问张承澈:“张少卿,那女子果然如你们说得那般厉害?为何迟迟不敢现身。”
“许是我们这次比较隐秘吧!”张承澈也觉得蹊跷,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随口应和。
“那必定是因为问剑山庄大名鼎鼎,江湖中谁人不知。”沈伯哈哈一笑,还是一贯的放松,在一旁说道“那女贼一听是庄主爱女亲自护送,吓得都不敢出来了。”陈嘉歆不依,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沈伯伯就会打趣人,我去收集饮水了”
这天傍晚,该来的还是来了。
众人正行至一林间小路,这一片树林多有松柏,就算冬日,也多多少少挡着一些视线。
四下无人,耳旁却忽然听到一阵飞鸟掠起的声音。
沈烈忙道“来了,大家小心!”,说罢横刀在前,警戒得看向四周,同时用眼神示意陈嘉歆到左侧护防,自己在右,将张承澈和三位官差挡在中间,一行人慢慢后退,意图撤出树林,找一处开阔位置。
周围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屏息,只能听马儿粗重的呼吸声。
下一刻,利器破空声响起。
因冬日天黑得早,树林中光线黯淡,一直到了身前五尺之内,才看到是一只小小的流星镖,角度直指张承澈的右肩。
“伏低!”沈烈大声。同时抽刀左挥,在张承澈身前一尺将流星镖击落。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细长的人影已经掠至沈烈身后,手中软剑刺向沈烈空出的右腰。沈烈似是早有预料,借力马镫,身形腾空,同时挥刀转身,重重砍下。那人似不敢硬接,急急后退。
趁着这空当,陈嘉歆才看清楚了来人。
只见她身量颇高,一身毫不起眼的寻常灰蓝色粗布衣裳,黑巾蒙面,眉眼细长上挑,凌厉而妩媚。
那女子也注意到了陈嘉歆,眼神一转,刚待身形稳住后便腾空飞起,一剑刺向陈嘉歆。原来倒是打量着陈嘉歆比沈烈好对付。
陈嘉歆早就心痒了,大呼一声“来的好!”出手便是问剑山庄碧水九剑的第七式——“碧水向天”,重剑一记上撩,正好对上女子剑锋,陈嘉歆露出一丝喜意,重剑势大,寻常武者硬接必然受伤,自己的重剑虽是重量不足,可也不是轻轻松松可以接下来的,然而刺客身形一转,绕过剑锋直达陈嘉歆侧边,重剑大开大合,变招最是不易,情急之下,只能侧身翻滚,躲开了攻击,并将身影藏在重剑之后,小心提防,陈嘉歆万万没想到刺客如此难缠,也怪自己经验不足。刺客眼睛一转,沈烈距离只有十步之遥,当下果断抽身撤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树林之中。
陈嘉歆正要追赶,沈烈害怕陈嘉歆独力难支,忙拦着“她轻功绝佳,我们追不上的。先看看张大人有没有受伤。”
张承澈自然无碍,只是看到沈陈二人确实功力不俗,那女子已被击退,心中便觉得踏实多了,忙连声道谢:“多谢二位,今晚赶赶路,明天一早,我们便到登州境内了。有当地府兵相助,那女贼自不敢露面了。”
陈嘉歆第一次独自迎敌,却被刺客一招压制,这对她来说可是不小的打击,可是小姑娘毕竟心态乐观,很快就归咎到自己经验不足,还需要多加磨炼,也就不再纠结。
第二天中午,一行人终于到了登州罗山县,刚踏进县界不久,就碰到了急急赶来的罗山县丞张德胜。
可是张德胜现在的样子却让众人大跌眼镜,浑身烟火气,衣袍上还有黑灰,满头大汗,脸上一道一道的,这幅形象怎么看都不像赶路造成的,张承澈的心又沉了下去。
果不其然,张德胜行礼后,哑着嗓子说“张少卿,那家豆腐坊今早突然失火,整条巷子都烧起来了,我们刚刚扑灭。孙知县正在带人处置,请您现在直接过去!”张承澈内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众人匆匆到了案发的松林镇,刚踏进镇子,一股浓重的烟火味扑面而来。
“张少卿,您终于来了。整条巷子都被烧毁了。”孙知县一张肉乎乎的脸上全是汗水,夹杂着烟灰,看得出救火分外卖力。“在下是罗山县知县孙泽林。”
张承澈望过去,只见黑灰色的一片,伴着零星的火点,居民和衙役还在紧张的收拾残局。“具体情况怎么样了?”
“这条巷子比较偏僻窄小,除了案发的卖豆腐的老刘一家,还有其他六户。”孙知县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接着说“按照更夫的说辞,他是在丑时之后远处经过的时候发现这边疑似火光,等他赶过来确认的时候火势已经失去控制,他只能敲锣示警周围邻居赶紧出门灭火救人。而且他之所以打更的时候看向那边,是因为感觉头顶有人略过,如果证词不假的话,应是有人故意纵火,衙役已经跟邻里核实过更夫每晚的路线,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其他六户全加起来有二十七口人,现在已经死了十三人,昏迷八人,其他六人都各有烧伤,轻重不一,我们已经安置到了医馆。”
“孙知县,这边是案发重地,你们应该派人好好把守才是,怎么能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张承澈有些愤怒。
“实不相瞒,我们本来有三名衙役在此处值守,都是青壮小伙,可是现在都只抬出了尸体。仵作已经查验过,他们早在火灾之前就被人杀死了。”孙知县眼瞅着就要哭出来了“我们罗山县本就很小,衙役统共才二十几人,没有足够的人手布防,刺史府那边也是抽不出人手前来支援,才被歹徒钻了空子。”
张承澈心里一团乱麻,突如其来的火灾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敌人这是在向他示威,说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视线之下,全程都被牵着鼻子走。
本就是连日的劳累奔波,疲劳至极,骤然听到这些,张承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张承澈晕倒后便发了高烧,额头滚烫,在驿站里躺着,四个下属跑前跑后地问医煎药。县令孙泽林和县丞张德胜前来拜访,送了一些草药,没说上几句话,又赶回去给火灾善后了。
陈嘉歆这几日也没了练剑的想法,百无聊赖地坐在驿站门外地大槐树下,看着附近几个孩童嬉戏。眼瞅着沈烈走了过来,不禁抱怨“沈伯,这张大人年纪轻轻,身子骨怎如此不济,一点皮肉都没伤到,咱们才刚到登州,这就倒下了!”
“你我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张大人他原本只是个官家子弟,读书出来的,自然跟我们不一样。”沈烈毕竟阅历较多“唉,因为这次豆腐坊命案,大理寺已经伤了十个人,今天又死伤这么多,实在是牵连越来越广了。若换做是我,恐怕还不如张大人这样意志坚定。”
“哦,好像也有些道理。”陈嘉歆随口回应了一声,并没有往心里去。
“张大人接手这案子都一个月了,如今丝毫进展也无,还处处被人堵在前面,对方简直像猫戏耗子一样,慢慢的加码,一点点试探,当真是憋屈的很。张大人最近日夜赶路,加之压力过大,劳心费神,这才晕了过去。”沈烈看她这样,又解释了几句。
“那张大人应该没什么大事,过两日便好了。”陈嘉歆的阅历让她并未领会到沈烈口中敌人的可怕。
“唉,希望吧!侄女你初入江湖,没经过这许多事。刀枪棍棒,只能伤在身上。可有时候心里的压力,比身上的伤,更能压垮一个人呀!”沈烈顿了顿,又接着说“也是,问剑山庄家大业大,陈兄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大侠。你又有三个哥哥护着,顺遂无忧,哪里知道这些。”